趙含章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汲淵就道:“我覺得女郎的這個想法很好,常寧的確是可用之人。”

將常寧建議柴縣令提前收購糧食,以期來年平抑物價的事說了。

趙含章目光掃過那部曲,“這是……”

“哦,我們在縣城裏為質時,我與縣衙裏的兩三衙役交好,平時有什麽消息,他們也都願意告訴我。”汲淵平淡的道:“這是才收到的消息。”

趙含章衝汲淵豎起一根大拇指。

汲淵雖然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手勢,但奇跡般的看懂了,他有些驕傲的抬起下巴。

倆人相視一笑,都笑得像隻狐狸。

趙含章道:“先生充當一次說客?”

汲淵想了想後搖頭,“我不合適。”

他道:“在縣城時,我們二人爭鋒相對,很不和睦,他心中隻怕對我有芥蒂,而且,現下有一個更合適的人。”

“誰?”

“女郎你呀,”汲淵道:“還有比女郎你更合適去勸說他的人嗎?”

趙含章思考起來,一想還真是,老板親自出麵請人總是顯得更有誠意的。

她道:“讓趙駒帶著人押運糧草先回去,我多停留兩天。”

汲淵笑著應下。

這一次他們買到的糧食不少,加上莊園這邊也收集了一部分,於是,不到三千的兵馬浩浩****綿延得更長了,糧食基本上都是用手推車和扁擔運到西平。

路上的災民看見,先是下意識的往荒野和樹林裏跑,跑了一陣發現沒人來抓他們,便又冒出來,待看見他們推著這麽多手推車和挑著這麽多擔,就忍不住湊上去問,“喂,兄弟,你們挑的這是啥?”

士兵瞥了他們一眼,驕傲的道:“我們的軍糧!”

災民們一聽,腳便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們走了,等到了西平城外才反應過來,他們好似走偏道了,他們本來想去洛陽討活路的。

普通的百姓並不知道洛陽又打仗了,他們隻是覺得洛陽是天子腳下,皇帝老爺子住的地方,那自然是安全又富足的。

今年賦稅又增加了,他們在家鄉已經活不下去,隻能往可能活命的地方去。

但才走出兩個縣,他們就順著到了西平。

難民們為難起來,既想轉身去洛陽,又想進西平縣城看看,萬一在這裏麵找到活路呢?

看到那一車車的糧食,有身強力壯的忍不住上前問走在後麵的士兵,“你們將軍還招人嗎?我力氣也很大的,可以打仗,給口飯吃就行。”

“已經招夠了。”見對方一臉失望,士兵頓了頓便道:“這次我們去灈陽死了百多號人,可能要補足,要不你去縣衙問問,可能還招人呢?”

對方一聽,立即道謝,抬腳就跟在後麵進縣城去。

邊上其他人也聽到了,大家立即跟著湧進西平縣城。

正站在縣衙門口的傅庭涵沒等到趙含章,倒是等來了一波又一波的難民。

傅庭涵:……

季平來稟報,“女郎要在上蔡多停留兩日,還要接夫人回來,所以西平這邊還得勞煩郎君。”

傅庭涵就問:“二郎呢?”

“二郎君還在軍中,幢主領著他們去安頓了。”季平道:“這一次女郎買回來不少糧食,糧食要入庫造冊。”

難民們蜂擁而來,擠在縣衙門口,扯住一個衙役就問,“你們還招兵不?你看我,我力氣大。”

“瘦得跟竹竿似的,能有什麽力氣?”邊上一個難民脫掉自己的上衣讓衙役看他的臂膀,“您看我,我才強壯呢,要我吧。”

“他吃得多,我吃的少,官爺,收我吧。”

衙役都呆了,下意識的回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傅庭涵。

難民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豐神俊朗的傅庭涵,下意識便覺得他是當家做主的人,立即往上衝。

季平立即擋在傅庭涵身前,劍出半鞘,喝道:“大膽,還不快退下,郎君豈是爾等可衝撞的?”

其實不用他喝罵,對上傅庭涵清冷的目光,眾人也不敢衝的太上前,在離他三步的位置跪下磕頭,“郎君,收了我吧,我能打仗的。”

傅庭涵掃了一圈呼啦啦跪下的人,招來兩個衙役道:“讓他們排隊登記吧,問清楚來曆姓名。”

“郎君,我們的紙張又不多了。”

傅庭涵就歎息一聲,“讓人去趙氏塢堡裏借一些,再讓人出去買。”

他一定要加快造紙的速度,說好了要給他造紙的人呢?

承諾了要給他造紙的人正坐在酒樓的二樓上喝酒呢,一邊看著下麵的街景,一邊等人。

趙含章的人馬一離開,柴縣令就放下心來,對於趙家的莊園也就不那麽關注了,因此還不知道趙含章沒跟著一塊兒走。

縣城的事務本就不是很多,何況是柴縣令管理的上蔡縣,那縣務就更少了,大部分事務在裏正那一階段就處理了。

所以常寧也閑。

他收到趙含章私遞的信件時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出縣衙悄悄的來酒樓見人了。

這家酒樓不大,在街道的拐角處,生意很一般,所以趙含章直接包下了整座酒樓。

不管是她來,還是常寧來都不懼人看見。

但常寧還是佩服她的膽大,在上蔡縣城裏私見柴縣令的幕僚,這事一旦傳到柴縣令的耳裏,趙含章和柴縣令之間一定會出現裂痕,當然,他和柴縣令之間更會心生疑慮。

不過現在他們之間就不是很融洽了,他也已經決定尋找時機辭職回家,所以是否疑慮更深,常寧也不是那麽在乎了。

常寧坦然而來,趙含章也坦然接待了他。

“常先生請坐。”趙含章起身相迎,並且親自熱酒,“這是先父十二年前埋下的酒,今日高興,我便挖出一壇來邀先生共飲。”

常寧驚訝的看向趙含章,這酒的意義可不小,他忙雙手捧住酒杯,看著杯中的酒沒有下口,半晌後苦笑道:“趙女郎有話不如直說,不然這酒我可不敢下口。”

這酒太貴重了,要是他沒有猜錯,這應該是趙治給趙二郎埋的酒。

趙含章便也放下酒杯,正襟危坐道:“含章來請先生助我。”

常寧不解的看向她,助她幹啥?

趙含章一臉正色道:“含章身邊還缺一幕僚,想請先生為我參謀。”

常寧一聽,立即問道:“汲淵棄你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