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程嘴唇抖了抖,低聲道:“不屈命運,便會生出許多野心,如此,陛下也願嗎?”

趙含章笑道:“趙卿也太小看朕了,教材之中又不止這一點而已,教材中教導他們的道德,首要便是忠義仁孝。”

趙程終於知道他們的教材為什麽通不過了,他們提倡了忠和孝,卻很少提到仁義,更不要說堅強不屈了。

再要求寓教於樂,趙程垂眸,看來他們要自己從曆史中找出對應的典故編入教材之中,最好還能和《千字文》和《論語》等聯係起來,這樣還朗朗上口,容易記憶。

哦,還有好學,還得教孩子們學習的途徑和方法……

趙程深吸一口氣,果然任重而道遠,看來,要了解孩子們的接受程度,他們還得下鄉親自教學一遍,最好讓各地的先生也寫一寫教材稿子遞上,要說最了解那些孩子的,自然是親自教導他們的先生了。

趙程恭敬的退下,繼續去開會。

趙含章目送他離開,往後靠在椅子上,繼續休息曬太陽。

兩刻鍾過去,聽荷適時提醒,“陛下該進屋了。”

趙含章便扶著聽荷的手起身,叮囑她道:“你記一下,每年都要從內庫出一筆錢印刷書籍送到鄉下學堂去,讓他們在學堂內部立一個閱書樓,不論是學生,還是村民,隻要指甲是幹淨的便容他們進閱書樓看書。”

聽荷應下,表示已經記住,回去就和王惠風入檔,今年就可以執行。

趙含章放開聽荷的手,大步朝後殿去,打算睡個午覺再起來幹活。

托去年豐收的福,雖然她國庫私庫還是沒盈餘,但大的債務基本還清,也能保證官員們的俸祿,她沒以前焦慮了。

郭璞說,今年天象顯示沒有大的天災。

真是高興啊,趙含章回後殿睡了半個時辰。

坐在角落裏打瞌睡的王浩猛的一下睜開眼睛,終於察覺到趙含章這段時間的異常。

候在一旁的來清也目光微閃,心有所感,倆人不由的對視一眼,但一觸即分,誰都沒表示。

他們一個是有職業操守的著作郎,一個是依附皇帝而生存的內侍,即便窺見了一點秘密,也不敢顯露。

趙含章身邊的消息密不透風,即便是每日跟在她身邊的王浩和來清,見她依舊每日鍛煉,隻是將早上的槍劍練習改成了五禽戲;

每日午睡的時間從之前的兩刻鍾延長到了半個時辰,每日上午還喜歡在可以曬到太陽的亭子裏和大臣商議事情,他們並不能肯定心中所想。

直到五月份,各地夏收和夏種陸續結束,匯報上來的數據很好,今年黃河以南的夏收算豐收,隻是豫州一州,便生產出了可以供三分一個華國吃用的糧食。

郭璞說,今年依舊是個好年。

而五月又下了兩場雨,給剛站定的秧田裏充上了水,農民們喜氣洋洋,朝廷也喜氣洋洋,趙銘和常寧算著國庫裏的錢糧,終於同意好幾個地方申請的請人修路,修溝渠等。

趙含章依舊堅持減輕勞役,所以朝廷要做這些事,就得花錢請人。

趙銘和常寧前腳剛批複了文件,趙含章後腳便宣布了一件喜事,她懷孕了,國將有後。

趙銘愣了一下,然後狂喜,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笑容,“恭喜陛下,賀喜傅尚書,此乃國之大喜,當大赦!”

滿朝文武立即反應過來,紛紛應和,大喜不已。

不僅趙銘,汲淵和明預都感動得差點落淚。

坐在趙含章左手下的傅庭涵本來也激動,雖然他早就知道了,但趙含章當朝宣布,他的心髒還是沒忍住劇烈的跳動了好一會兒。

等他冷靜下來,發現滿朝文武都比他激動,有幾個幹脆拎起袖子抹眼淚,一臉的感動和激動。

傅庭涵:……怎麽都比他這個做丈夫的還激動呢?

能不激動嗎?

皇帝有後了,這意味著王朝更安定了。

天才能知道這三年來他們有多擔心,皇帝和傅庭涵成親三年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偏皇帝倡導一夫一妻,自己首先遵守,讓他們想打探都不好開口。

這到底是皇帝不行,還是傅庭涵不行?

要是傅庭涵不行還好,可以多納幾個皇夫,可要是皇帝不行怎麽辦?

這也是趙二郎尤其受歡迎和受寵愛的原因之一,皇帝一天無後,他們就會盯著趙二郎,過繼什麽的,自然是趙二郎的孩子最親近了。

現在好了,皇帝有後了。

大臣們紛紛提議大赦。

趙含章拒絕了大赦,但提議了推恩。

大赦的概念從周朝時就有了,在漢朝時形成了固定的製度。

每當皇帝登基、立太子、立皇後,或是有其他喜事,大的天災時,都喜歡大赦天下。

當然,大赦是有選擇的,基本上是免除一些輕罪犯人的刑罰,比如因偷盜,不繳納賦稅,打架鬥毆等入刑的罪犯;以及一些老人和小孩也在免罪之列。

死刑犯會改輕判等。

有好的一麵,但在趙含章看來,弊大於利,首先便是破壞了法律的公正,而她希望華國能夠依法治國,以德為本,所以她不想繼續這一條。

但這的確是國家的喜事,所以她願意推恩。

這也是漢朝形成的一個製度,往往會和大赦一起使用。

就是賞賜孝順子孫、節婦、義夫等禮物,不過趙含章的要求改了,她要賞賜的是突出的孝順兒女,仁義之人,以及退役的老兵,尤其是傷殘兵。

趙含章大方的道:“這筆錢從內廷出。”

也就是說從私庫出。

正好第二季度的錢到了,私庫有錢。

百官想了想,反正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祈福,不管是大赦,還是推恩都算,最關鍵的是,孩子是在趙含章肚子裏,他們自不會為這樣的事惹她生氣,於是答應了。

傅庭涵鬆了一口氣,散朝之後和趙含章手牽著手往後殿走時道:“我看他們一臉不服的樣子,還以為會和你爭辯呢。”

趙含章狡黠的笑道:“你看著吧,未來幾個月內他們都不敢太惹我生氣。”

不過,前年下半年以及去年一年,大部分改革法案都爭論過了,彼此已經過了衝擊最大的時候,現在他們好像沒啥大架可以吵了。

趙含章說不出是慶幸還是惋惜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