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向榮將這封新年致辭來回讀了兩遍,眼中異彩連連,想了想,將報紙收好便抽出紙來寫調職書,她不要留在太學了,她要去地方。

聽聞現在各地學堂極缺先生,尤其是司州和豫州之外的地方。

相親結束之後,謝父謝母到底沒帶走謝向榮,她就留在京城,在太學裏教詩賦,同時在為趙含章做些整理文案和陪讀的工作。

很多人都覺得她會是下一個趙雲欣,因此對她很客氣。

謝向榮也很快適應,可她的心總飄在半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一直到剛才,她才想明白,是因為她離地麵太遠了,陛下的寄言是給天下學子,尤其是才入學的孩童。

而天下學子中以庶民之子數量最多,以七歲到十四歲的孩子為最初,可她直接在太學裏教書,離他們是那麽的遙遠。

她決定到地方上去。

朝廷已經封印,大部分官吏都放假了,隻有輪值的官員在值守。

但陳四娘是個工作狂,即便不到她輪值,她也在國子監中。

謝向榮過來送信時她還在,“陽夏離京城不遠,謝先生不回家過年嗎?”

謝向榮道:“若國子監同意下官的調令,在赴任前,下官會回家一趟的。”

陳四娘一目十行的看完她的申請,壓下信道:“你可知到地方當先生有多辛苦?這幾年開的學堂會越來越多,學堂選址也會越來越偏,有些鄉村距離縣城須走上好幾天,為了讓那裏的孩子也能上學,會有先生駐守大村教學,那裏飲食苦困,出行困難,甚至還有人身危險,如此,你也敢去嗎?”

“敢!”謝向榮道:“下官雖文弱,卻也跟著祖父學過六藝,兵禍時能帶著家人逃離亂兵,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鄉間艱苦,加上如今天下識字的人不多,所以先生很少,陛下想二十年後盛世大華,下官也想為此略盡綿薄之力。”

陳四娘目中異彩連連,輕拍桌麵讚道:“好!難怪陛下如此看重你,謝先生果然值得。”

陳四娘答應了謝向榮的調職申請,還問道:“你想去何處?”

謝向榮躬身道:“下官願聽調遣。”

陳四娘便沉吟道:“今年九月剛給各地分配了一批畢業的學生去教書,青州因為分到的少了幾個,趙刺史一直有意見,你去青州如何?”

謝向榮應下。

陳四娘就讓她去青州濟南郡下密縣,“陛下那裏我會上書。”

趙含章自不會阻攔官員們尋找自己的道,知道謝向榮是主動請調,她便同意了,“你寫信給趙寬,請他關照一二,她年紀小,又沒一個人到過那樣艱苦的地方。”

陳四娘應下,“臣沒料到,她嬌嬌弱弱的,竟也學全了六藝,進宮前臣看過她的射和禦,都極出彩,她還會些劍術,就是拳腳功夫上差了一些。”

“臣想在讓各地學堂的先生定期學習武藝,不論男女,這樣不僅出行會安全很多,到了窮鄉僻壤,便是遇到匪徒也有自保的能力。”

趙含章大讚:“這個想法好啊,一年學習多長的時間好呢?”

“從今年的秋收情況來看,十天的秋收假還是太短了,現在不論男孩還是女孩,適齡的都要進學堂,但從七月開始,北方要收割春小麥、大豆、水稻,一直持續到八月中旬才結束,南方則是要收割大豆、水稻,種植冬小麥,勞作持續到九月,最忙碌的時間也會到八月中旬,十天的假期顯然不夠。”

“一年兩年還罷,時間長了,勢必會影響到農業,到時候民間送孩子上學的思潮怕是也會受到影響,”陳四娘道:“臣想延長學堂的秋收假,隻針對學堂。”

趙含章挑眉。

這個時代可沒有寒暑假,學生休的最長的假期隻有田假,即春耕假和秋收假,每個假期都是十天,專門放他們回去種地的。

陳四娘這一延長,暑假不就出來了嗎?

趙含章:“你想讓先生們在暑假時去學習武藝?”

陳四娘點頭,“也不必學滿一個月,先生們也要回家務農,可以有十天到半個月的田假,剩下半個月則要集中學習武藝。這隻是學習和鞏固,習武講究的是堅持,所以日常也要鍛煉。就是一時之間不知要從哪兒請來這麽多武先生。”

趙含章笑道:“這有何難,各地皆有駐軍,把先生們集中起來送到軍中就是了。”

陳四娘眼睛一亮,“是個好辦法。”

“一年學一套武藝,朕的先生們文武雙全,教導出來的學生也會文武兼備,好!”趙含章越說越興奮,“等朝廷開印就議論此事。”

等謝向榮到青州下密縣一個貧困村莊時,學堂中新發下來的文書已經變成,“天下未平,保護國家需武,治理國家需文,而先生,達者為先,若先生不精通,如何能教導學生呢?”

文書要求各學堂先生學習文武藝,同時教導好學生文武,文化課就不說了,武課,當以射和劍為主。

射箭能讓人心靜,且保持克製;而劍,學堂教導的為君子劍,不失血氣,卻又方正。

能將這兩種武藝學好的,少有逞凶鬥狠之性,一定程度上遏製了因武而起的狠鬥。

謝向榮收到這樣的文書,再扭頭看向外麵因為搶一張桌子而互相抱著打架的兩個學生,上前,沉著臉喝道:“還不快住手?”

看到先生出麵,圍觀起哄的學生一哄而散,跑回教室坐好,而打架的倆人也分開,低下頭去認錯。

這個時代,師同父母,不論是學生,還是家長,對先生都絕對尊重,隻有極個別人敢冒犯先生。

顯然,這個小小的學堂裏沒有這樣的人。

謝向榮教訓了兩個學生一頓,教他們要友愛互助,而不是爭執打鬧,於是讓倆人牽著手站在教室後麵聽了一節課。

她決定武課從站樁開始,等他們能站夠一節課的時間再教導他們學習射。

先生有此耐心,學生卻沒有,不少學生開始武課學習之後,每天回家都是哄哈一路跑回家。

張桃花又拿了文課第一名,算了算自己的積分後就一路狂奔回家,“阿娘,我再考兩次第一就能從學校裏換到一把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