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不是一句話可以說完的了。
開發一個地方,必須是全麵的,還要想到將來,趙含章告訴石勒,“礦產需要千萬年的累積才能形成,它比成材之木所耗費的時間更長,所以被認為是不可再生資源。”
如同一盆冰水澆下,石勒不服氣,“誰說的?”
趙含章瞥了他一眼道:“朕和傅尚書一同說的。”
石勒頓時沒話了。
既是不可再生資源,那怎麽采,怎麽用,這些都是商議,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定下的。
不過這於石勒來說依舊是天大的驚喜,他開始打聽起各種礦石的價格。
礦產屬於國家,由朝廷開發,作為地方衙門,他們也是有收益的。
開礦得要人吧,運輸,買賣,甚至相關的產業都可以設在地方上,這不就是經濟了嗎?
石勒總算不覺得幽州苦寒了,“先生說的不錯,幽州的確是寶地,不僅有大量的鹽礦,還有煤礦、鐵礦呢,仔細找找,說不定還有銅礦、銀礦和金礦呢。”
要是能直接找到銅銀金,豈不是直接生錢?
哦,對了,他沒有鑄錢權,礦產也是屬於朝廷的。
石勒惋惜了一下。
張賓笑道:“將軍,我打聽了一下朝廷給礦工定的工錢,比在外麵的普工要高,地方衙門雖沒有直接開采的權利,但礦工一定得生活在當地,也以當地人為主。”
“他們賺了錢總會花用,幽州的商戶賺了錢就得繳納稅收,民越富有,我們地方衙門就會越富有,這和直接生錢沒太大的區別。”
衛玠也是這麽想的,從格物司回來以後就直接找到驛站來,請石勒和趙含章爭取權利,“最好能爭得礦產開采權,若是爭不到,就該爭取礦工管理的權利,下官聽聞民間有雇工工會,是專門為天下賣身做工的雇工爭取權益的,還有農民工會,是為天下種地的農民爭取權益的,既如此,我們幽州當有一個礦工工會才對。”
石勒:“那不是皇帝派元立設立的嗎,目的是為收集信息。”
衛玠搖頭,“工會的目的自然不止於此,更多的是朝廷以另一種形式參與進去為工會的人爭取權益。”
他道:“雇工工會,自然是為天下的奴仆爭取權益,農民工會則是為農民爭取權益,顧名思義,礦工工會為的是礦工,那是幽州的礦工,是幽州的百姓,民利即州郡利,也是刺史的利益。”
張賓大讚:“將軍,衛郡守所言甚是,某附議。”
石勒有些坐不住了,“那我現在進宮?”
但他怕他一個人爭取不來,於是目光在倆人之間滑動,然後一把拉住衛玠,“叔寶,你與我一同進宮吧。”
衛玠:……
他隻是郡守,這種事不該是刺史去和皇帝談嗎?
但石勒一把將他拽起來,直接拉到了宮裏。
礦產開采的事,工部和戶部正在爭執,兩部都認為應該由各自負責才對。
礦產,有關於自然一類的事務都應當歸工部管,但戶部認為,金銀銅三種礦產基本用於鑄錢,這就應該歸戶部來管理。
趙含章不覺得這需要議論,反問了一句,“礦產開采出來,不還是得送到工部的鑄錢司鑄造嗎?”
趙銘立即道:“所以為了方便管理,鑄錢司也應該歸屬戶部管理。”
這就過分了,秋武立即看向傅庭涵,委屈的叫道:“郎君……”
一直沉默的傅庭涵終於道:“礦產和鑄錢司還是應該由工部管理,不管是開礦還是鑄錢,技術都需要不斷進步,如果歸戶部管理,豈不是每次變革技術,都要跨部門合作?”
趙銘:“跨部門合作有何不好?正好可以加強兩部交流,不管是工部還是戶部,官員們都需流轉,正好讓大家加強交流。”
大家等著趙含章決定。
趙含章:“遵循舊製。”
一語落定,大家便不再爭了。
石勒拉著衛玠一到,趙銘等人正好拉住他一起商量起開采礦產的事。
要拉起一支隊伍去開礦並不難,難的是如何保障礦場、礦工的權益,如何平衡地方衙門和朝廷的關係,以及礦產的後續也要保證。
礦工從哪兒來?
開完礦了往哪兒去,荒礦怎麽處理?
人與自然應該是和諧的,不能竭澤而漁,是將一個礦產徹底采完成為荒礦再做其他營生,還是留下一部分?
甚至連周圍因開礦而產生的環境影響也都要考慮在內。
這是一個,孩子出生就要為他(她)種幾棵樹,長大娶媳婦或者嫁人了就要砍樹做箱子,做床的年代。
上山砍伐樹木也要一收一種,講的是從土地上收獲多少,就要還予多少,如此有進有出方能長久。
那麽,他們從地底大量的開采礦石,又要回以大地什麽東西呢?
開礦會對地表的植物,周圍的土地造成很壞的影響,處理礦產對空氣也會有影響,他們都要做好後續的處理工作。
石勒被拉著開了一天的會,差點沒想起來進宮的目的,還是衛玠提醒了一下才想起來,“陛下,臣想請工部將幽州煤礦的開采事宜交給幽州來做。”
趙含章:“你們可以合作。”
石勒沒想到她這麽幹脆,愣了一下後問,“怎麽合作?”
趙含章笑道:“自然是利於幽州的合作,朕此前便說過,這些礦產是上天賜予幽州百姓的寶貝。”
衛玠大喜,“將軍,陛下的意思是幽州與工部聯合開發。”甚至幽州的話語權還在工部之上。
這是利於幽州的舉措啊。
石勒卻麵色凝重,反問道:“陛下為何對幽州如此寬容呢?”
如果是他做這個皇帝,他一定不會將開采權交給幽州,甚至不會交給工部,而是要交給皇室。
由皇室,由他來賺這份錢,掌握此利器。
趙含章反問道:“難道幽州不是朕的土地,幽州的百姓不是朕的子民嗎?”
石勒沉思片刻後垂眸道:“陛下胸懷廣大,臣代幽州的百姓叩謝陛下。”
趙含章道:“民富則國富,民強則國強,朕不僅希望幽州富強,亦希望其他州郡富強,如此國家才能強盛。”
權,是要向中央集中,這樣政令才能到達地方,四邊才不會作亂。
但利要廣布於天下,不能都隻握在一人,一地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