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立就是在這時候出現在他們家後院的,除了劉隗和刁協等幾個明確是琅琊王的死忠外,在建康城中的門閥豪族,有一家算一家,他皆悄悄的接觸過。

隻要對方有對江北下注的意願,他當即表明身份。

然後,前去拜訪王導的門閥豪強還總能偶然間看到元立在王家出入。

眾門閥豪強:好害怕,揚州刺史,江南的第二把手跟江北的情報頭子密切來往,琅琊王他知道嗎?江南真的還能好嗎?

本來就渾的水更渾了。

王玄的攻擊並不猛烈,他就把武昌郡給全占領了,然後作勢要攻打豫章。

王廙也帶著舊部退到豫章,在這裏,他好像終於打通任督二脈,不僅抵抗住了王玄的進攻,還把丟失的豫章兩座縣城給搶了回來。

然後他們叔侄兩個就開始拉鋸,一座城,今天屬於王玄,明天就被王廙打下來,過兩天王玄就又搶回來……而王敦鎮守廬江,王四娘在邊界處屯兵五萬,大有他敢出兵就和他拚命的意思。

加上探子探得邊上豫州弋陽郡也集結了軍隊,王敦知道,他隻要敢向荊州出兵,弋陽郡的軍隊也會南下。

局勢看似不妙,但對於這個戰局,王敦並不是很焦慮,他更在乎的是建康城內的局勢。

軍司戴邈看在眼中,不免憂慮,思考許久,他還是讓心腹悄悄的離營給兄長送信。

他兄長就是被排擠到廣州的戴淵。

他在信中道:“……在洛陽的探子回報,明年黃河恐決堤,為疏通黃河,修築堤壩,朝廷不僅廣發勞役,還啟用了趙家軍。”

“據探子回報,前後投入的趙家軍有十二萬數,而石勒因海鹽鹽場的原因對朝廷多有不滿,冀州和並州被抽調這麽多士兵,北方恐有亂,他猜測趙含章暫時無暇顧及江南。”戴邈寫道:“自王導稱病不出,王敦與大王的關係便日漸惡化,這次他派人搶奪荊州稅糧,就是為試探趙含章,看趙含章會不會為了荊州出兵。”

“自事發到現在已半個月,趙含章隻在弋陽郡屯兵五萬,隻讓王氏兄妹自己出兵,王敦已認定趙含章此時沒有兵力,也沒有錢糧支持大軍南下,否則以趙含章剛烈的性格,恐怕早就大軍南下問罪,因而,他更關注建康,而非江北。”

“他想用此事逼大王後退一步,甚至是逼王導後退一步,”戴邈寫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還是寫道:“若這天下隻大王而已,以大王的性格,他即便再不甘,迫不得已時,他也會退,可江北有新帝,那才是正統。”

“兄長,我看王敦不安於室,恐已存反叛之心,若他真的舉兵成功,你我兄弟都難在他手下做事,朝廷絕對不會坐視不管,江北此時雖貧困,兵力被民事所占,但以趙含章之能,恐怕振臂一呼便能引兵百萬,王敦妄想據江而守,如現在一樣和趙含章分江而治,無異於登天。”

寫到這裏,戴邈終於表露自己的目的,“兄長,天下一統是大勢所趨,先前我們憂慮趙含章恐欺幼帝,她也會被後來者取代,江北恐不安寧,可今日看,不安定的是江南,既已如此,何不早做打算?”

戴邈將信抄了兩份,分別交給兩個心腹,讓他們分路送到廣州,“若遇危險,自覺保不住信件,就將它毀去,萬萬不能讓它落入他人之手,你我全家的性命都寄於此。”

心腹應下,分別悄悄離開。

王敦正在密切關注建康的動態,軍中的其他人也如此,所以每天進進出出的探子特別多,王敦雖然約束過,但不能阻攔住他們和家人聯絡,倆人便混在其中悄悄離開。

恰在這時,趙含章的巡按禦史團隊終於渡江到達建康城。

以盧興為首的天使團隊被揚州軍護送進城,交給周顗後就一臉懵逼的離開,這到底是算兩國來使,還是朝廷天使?

當然是朝廷天使,琅琊王一日不正式稱帝鬧獨立,那他就是大晉的臣,盧興等人拿的是朝廷的任命,那就是天使。

所以琅琊王在和王導商量過後,在府邸裏麵見盧興等人,此時,他們默默地將琅琊王所住的宮殿隱去,當著他們的麵隻說是王府。

盧興也隻當不知建康城中已默認此處是宮城,就把這座府邸當王府一樣,也把琅琊王當成一個大晉旁係藩王看待。

他是來調查揚州軍襲擊荊州,搶奪朝廷稅糧的一案的。

他和琅琊王道:“搶掠朝廷稅糧,等同謀反,我相信大王不是這等人,恐怕是手底下的人任性妄為,故要查清匪首,以還大王清白。”

他希望琅琊王召回王敦及相關人員,他們要當麵查問。

琅琊王:……他要是能召回王敦,江南的亂局早定了。

現在別說他了,就是王導都召不回王敦。

王導連去兩封信,王敦都沒回來,反而隔空和王導吵架。

到了這一步,雙方都已知,王敦已經失控,而他要是回來,琅琊王大概率會處死他。

現在問琅琊王最想殺的人是誰,那一定是王敦。

琅琊王看著盧興,既想讓他們自己去廬江找王敦,又怕他們去。

想是為了推卸責任,讓他們自己鬧去;怕是因為王敦很可能會一言不合殺了天使團。

如果搶掠稅糧還有回轉的餘地,那殺天使,基本上就沒後路了。趙含章一旦出兵,可不會隻認準王敦,肯定是要以整個江南為目標的。

琅琊王頭疼,在權衡過後,他還是采取了劉隗的意見,命戴淵從廣州帶兵回來接替王廙鎮守豫章,同時革去王廙武昌郡郡守的官職,命他回建康接受調查。

王敦知道後,一邊向建康抗議,痛斥劉隗奸邪,“臨陣換將乃大忌,王廙縱有不足,也不該在此時調換,劉隗此舉是為江北作嫁衣裳,恐怕他早和江北有勾結。”

一邊給豫章去信,要求王廙堅守,不能把豫章讓給戴淵。

已經把元立奉為座上賓的楊清等人聽到此奏報後想:處仲啊處仲,你一定沒想到,連你兄弟都和江北有勾結了,劉隗還沒有

本來就渾的水,因為元立的攪合和天使團的到來更渾了,而王導也更覺無法掌控局勢,他不得不考慮元立曾經提出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