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戊忠也如願去了青州,進入青州書局工作,他的成績最好,在洛陽書局實習時也是表現最好的。
好得洛陽書局的管事都想把他留下來了。
但上命所在,即便是好苗子,也不是他想留就能留的。本來想就近給他找一個書局,將來可以有機會回洛陽。
但簡戊忠堅持要去青州,管事隻能順從他的心願。
臨出門前,簡戊忠對他的弟弟妹妹們道:“我跟著護送字模的隊伍去青州,隻拿兩百文做路費,剩下的安家費和路費都留給你們。”
“我們家的地我都托付給人種了,現在人都不缺地,隻能是不丟荒而已,報酬就一年兩百斤糧,我算過了,加上我的工錢,足夠你們生活了。”他道:“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要好好讀書,若是聰明,就去五年生,到時候去考吏,要是還聰明,那就再多讀幾年,將來去招賢考,為大將軍效命。”
三個年紀比他更小的孩子應下,依依不舍的將他送到門口。
簡戊忠道:“你們別擔心我,書局是大將軍的,青州又是趙縣令做刺史,一定安全,日子也好過,你們在京城我也是放心的,有事就去找先生們,不然還有縣衙呢。”
他們雖然是一群孩子,卻也是經曆過生死的,多艱難的日子他們都經曆過,所以對彼此的能力都很信任。
當年那樣的境地他們都能活下來,現在國家安定,又有大將軍護佑,有什麽危險呢?
隻是,心中到底想念,到底還有許多的不舍。
看著三個弟弟妹妹,簡戊忠心底泛起淡淡的悔意,他或許不應該去那麽遠的青州。
“大哥,你放心去吧,”大妹簡己若道:“我一定會照顧好弟弟妹妹們的。”
簡戊忠摸了摸她的腦袋道:“有事寫信與我說。”
簡己若狠狠地點頭。
簡戊忠一到青州書局便得到了重用,因為他能力強,直接被選為校正組的組長,月薪一千文。
趙寬不僅讓人建好了書局和紙坊,還在附近修建了好幾排房屋,就是給工匠們住的。
倆人一間,簡戊忠和另一個人一間屋,裏麵還有一張書桌,雖然簡易,卻正好拿來學習,真是他夢想中的房間。
簡戊忠沉浸在工作和學習之中,隔了好一段時間才發現這裏住的不僅是書局的工匠,還有別的工匠。
他的同屋道:“你才發現呀,另外那些人可厲害了,聽聞算學特別厲害,和那群曬鹽的鹽工一起,每日都要去見好多管事,常有外麵的人過來找他們,每來一次都會帶好吃的來,或者出去外麵吃呢。”
“真羨慕,我若是也有那個本事就好了。”
簡戊忠的關注點不一樣:“曬鹽?青州有鹽井嗎?”
“不是鹽井,是海鹽,”同屋道:“我打聽過了,青州臨近大海,有些地方的海鹽含量高,所以可以曬出鹽來,比鹽井煮鹽還要快,還要多。”
“對了,同一排住著的都來找過我,讓我和你商量一下在院子裏弄個小廚房呢,每天下班回來後都好餓,我們都正是長身高的時候,所以想要一起湊錢買些米麵油鹽,晚上回來一起做些飯食。”
他們這一排住的全是洛陽學堂裏出來的學生,年紀最大的十五歲,最小的十二歲,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時候。
書局食堂一天兩頓,他們根本就頂不住。
要是從前,他們肯定忍忍就過去了,畢竟不賺錢。
可現在他們是有月薪的人了,再節儉,還是沒忍住想吃飽一點,晚上餓肚子的感覺真的好難受。
見簡戊忠垂眸不語,同屋就湊過去道:“知道你有家要養,放心,我們也不是吃多奢侈的東西,每天晚上就用白麵、麥麩和豆粉摻著攪合一下煮個湯,或是揉個餅,放兩滴豆油,再放一點鹽,讓肚子不那麽餓就行了。”
“主要是太餓了,晚上睡不著,一大早上還得去書局上工呢。”
簡戊忠就問清楚現在米麵的價錢,又問,“鹽貴,鹽多少錢?”
“放心吧,青州產鹽,我去問過了,比洛陽便宜多了,”他找出一個小碗來道:“這麽一碗鹽隻要十四文。”
簡戊忠聞言眼睛一亮,“真的?”
“那還有假?”同屋道:“我們不僅問了前麵那些曬鹽工,還跑去看了呢,六文錢大概能買這麽多。”
他在碗裏比劃了一下,道:“省著點吃,六文錢的鹽就夠一家三口吃半年的了。”
簡戊忠算了一下自己的工錢道:“青州的鹽這麽便宜,不知可否買一些托人和錢一起送回洛陽?”
“不必了,我都問過了,聽聞,從下個月開始,所有的鹽都要從縣衙製定的鋪子裏買,各郡縣的價錢都是一樣的,到時,洛陽的鹽價也是這麽高。”
簡戊忠:“大將軍這是要官營鹽?”
“不錯,”同屋哈哈大笑道:“有大將軍管鹽,再不懼鹽價飛漲,我等再吃不起鹽了。”
鹽價漲起來時比糧價還瘋狂,前兩年,洛陽糧荒,鹽也荒,直接飆升出十文錢隻得一小撮鹽,要是拿兩文錢去買鹽,那是隻能買一個指頭縫的錢啊。
簡戊忠向外看去,暗暗發誓,他一定要做好書局的工作,然後從書局走出去,去考青州衙門,就去鹽場為大將軍效命!
各地縣衙都已準備好官鹽售賣。
每個縣會單開一個窗口專門為縣中的雜貨鋪和貨郎提供官鹽,他們需要在縣衙做登記,每次買去多少鹽也都會記錄。
縣衙限定了鹽價範圍,他們隻能在那個範圍內賣鹽,不僅高於這個價格會被罰,低於這個價格也會被罰。
因為,官鹽賣給他們的底價擺在這兒,低於這個價格賣鹽,基本上是虧本的買賣,有所付出,必有所求。
他們得保證官鹽在市場上的流通,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價格區間擠壓私鹽的生存空間。
各地從初八開印那天就開始準備,到現在已經都準備好了,缺鹽的地方,青州和光州的海鹽已經運過去。
不缺鹽的地方,趙含章也派出了軍隊和禦史,保證鹽井和鹽湖的產鹽量,確定他們都在朝廷手上。
從三月初一開始,官鹽正式售賣,全國的鹽價統一,直接取締價格飄忽不定的私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