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瑚心痛的道:“把另一套琉璃杯給他送去。”

管家站著繼續聽吩咐,見趙瑚沒話了,不由疑惑的看著他。

趙瑚跳腳,“我都把另一套琉璃杯給他了,難不成還要我親自上門賠禮道歉不成?他愛要不要,他不好相與,難道我就好相與?”

管家便低頭退了下去。

趙瑚原地轉了兩圈,最後還是氣不過,大聲喊道:“來人,套車!”

他要去上蔡找趙含章算賬!

趙瑚說走就走,管家勸不住,隻能站在塢堡門口目送他。

趙瑚隻帶了三五護衛便出門,噠噠的往上蔡去。

快馬加鞭,天黑的時候應該能趕到上蔡的莊園。

趙瑚氣呼呼的,時不時的敲打車壁催促,“快點兒,快點兒,是你們沒吃飯,還是馬沒吃草?”

話音才落,車夫突然拉停馬車,趙瑚慣性使然,猛的一下朝前栽去,直接撞在車夫後背上,他氣急,大聲喊道:“混賬東西,你幹什麽?”

“郎,郎主……”車夫聲音發抖的指著前方。

趙瑚隻來得及抬頭看一眼,護衛已經反應過來,立即跳下馬,一邊喊,一邊扯住馬車就要調頭,“郎主,是亂軍!”

道路不夠寬大,但護衛顧不得慢慢調頭,直接拉著它踩到地裏,踏著豆子的青苗就轉了頭,然後拍了車夫一下,“還不快趕車!”

車夫回神,鞭子一甩,馬車瞬間跑出去。

護衛們保護著馬車快跑,一路跑回去,碰見地裏還在勞作的農人,便大聲喊叫道:“敵襲,敵襲——快回塢堡!”

風吹著沙土鋪嘴而來,護衛們呸呸兩聲繼續喊。

很快,也用不著他們喊了,因為塢堡哨屋上的人也看到了遠處的塵土飛揚。

塢堡上的哨卡立即點燃了狼煙,然後敲響鍾聲。

地裏勞作的人先是聽到了鍾聲,抬頭看向塢堡時便看到了濃得如同黑墨一般的煙。

地裏的人齊齊一愣,然後立即反應過來,扛著農具就開始往家裏跑,“快跑,快跑。”

有孩子跑掉了鞋子要回去撿,被大人一把扯住衣服,夾在腰間就跑,“啥時候了還要鞋子,光著腳跑,要快!”

趙瑚東倒西歪的不斷撞擊著,他直覺想吐血,他扒住窗口,努力穩住身體,探出腦袋就往後看,見遠處若隱若現的人和馬還真是往他們這裏來的,不由破口大罵,“哪裏來的亂軍,竟然敢到西平來撒野……”

他們本來就沒走遠,回去又是急打馬匹加快速度,很快就到了塢堡門口。

守著門的人將另外兩扇門也打開了,讓馬車和農人們都跑進來。

動靜很快驚動了趙淞和趙銘。

趙銘急忙換上鞋子就往外跑,見他爹拖著木屐就往外走,他忙攔住他,“父親不如召集族老們商議退敵之策,我去堡門看看。”

趙銘騎馬便走,到了堡門,已經有部曲趕到,從地裏跑回來的農人們回到家裏便換下衣服,帶上武器往外跑。

趙氏塢堡的部曲,戰時為部曲,閑時訓練,農忙時則要下地。

趙銘登上城樓,此時已經能看見往這邊奔襲而來的亂軍,十幾匹馬在前麵,後麵亂哄哄的跟著步兵,粗粗一看,竟不下千人。

趙銘不解,“這些人從哪兒冒出來的?”

趙瑚爬上城樓,扶著石墩喘氣,“看清楚了嗎,是敵襲嗎?”

趙銘沒回答,趙瑚自己上前看,待看到亂軍之中有人搖著旗幟,不由定睛去看,半晌,他驚訝的指著旗幟問,“劉?哪個劉?怎麽還有兩麵旗幟,另外一個字是什麽?”

趙銘麵色微變,捏緊了拳頭,“看不清楚,但隻要不是匈奴軍劉淵就行。”

亂軍漸漸靠近,塢堡大門慢慢關上,吊橋被吊了起來,趙氏塢堡瞬間成為孤島一般的存在,隔著一條水渠和前來的亂軍對望。

趙瑚正在努力的算人,有經驗的斥候已經道:“郎君,他們人數在四千左右。”

趙瑚心一寒,差點兒軟倒在地,“我們塢堡裏部曲就一千,算上所有青壯也不過三千多,能守得住嗎?”

“七叔先回家去吧,這裏有我,”趙銘道:“已經派了人去縣城求救,西平縣突然進了這麽多亂軍,何太守和縣令都會派人來救的。”

趙瑚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天大哭道:“我這運氣怎的就這麽差啊,才被你和三娘坑騙,轉眼又遇著這樣的事。”

趙銘警告他,“七叔慎言,如今大敵當前,要是亂了軍心,休怪我不留情麵。”

趙氏塢堡動起來,部曲和青壯分為兩部分,先集結了部曲。

這些年,他們偶爾也會被流民和亂軍衝擊,但規模都不大,這是第一次毫無征兆的,突然出現這麽多的亂軍。

趙銘怎麽也想不通,這些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趙家各處都有莊子田地,不管他們是從上蔡方向還是陽城方向過來,他們都應該收到消息才對。

趙銘轉身麵對著縣城方向看,趙氏塢堡距離縣城並不是很遠,這邊燃起狼煙,縣城應該會很快收到消息。

這時候,他們應該做出反應,要麽來救,要麽……緊閉城門卻敵。

趙銘正沉思,突然看到縣城方向也燃起了熊熊的狼煙。

趙銘心下一沉,拽著還在哭的趙瑚便下了城樓,和部曲下令道:“據守塢堡,去軍備庫裏把弩機運來。”

“是。”

趙銘拖著趙瑚走了一段,趙淞帶著族老們到了,“情況如何了?”

趙銘隨意指了邊上的一家小飯館道:“進去說。”

等進了飯館,將閑雜人等遣出去,趙銘這才道:“阿父,西平縣也被攻擊了,敵人隻怕不少。我有些擔憂,西平和塢堡,怕是守不住了。”

“西平算是在汝南正中,這麽多亂軍,他們是怎麽悄無聲息進來的?”

趙銘哪裏知道,現在已經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了,趙銘道:“阿父,當務之急是要想清楚,我們是要死守,還是開門將人迎進來?”

趙淞臉色沉凝,“若是開門迎人,你覺得趙氏能保全?”

趙銘,“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世,我們不能舍了我們的婦孺,男子也不能斷了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