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秉筆太監陳鞏。
此人掌控內衛位高權重,而且跟他關係好,前天又收了他二十萬兩銀子,應該會出麵幫忙的。
等轉過彎沒人注意了,張浩撒丫子就跑,一路奔著司禮監去了,在半路上,他遇到一個司禮監負責倒茶水的小太監小方子。
立即叫住了他。
“小方子,你立即給咱家跑個腿兒,去一趟鴻臚寺,告訴蕭九爺就說大理寺的韋巨正在調兵遣將,讓他千萬小心。別走漏了風聲,不然你知道後果。”
“哎喲,張公公,您能吩咐小的作事兒,那是小的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小的就算是跑斷了腿那也是心甘情願啊,您還別提走漏風聲,小的在宮裏也有好幾年了,這點規矩要是不懂,這舌頭早就被人割下去幾十次了,您放心,小的勤勉辦事兒,爺您以後也別忘了小的,全靠您提拔了。”
小方子說的不是假話,司禮監有很多不成文的規矩,也就是潛規則,誰要是傳上級的閑話走漏消息,那肯定是被所有大太監所不容,早晚是個死。
他們有的是整人的辦法。
而且肯定會把你整死。
這皇宮裏最不值錢的就是太監,就是死了爛了也沒人問,當太監的幾大要素第一就是嘴嚴,第二就是聽話,第三就是會抱大腿。
“猴崽子,還挺上路,好,以後少不了你的。”
“是是是,小的以後就是您的狗了,小的告退,小的告退。”
見小方子一溜小跑的跑了,張浩擦了擦汗,趕忙走進院子,撩起簾子,進了司禮監的屋子裏。
隻見裏麵正端坐著一個驢臉的太監,閉目養神,黑著一張臉,身邊還有四個小太監正在給他按摩呢。
張浩看了看裏屋外屋再也沒有別人了,就低聲喊了一句:“二祖宗,屬下來給您請安了,不知道您得空不得空。”
驢臉太監聞言,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臉上繁星般的黑色麻點頓時綻放了開來:“喲,老張啊,你不是剛走嘛,怎麽又來了呢?”
“嘿嘿,二祖宗,沒事兒也不敢來打擾您啊,有事兒,有事兒。”
“哦,你們都下去,退出院子,一個也不許留。”
“是。”
幾個粉嫩的小太監,立即低頭貓腰的退出了門簾,然後才一溜煙的轉身跑出了院子,從始至終,腳下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可真是訓練有素的好奴才。
“老張,啥事兒說吧,咱們都是兄弟。”
張浩心想,雞毛兄弟啊,要不是二十萬兩銀子,你能認識我這個兄弟?
“二祖宗,大理寺調兵了……”
“呃,大理寺調兵跟你有什麽關係?”
陳鞏有些不悅,他這“日理萬機”的,哪有功夫嘮閑嗑啊。
“聽說韋巨連自家的親兵都用上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
“就是,就是,他們的目標是鴻臚寺四方館蕭家父子……”
“哦。”
陳鞏這才轉過身來:“我說老張,你什麽時候學會拐彎抹角了,聽的咱家可是雲山霧繞啊,你說咱這兄弟關係,你還跟我來這一套,真沒必要啊。你就直說吧,我聽的腦袋都疼了,快點的吧。”
“嘿嘿。”
張浩嬉皮笑臉,湊近了壓低聲音:“二祖宗,前天我孝敬您的那些,都是人家蕭家出的,人家說了,這都是小錢,後麵還有大頭……”
“哦!”
陳鞏的麻子驢臉頓時又拉長了一倍,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氣,低頭湊近了張浩:“老張,咱可是自己人,你得跟我透個實底,這蕭家,油水到底大不大,風險高不高?”
“……二祖宗,油水大的不得了,就跟護城河似的,風險不大,今天金鑾殿上的事兒,想必您也聽說了對吧,我沒撒謊吧。”
“可是這油水從哪來呢,難不成他家真的貪汙了一千多萬兩銀子,那我可不敢碰啊,太燙手了。”
“哪呀,那都是別人冤枉陷害蕭家的,皇上現在都不肯相信那些壞人了,要不怎麽能放蕭家父子從容離開呢。也就是韋巨這種蠢貨,還沒摸清皇上的意思呢。”
“那,皇上……”
“皇上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第一他老人家看出來了,蕭家冤枉,想保,第二他老人家鐵定是看中了蕭老九的術數了,要提拔他呢。你想啊,皇上最缺什麽,那肯定是銀子啊,那蕭老九簡直就是神算子,比郭紅陽還神一百倍,皇上怎麽可能處置他呀,寵愛還寵愛不過來呢。”
“二祖宗,這個時間段,可得押對寶啊。”
“嘶嘶。”
陳鞏一拍腦門:“對呀,咱家怎麽沒想到呢,陛下對郭紅陽那麽寵愛,不就是因為他能搞錢嘛,現在有人比郭紅陽更厲害,陛下肯定要重用啊。這個時候,誰要是去動蕭老九,那肯定要碰釘子啊,對,沒錯啊。”
“那,那還等什麽,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咱收了人家銀子,是不是得去一趟啊,您看這事兒……”
“走。”
陳鞏下意識的抬起腿就往外走,可是邁出去的半步又收了回來:“不對呀,老張,你還沒告訴我,他們家的油水到底從哪來的,別再真是個反賊吧?”
“你知道白貴吧?”
“廢話,小財神誰不知道。”
“蕭老九是白貴的女婿,這下明白了吧。”
“廢半天話,重點不說,早說我不早走了嘛,耽誤事兒呢。九爺這麽好的人,咱家怎麽可能讓他受委屈呢,來人,來人,立即通知內衛,全體集合,跟我出宮辦案子去。”
“是。”
“他們還動用了紫衣衛啊。”
張浩說道。
“哼,我呸,那紫衣衛是我內衛直接管轄,他大理寺憑什麽調動,還不是因為紫衣衛指揮使程光是南陽程氏的人,而且跟韋巨家裏有姻親關係,咱家最看不慣的就是這些世家大族聯合欺負人,這事兒咱家管定了。”
“是是是,屬下也非常痛恨,二祖宗,咱走吧。”
“走著。”
此時,小方子已經快馬加鞭的來到了鴻臚寺四方館,腳步利索的跑到了蕭家的住所門外,要求見蕭九爺。
侍從一看他是宮裏的打扮,也不敢怠慢,立即給他做了引薦。
“九爺,您就是蕭九爺吧,出事兒了,張公公讓我來的……”
眼看著唇紅齒白的小鮮肉太監汗流浹背滿臉通紅,雙腿都在打哆嗦,蕭逸卻故意表現出不緊不慢。
“別急,兄弟,先喝口茶。”
說著親自給小方子倒了一杯茶。
小方子接過茶杯愣了半天:“爺,我隻是個奴才呀。”
“什麽奴才,我們蕭家以前也是給人當奴才的,再說現在我家也破落了,混的還不如兄弟你,就別跟我這麽生分了,叫九哥吧。”
“九,九哥,不不不,那回頭張公公還不割了我舌頭,我還是叫您九爺,在心裏叫您九哥。”
小方子心裏頓時有些感動。
但他畢竟是太監,心腸歹毒,防人之心甚重,害人之心常有,所以這個念頭,也是一閃而過。
“九爺,張公公派我來告訴您,大理寺調兵了,還有紫衣衛,以及韋巨大人的親兵,都出來了,現在內城已經被大理寺淨街,應該是衝著您來的,張公公讓您萬事小心,他應該馬上就會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