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月沉吟了一下:“據本帥所知,多年以來,皇上最信任的大臣,無非就是太師王泉,丞相鄭毅,中書令裴倫,大司馬李豹,戶部尚書郭紅陽,那麽這幾個人,到底是誰想要跟蕭家為難呢?”
方木月的意思很簡單,如果他們能夠推測出是誰從中作梗,就可以有針對性的考慮應對方案。
可是蕭戰的回答,卻讓大家非常意外。
“我沒有仇人,也沒有得罪人,老夫這一生都是忠厚做人,而且行事非常小心,也就是你們說的圓滑,沒有什麽仇家,即便是有,也不會這麽大的仇恨。”
“這……”
方木月愕然道:“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朝廷裏麵有奸細,突厥人的奸細,他們陷害十萬大軍,又想把蕭家連根拔起,日後再進攻太原,也就容易的多了,您覺得,誰有可能是奸細?”
“這,這不大可能吧。這幾個人,在我大商朝位極人臣不說,而且皇上最重用的就是世家大族,太師王泉出身於太原王氏,丞相鄭毅乃是滎陽鄭氏,中書令裴倫是河東裴氏,大司馬李豹乃是太原李氏,戶部尚書郭紅陽是潁川郭氏,每一家都是樹大根深,頂級門閥,他們不可能是突厥人的奸細啊。”
張浩晃了晃腦袋說道。
方木月沉吟了半天:“那麽,韋巨,杜才,有沒有可能是這兩個小人呢,他們也是世家大族,皇上的心腹。”
張浩再次搖頭:“這就不得而知了。”
蕭逸說道:“張公公,昨天給了你那麽多銀兩,你不是說幫我去疏通關係,你不會都私吞了吧?”
“沒,沒沒沒,咱家怎麽會幹那種沒屁股的事兒呢,咱家可真是盡了全力了,都跑斷腿了,哎喲,再說有女帥和郡主娘娘在,我敢嘛!”
“九爺呀,這麽跟您說吧,我在宮裏,上下打點,大長秋張禮,中常侍趙強,中黃門錢英,司禮監的幾個大人物我都送了禮,連二祖宗我都送了,他們有能說上話的,有的說不上話,但最少可以打探一些消息啊。”
“可是這消息呀,也沒有多少,咱家就是聽說,似乎丞相鄭毅,還有裴倫,堅決主張,問罪於蕭家,其中鄭毅的態度最為堅決。”
“丞相鄭毅?”
蕭戰想了一會兒,搖頭:“我想不起來,什麽時候得罪過鄭毅,算了,還是不要想了,已經不早了,進宮吧。”
眼看也商量不出來什麽,張浩還一個勁兒的著急,隻能先上車進宮去了。
到了車上,蕭逸忽然對娉婷郡主說:“娉婷姐姐,你能不能把當今陛下的脾氣性格特征什麽的都跟我說說,說的越具體越好。”
“為什麽,有用嗎?”
“我也不知道,總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吧。”
蕭逸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問,大約是他長期以來的習慣,未與敵交鋒之前,先進行一輪細致的火力偵察。
唯有此,才能從容應對,隨機應變。
進了宣武門,皇宮大殿就在眼前。
蕭逸忽然問張浩:“有沒有枷鎖?”
“沒有啊,九爺怎麽這麽問,皇上並沒有吩咐讓蕭家的人帶著枷鎖上殿啊。”
“嗯,明白了。”
蕭逸說道:“爹,皇上沒有讓我們帶著枷鎖上殿,大約是要向群臣昭示厚待忠臣的意思,這就更加表明,皇上有放過蕭家的意思,相信很多大臣,都能體會到皇上的意思,我看我們未必走到了絕境啊。”
“嗯。”
蕭戰緩緩點頭。
“公公,我們也要跟著進去。”
方木月說道。
“那可不行,雖然女帥位高權重,但今天的朝會沒有召見女帥,你們所有人都不能進去,否則,會激怒皇上的。”
方木月想了想:“那好,我們先在外麵等著。”
“請吧,魏國公,九爺。”
張浩擺了擺手,頭前帶路,領著他們踏上台階。
“罪臣蕭戰挾子蕭逸前來見駕!”
到了大殿門口,蕭戰仰起頭朗聲喊了一句。
“宣!”
半天裏麵才走出一個太監:“皇上有旨,宣魏國公父子上殿。”
“嘎吱,嘎吱,嘎吱。”
蕭逸跟個好奇寶寶似的,推著輪椅就上了金鑾殿。
咦,跟電視裏演的差不多呀,還挺有盛世氣象的。
大殿十分寬敞,由十八根柱子支撐,地上鋪著大紅色的地毯,文武百官分列兩旁,全都高冠博帶,身上的官服也是寬袍大袖,古風撲麵。
站在最前麵的腰金紫玉,腰懸金魚,後麵的有穿紅色官服的,也有穿綠色官服的,按照品級劃分。
除此之外,大臣們手中還都拿著一塊白色的象牙笏板,低頭垂目,注視著自己的膝蓋,連個敢大聲喘氣的都沒有。
嗯,當皇帝的確夠威風。
蕭逸在心裏讚歎。
“大家好,諸位叔叔伯伯好,小侄蕭逸給大家作揖了。”
蕭逸一邊走,一邊衝著兩排文武拱手問候著。
這情形把蕭戰還有張浩嚇的差點沒摔個大馬趴,心想壞了,來之前忘了教他上殿麵君的禮儀了。
“陛下,罪臣蕭戰父子帶到。”
眼看滿朝大臣都用看白癡的目光偷偷的撇向自己的兒子,蕭戰頓時感到臉上一陣火燒火燎,趕忙跪在地上。
“陛下,罪臣蕭戰,前來見駕,請陛下降罪。”
蕭逸坐在輪椅上,手搭涼棚,向大殿盡頭望去,隻見隔著十幾級漢白玉台階,有一把金光燦燦的大椅子,上麵雕刻著好幾條五爪金龍。
龍椅之上,端坐一名大約五十多歲的胖子。
那胖子頜下留著黑色的長胡須,濃眉細眼,儀態可掬,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就像是過年時候神龕上的畫像一樣。
“咦,原來這就是皇帝呀,怎麽跟神仙長的一樣!”
蕭逸脫口而出。
“混賬,見了皇上還不下跪,你胡言亂語什麽呢,你想把你老子我給害死啊,還不快點跪下。”
蕭戰差點被他氣死,心想就算有一線生機也讓這逆子給禍禍沒了。
“你剛才說什麽?”
龍椅上的“神像”忽然開口。
“咦,聲音也像嘿,真奇怪。”
“蕭戰!”
皇帝微笑著說:“蕭戰,你身後是誰?”
“啟稟陛下,那是老夫第九子蕭逸,從小沒見過世麵,冒犯了陛下,還請陛下寬宏大量,不要跟他計較。”
“哦,哈哈。”
皇帝捋著胡須一笑:“蕭戰,剛才他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