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臨風拿了掌櫃給他的賣身銀子, 轉身就看見兩個人頭挨頭坐在上樓梯邊上的一張桌子前,擠眉弄眼,嘀嘀咕咕。

看到他後, 兩人一個抬頭,一個看地。

“哎喲!掌櫃的, 你這房梁上好大一隻蜘蛛?”

“哎喲!掌櫃的,你這桌腿下麵有兩隻蒼蠅?”

東臨風目不斜視上了樓梯,他的身影前腳消失樓梯拐角,後腳下邊兩個人又頭挨頭湊到一起,竊竊私語。

陳述擠了擠眼睛,臉上的表情還帶著某種不可置信:“你、你聽到了嗎?方才那掌櫃的說的?”

江隨:“聽到了。”

“誒?你怎麽一點也不意外?”

“我為何要意外?”

陳述:“……”這天沒法聊了?

“說什麽呢?你們兩個?交頭接耳, 肯定是在說誰的壞話?”

兩人幾乎同時轉頭回去,然後又幾乎同時搖搖頭,默契十分。

“沒有, 我們沒有在說誰?”

“我們隻是在討論切磋武功。”

“啊對,我和江隨正在切磋武功。小姐……你怎麽下樓了?大廳沒有冰盆, 很熱的, 你還是快些上去屋裏涼快涼快。”

“對對對,陳述說的也正是我要說的,小姐需要什麽, 吩咐喊一聲就行,哪裏勞您親自下樓跑一趟?”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一臉警惕,目光更是牢牢鎖住嘉怡郡主, 畢竟嘉怡郡主在逃的這半個多月, 期間數次成功的甩掉那些前來找她的護衛, 保不齊她現在又在想著什麽鬼點子想跑路呢?

還是看緊一點比較好。

嘉怡郡主見套不出什麽來, 小嘴一撇,別以為你們說的小聲本郡主就沒有聽見,眼珠一轉。

“給我送點吃的上來,我不要你們兩個送。掌櫃的,你這客棧裏有什麽看家絕活的拿手菜啊?這大廳熱死了……那個你,上來和我說說吧?”

“哎哎!姑娘,這就來。”

掌櫃連聲應道,生怕自己應慢了半步,這個姑娘又要拍他的櫃台。

天子二號房。

慕浮玉看著掌心的兩錠銀子:“這是……給我的?”

好端端的小皇帝突然給他兩錠銀子做什麽?

“當然不是,我就給你看看。”

慕浮玉:“……”什麽毛病?

顯擺完畢,東臨風將那兩錠銀子妥帖收好,寶貝似的拍了拍:“這是我的賣身錢,公子買下了我,小人以後一定盡心盡力,伺候公子。”

慕浮玉恍然:“掌櫃給你了。”

“為了帶走我,有勞浮玉費心了。”那樣的話也編的出來,東臨風想到方才下樓掌櫃看他的那個眼神,不由覺得好笑,“你這張嘴,還真的什麽話都能編出來?”

“說話就說話,你湊那麽近做甚?”

“不知道,就想離你近些,再近一些。”感覺隻要看到浮玉,他便會忍不住想貼上去。

“別用這張小二臉跟我說話,醜死了。看的我忍不住想揍你!”

“ 。”東臨風摸了摸臉上的易容?麵具,自覺站遠了點。

一下午,低頭做事,盡量不拿自己的醜臉去浮玉跟前晃悠。

夜幕降臨,星月皎潔。

慕浮玉剛躺下沒一會,突然就聽到一聲「吱呀」地輕聲,動靜很小,側耳傾聽了一會,歎氣式微微搖頭。

在來人靠近時,迅速抽了床頭的一隻枕頭砸過去,然後不出意外就聽到了一聲嘶叫。

“浮玉,是我。”

慕浮玉斜斜靠著床柱,揚唇一笑。並沒有告訴小皇帝,他知道是他,但他砸得就是他:“更深半夜,你跑我屋子來?這是……又要做什麽?”

東臨風捂著被砸得胸口,又嘶嘶了兩下:“我過來給你上藥。”

“上藥需要偷偷摸摸,的嗎?”

“這不是怕撞見人麽?”

東臨風將桌上的燈盞明上,屋裏瞬間亮堂了起來,慕浮玉這才發現小皇帝將臉上的那層易容?麵具摘掉了,怪不得要避著人過來。

“這回不醜,能看了吧?”

慕浮玉突然想起來白天他嫌棄小皇帝的小二臉醜,略頓一秒,此時看著恢複容貌的小皇帝,兩相對比:“比白天那個要順眼些。”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東臨風滿臉洋溢著笑容,高興地揮揮手:“浮玉,你坐過來,我給你抹藥。”

慕浮玉無奈,最終沒打翻小皇帝的熱情,起身坐到了桌前。

“如何?感覺如何?”

“清涼。”藥膏抹在皮膚上,一開始還沒有什麽感覺,過了一分鍾左右,就會感覺抹了藥膏的那塊皮膚四周冰冰涼涼,就像是服了涼水貼一樣,還挺舒服的。

東臨風聽後立馬舒了口氣,眉梢展開:“那就好。”

說著,低頭認真抹藥,可是越抹他就覺得哪裏不對?

他原以為浮玉也就耳後和脖頸有這些紅印,但隨著他拉低一點衣領,浮玉的……後頸,也有一片,隱約還能看見肩背上星星點點也是。

“浮玉,我怎麽看著……你身上還有好多?真的是蟲子咬傷的痕跡嗎?”總感覺,這些紅印不太像是蟲子咬傷的?

慕浮玉回眸,沒好氣說了句:“不是蟲子咬傷的,難不成是你咬的嗎?”

東臨風:“……”這話讓他怎麽接?

“浮玉,等等……還有地方沒有抹到,藥膏也還沒有晾……”幹。

慕浮玉伸手一摸,隻摸到一手還未幹透的藥膏。

東臨風見狀忙放下藥膏,打了盆清水過來。

“坐好,我來就行。”

“別再用手摸了,也別再亂動,以防沾到了衣領上,待會兒還要換內衫。”

礙於浮玉的堅持,藥膏隻抹了脖頸和耳後,等待晾幹的時候,東臨風抬眸便能看見,浮玉安安靜靜坐在那兒,一隻手撐在桌上拖著下巴,眼神有些飄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氣氛很是安靜,一時間屋內的兩人水也沒有出聲,直到一縷青絲忽而垂落至胸前,東臨風伸手撩了一下,欲將那縷青絲別到後背。

眸光不經意間的一眼輕瞥,透過敞開的衣領,東臨風疼「騰得」一瞬,臉色倏而漲得通紅:“你你……你……浮玉你……你……”

小皇帝這是又在搞什麽?

慕浮玉蹙眉抿唇:“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我是想說,給給你準備的內衣衫是不是哪裏有什麽問題?你那裏……都磨紅腫了?”東臨風說到後麵,臉上頓時似火燒的一樣。

慕浮玉低頭看著小皇帝指的地方,眼前不可避免閃過幾段帶有顏色的少兒不宜畫麵,狠狠剜了一眼某個始作俑者。

就是奈何那個始作俑者臉別到一邊去了,眼刀子白剜了。

“那裏……要,需要抹點藥膏嗎?”

“關你什麽事?!”

東臨風愕然轉過頭,此時也顧不上避嫌,遲疑問道:“我是哪裏說錯話了嗎?”

“我要……”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說話聲。

“誰?”

“慕哥哥,是我。嘉怡。”

慕浮玉皺起眉梢,這個小丫頭晚上不睡覺跑他這裏來做什麽?

“是嘉怡啊,我已將睡下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慕哥哥騙人,你屋裏的燈明明都亮著。慕哥哥我有很要緊的事情和你說,你就讓我進去嘛。”

慕浮玉聞言,朝小皇帝遞了一個眼神,東臨風心領神會去後麵躲了起來。

嘉怡郡主進屋關門的第一句話就是:“皇叔,你剛剛和誰在說話啊?”

這丫頭耳朵還挺靈的,房門關著她都能挺見,怪不得剛才一進屋就眼睛四處瞅:“沒有誰,說吧?什麽很要緊的事?”

“皇叔,你今天是不是給這間客棧給一個店小二贖了身呀?”

“皇叔,那個店小二眼小無神,麵上無光。那長相樣貌就更別提了……長相磕磣,其貌不揚,連我府裏最下等的仆從都比他要長的端正清秀。所以!皇叔你到底看上他什麽了?”

慕浮玉扶了扶額頭,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她剛剛嘴裏說的那個長相磕磣又其貌不揚的店小二其實就是她的親表哥。

“皇叔,盛京長的好看又貌美的世家公子多的是,你放著貌美的不找,偏……找這麽一個傷眼的。不是我說,那個店小二他是真的配不上皇叔你,從頭到腳,那是哪哪都配不上。”

“其實吧……我覺得,那些公子他們也配不上皇叔。”她的皇叔豐神俊美,文武雙全,蓋世神勇,風度翩翩,玉樹臨風。

要麽不配,要麽就該配這世間最好的,身份最尊貴的。

對哦?世間最好的,身份最尊貴的,她的陛下表哥你就是嘛。

“皇叔,我思來想去,覺著有一個人很配你。”

“陛下表哥,不論是身份地位還是長相容貌……陛下表哥都與皇叔最相匹配。嗯!天造地設的一對!”

“皇叔,你既然都喜歡男子了?嘉怡覺著啊,自家人還是便宜自家人的好,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外人,皇叔你說是不是?”

慕浮玉:“……”他就從來沒這麽無語過?

“皇叔,你也覺著嘉怡說的很有道理對不對?”

“皇叔,你怎麽一直都不說話啊?”

慕浮玉吹了口氣,心想從他開門到現在,統共說了兩句話十幾個字。這丫頭倒好,洋洋灑灑說了一大串,話都讓你一個人說完了,他還能說什麽?

知道這個小丫頭為什麽而來,慕浮玉自覺時間也差不多了,隨後直接三言兩語就將小丫頭給忽悠出了他屋裏。

而被忽悠站在門外的嘉怡郡主,圓圓的杏眸瞪著眼前緊閉的房門,十分納悶外加想不通,怎麽和皇叔說著說著……她就出來了?

那個?皇叔剛說什麽來著?

嘉怡郡主拍了拍腦子,都怪皇叔笑得太好看,她都忘了皇叔到底和她說什麽了?

嗯……還是明天再來問吧。

作者有話說:

那個……有話要說,舉手!

小金好像開過道了,客車已經從鳳鳴山開了過來,嗐!讓小可愛都坐過站了。

中轉路轉回望江樓客棧,哈哈,明天重新擬訂行車路線,不見不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