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空靈的頌唱聲愈加響亮,音調雖然美妙,但卻使得房間內的兩人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聖詩班?”

 吉爾伯特輕聲地念出了這個詞語,他稍微地調整了一下輪椅,隨後將一把鑰匙拋向了身後的尤瑟夫卡:“最裏麵的武器庫房有暗門,趕緊走。”

 話還未說完,門外的頌唱聲卻已經到達了頂峰,隨後細碎而尖銳的聲響響起,下一秒,緊閉著的房門發出了令人牙酸的悲鳴。

 鐵門被破開了,已經變成了殘骸的門板落在地上,擦著吉爾伯特的輪椅滑過,撞在了牆壁上。

 無數藍色的星光從破損的大門處湧入,照亮了房間中的一切。

 它們像是有生命一般,朝著房間中的兩個活人湧去,速度並不快,甚至可以說是緩慢,仿佛是它們的操控者並不急著這麽快殺死這兩個“手無寸鐵”的人。

 臉上布滿了獸化毛發的老人對這些藍色的光芒似乎並不怎麽在意,剛剛發生的震動對他根本沒有半點影響,老人伸出幹瘦的手,將腦袋上的禮帽摘了下來,獸化的眼瞳在這一刻滿是平靜。

 “噢?”

 吉爾伯特的表現讓門外的年輕女學者有些詫異,但她並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任由那些帶有恐怖殺傷力的奧術星光飄向吉爾伯特。

 她知道,當這些可愛的精靈觸碰到這個殘廢的時候,他的軀體就會被直接蒸發出一個巨大的窟窿,說不定,這整一個人都會被光芒吞噬。

 但就在下一秒,吉爾伯特手中的禮帽卻是被他拋到了一邊,那幹瘦的手掌在身前猛地握拳,仿佛是為了配合這個動作,他身體朝前傾斜。

 “吼!”

 尖銳而可怖的吼叫聲以吉爾伯特為中心掀起了一圈恐怖的氣浪,那些伴隨著大門被破壞而揚起的灰塵此時完美地呈現出了聲波的力量。

 身在房間中的尤瑟夫卡不由自主地掩住了自己的耳朵,而這恐怖的吼叫仿佛根本沒有停頓時間一般,刺耳的聲音在房間中不斷回**,那些藍色的星光在吼叫聲響起的瞬間便如同被強行抹去了一般全數消失,而站在門外的女學者則是一臉痛苦地捂住了雙耳,朝著後麵連退了數步。

 吉爾伯特再一次抬起頭來,他的獸化雙瞳已經起了明顯的變化,其中他的左眼,此時已經完全地被血液所充盈,這些血液似乎散發著某種奇異的微光,伴隨著吉爾伯特身體的晃動居然拖曳出了紅色的光芒。

 老人撐住了輪椅的扶手,顫顫悠悠地站了起來,尤瑟夫卡想要上前幫忙,卻被他擺手製止。

 “你是治愈教會的醫生,我身上的情況還看不出來麽?”,吉爾伯特站直了身體,他的兩條腿無比幹瘦,褲子就像是套在兩根竹竿上一樣,隻聽他說道:“趕緊走……我討厭治愈教會的人!”

 聽了這話,尤瑟夫卡咬了咬牙,便轉身朝著屋內跑去。

 她不明白吉爾伯特到底是怎麽在這種重度獸化的狀態下支撐如此之久的,這完全不符合她的認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這種獸化的狀態下,一個人的人性與理智很快便會徹底流失,用不了多久,他恐怕就會徹底成為一隻真正的野獸。

 “謝謝您。”,她由衷而無力地表達了自己的感謝,隨後便咬牙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哼。”,吉爾伯特輕哼一聲,朝前踏出一步,動作稍微有些踉蹌,畢竟他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走路了,以至於現在走起路來很有一種陌生感和失衡感。

 老人緩步走出了自己的小屋子,與那聖詩班的女學者正麵對峙。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與尤瑟夫卡有著完全一致樣貌的女學者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吉爾伯特,仿佛已經將她的那位“姐姐”遺忘到了腦後,隻聽她說道:“你是怎樣在這種情況下還保持著理智的呢?據我所知,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辦到。”

 吉爾伯特沒有回答他,而是微微將身體屈了下來,卻是已然做出了進攻的姿態。

 在昏暗的天光下,吉爾伯特身上臉上的獸化痕跡變得無比清晰,此時的他看上去已經與一隻小型的野獸沒有任何區別了,黑色的野獸毛發從他的麵部一直蔓延了下來,並朝著右手的方向蔓延過去。

 見吉爾伯特沒有回答,聖詩班學者手中的螺紋手杖在空中用力一**,那帶有鋒利刀片的長鞭瞬間展開,隨著學者動作而卷向了吉爾伯特的身體。

 老人的動作速度完全超出了她的預計,那已經完全獸化的右手淩空一抓,居然愣是將那金屬長鞭抓了下來,鋒利的刀片被他夾在了手指之間,隨後,這隻獸爪便抓著那金屬長鞭朝後用力一拽,緊接著,相對正常的左拳朝前用力揮出。

 “呃啊!”,女學者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有如此的變化,而吉爾伯特的拉扯卻又極其的大力,她隻覺得自己的腹部一陣鈍痛,緊接著,又是一下!

 這位女學者的反應顯然是足夠快的,她的手指直接搭在了螺紋手杖的機括開關上,想要利用手杖形態複原時的力量夾斷吉爾伯特的利爪。

 早已退休的獵人在這一刻展現出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反應速度,卻見他直接拋下了自己好不容易鉗製住的對手的武器,驚人的力道從兩條幹瘦的腿上爆發而出,使得他的身體朝著後方高高躍起。

 旋轉回收的金屬長鞭在吉爾伯特的身側掃過,刀鋒在他的身上帶出了一溜血珠。

 血珠在半空中旋轉,分裂。

 緊接著,攝人心魄的尖嘯從老獵人的身軀中朝著四周擴散而去,從女學者的手槍中射出的子彈被愣生生崩飛到了不知何處。

 在這恐怖的吼叫聲中,吉爾伯特仿佛成了一隻災厄之獸,他的雙手,或者說雙爪輕輕地舞動,身軀突然加速,朝著目標的方向猛撲過去。

 “咚!”

 兩隻獸爪擦著目標的身軀落在了地麵上,石質的地麵被尖銳的利爪所洞穿,而在吉爾伯特的手掌拍擊到地上時,甚至還製造出了巨大的震動與聲響。

 鮮血順著女學者的側臉緩緩滑落下來,那血珠從她的嘴角邊略過,而一個詞匯則從她的口中吐出。

 “野獸!”

 她不知何時已經棄置了自己的手槍,手掌中閃過了明亮的星光,巨大蛞蝓的肢體從光芒中湧出,卻見吉爾伯特居然根本不作閃避,那隻已經完全獸化的利爪高高抬起,就這麽迎著這些惡心的事物拍了過去!

 在可怕的衝擊後,那布滿獸化毛發的身軀在空中打了一個轉,隨後便落在了地上。

 女學者麵色鐵青,看著那緩緩爬起來的身影,手掌中的星光再次閃爍起來。

 吉爾伯特朝著一側靈巧地閃出,他身上的毛發與皮膚已經被血液所染,那粗獷的右手利爪隨意一甩,將一截仍在扭動的蛞蝓肢體摔在了地上,而此時,他那已經發紅的眼瞳居然流出血來,看上去倒如同血色的眼淚般。

 “我倒想看看,你還能撐多久。”

 女學者笑了起來,手中的光芒不斷,那由不知什麽空間呼喚出的蛞蝓在這狹小的平台上不斷掃過,逼得吉爾伯特連連後退。

 他的身體終歸已經不行了,哪怕獸化為他帶來了新的活力,但是連續不斷地麵對這種具有相當威力的奇異手段,吉爾伯特也已經到了極限。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理性與意識正在被抽離,仿佛下一秒,他的身軀便要被徹底的獸性所支配了。

 他慢慢地朝後退出兩步,見他這個動作,女學者便也停了下來,她平靜地說道:“先生,你很快就要變成徹底的野獸了……而我,擁有讓你保持些許人性的方法,你甚至可以借此接觸到更加高位的層次……”

 “我對那沒有興趣。”

 吉爾伯特用自己那已經完全扭曲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些瘋子平時都在做些什麽。”

 他的左手顫巍巍地從口袋衣服的內袋中取出了一顆沾滿鮮血的丸狀事物,棕褐色,看上去就像是血液的凝結物。

 “停下!”,女學者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她嗬斥了一聲,但卻無法阻止吉爾伯特將那血丸放入口中,見狀,她再一次地抬起了雙手,璀璨的藍色星光迅速地在手指尖快速匯聚。

 “我很清楚我會怎麽樣,女士。”

 吉爾伯特那張已經幾乎與野獸趨同的麵容扯出了一個笑容:“你要知道,哪怕是變成了野獸,我也不會舍棄自己獵人的身份。”

 對血液的渴望以及對殺戮的向往在老人的體內翻騰著,他的視野一片猩紅,這怪異的紅色讓他想起了那個燃燒著熊熊大火的夜晚,被野獸與慘叫淹沒的城鎮,那輪無比巨大的慘白月亮。

 還有他所認識的那些獵人。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吉爾伯特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一間熟悉而又陌生的房屋中,此時正是黃昏,而門外卻響起了敲門的聲響。

 “吉爾伯特!開門!”

 ……

 昨天寫著寫著太累了……就直接睡著了ORZ。

 這是補昨天的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