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皮質手套所包裹的手掌緊緊地握住了平台上的機關拉杆,伴隨著獵人的動作,拉杆與它所連接的機關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顯然,它已經很久沒有被使用過了,盡管時不時有人來清理拉杆周圍的灰塵與鏽跡,但這樣的清理終歸也隻是表層的,並沒有辦法阻止其內部的機關的生鏽。
幸運的是,這些機關的質量還是相當不錯的,盡管在拉動拉杆的過程中張涼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但是當它真的被啟動後,那壓在大廳入口上的石棺便開始了緩慢的移動。
張涼從平台上翻了下去,來到了那石棺的邊上,隻見隨著這重物的移開,一條漆黑的通道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他聞到了一股極其刺鼻的氣味。
首先是木材與石料被火焰炙烤後所發出的氣息,隨後,則是一股恐怖的焦臭。
張涼沒有立即進入其中,而是伸手打亮了掛在腰間的提燈,這種小巧的便攜式燈籠雖然不如火把那樣明亮,在行動的時候也會造成一定的阻礙,但是卻勝在攜帶方便,而且有了這東西,張涼也沒有必要犧牲一隻手來拿火把,畢竟在獵殺進行的時候,獵人的槍械和利刃都是無比重要的。
在燈光的照射下,張涼看見,一條斜向下的階梯順著這條漆黑的通道一路往下,階梯與牆壁上都是煙塵的痕跡,而在這布滿塵埃的樓梯上,卻有著數個嶄新的腳印。
“是阿爾弗雷德麽?”
張涼立即想起了那個與自己見過一麵的教會獵人,那個穿著厚重教會服飾的金發獵人之前表明,自己也會前往被廢棄的舊亞楠一趟,就現在這個情況來看,阿爾弗雷德已經先自己一步出發了。
他伸手調節了一下提燈的亮度,隨後便順著那嶄新的腳印痕跡朝下走去。
這裏,他其實已經“來”過了一次。
比起其他獵人的夢境,關於獵人卡爾的夢境算是張涼所經曆過的最為具體,最為真實的一段夢境了,它甚至要比張涼在現實中經曆的那些事情更為具體,以至於他順著階梯往下走去,大腦中浮現出來的,都是災難發生時的畫麵。
很快,張涼就看見了無比慘烈的一幕。
當他走完這段階梯,來到了一個相對空曠的大廳中時,所看到的是幾具躺在角落裏的屍體,屍體的水分已經基本消失了,而他們身上的衣物則是被熏成了一片漆黑,張涼僅能夠從衣物的基本造型上來判斷這些人的性別。
在治愈教會人為地封死這條道路的時候,劇烈的衝突便在這裏直接發生了,在另一邊的角落裏,正躺著一具稍微有所不同的屍體,在他的身邊躺著一把獵人手槍,隻不過看上去已經連修複的必要都沒有了,死者身上的衣物同樣已經麵目全非,但是張涼卻能夠看見那落在一邊的披風。
這顯然是一名教會的神職者,在這種地方突然發生的暴動,足以讓這些毫無準備的教會獵人們丟掉性命,畢竟對於絕大多數的獵人們來說,他們的任務僅僅隻是獵殺野獸,而非用武器去對付一個尚且保有神智的正常人。
張涼彎下腰,稍微地檢查了一下這把已經破損的獵人手槍,發現裏麵其實是裝填了子彈的,顯然死者當時是有機會進行射擊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個曾經在自己的夢境中出現過的,也被吉爾伯特提到過的教會第一獵人。
“這或許真的就是路德維希時期的獵人們吧。”
張涼歎了口氣,將手槍重新放在了死者的身側,隨後轉身走向了下一截階梯,繼續向下。
一具讓他沒有想到的屍體躺在了階梯的出口處。
那是一具災厄野獸的屍骸,從身上獸化毛發的旺盛程度來看,這家夥獸化的程度已經非常深了,隻不過現在,它的胸口已經完全地“癟”了下去,幾根骨頭甚至從身體的其它部位刺了出來,顯然,殺死它的是相當凶猛的鈍擊。
而在這具野獸屍體的背部,張涼還看見了一條殘存下來的布條,從模糊的花紋判斷,這隻野獸在生前恐怕也是一名治愈教會的獵人。
這段通道其實並沒有多長,此時他已經來到了通道的盡頭,眼前是一個大廳,在舊亞楠還未被廢棄前,每當居民們想要通過這裏前往教會鎮,無論是為了避難還是其他什麽原因,都需要進行簡單的檢查,尤其是針對獸疫的檢查,任何擁有獸化症狀,又或者被懷疑患有獸疫的人,被發現後都會被直接遣返。
殺死這隻野獸的顯然是阿爾弗雷德,畢竟能夠造成這種恐怖傷勢的應該也隻有教會石錘一類的重型武器了。
當張涼走到大廳正中央時,信使們的吟唱聲隨之響起,這些白色的小人托著一盞小燈從地麵緩緩升起,在信使們的渴求聲中,張涼伸出手指,在燈的邊上輕輕打了一個響指,白色的光芒當即便明亮了起來。
阿爾弗雷德的腳印延伸向了數米開外的巨大鐵門,可以看見,鐵門的上麵還貼著巨大的紙張,上麵沾滿了黑灰,但是張涼依稀可以辨認出其中的字樣來。
“無論是誰,當你看見這條訊息的時候,請及時回頭。”
“門後麵隻有被燒毀的城市,這裏已經沒有活人,立刻回頭。”
地麵上,有著大門被打開時所留下的印記,顯然阿爾弗雷德已經真正地進入到了舊亞楠的區域範圍之內,隻是張涼想不到,居然會有人在舊亞楠的背麵留下這樣的告誡。
“既然來了,總不能現在就折回去。”
張涼笑了笑,伸手按住了巨大的門扉,無比費力地朝前推去,很快,一條能夠供正常人行動自由的縫隙便出現在了張涼的麵前,而真正意義上屬於舊亞楠的氣息這才湧入了張涼的鼻子之中。
如果說其他野獸或者獸化居民的血液會讓張涼感到不安,那麽現在,那撲麵而來的怪異氣味卻已經讓張涼進入了警惕的狀態。
舊亞楠仍然在燃燒著,在那場焚城大火蔓延後的幾十年,這座城市中的火焰仍未徹底熄滅,張涼踏出一步,從大廳之中走了出去,一種渺小而敬畏感油然而生。
比起新建立的亞楠,舊亞楠的建築要更加密集,建築與街道之間的高低差也要更加誇張,站在這裏,看著遠方的點點火光與遍地白色煙霧,張涼甚至以為自己來到了傳聞中的地獄,而更讓他感到震驚與不解的,卻是頭頂上高懸著的一輪月亮。
張涼可以肯定,自己在教會鎮左近的時候是沒辦法看見這麽大的白月的,但是此時,這月亮就如獵人夢境中一般巨大。
那怪異的月亮讓張涼莫名地產生了一種危機感,他下意識地抓緊了自己的武器,警惕地看向四周。
在上一次的冒險中,螺紋手杖的損壞有些嚴重,所以這一次張涼並沒有攜帶它,而是將獵人斧與獵人鋸肉刀帶在了身上,折疊起來的鋸肉刀掛在腰後倒也不會產生太嚴重的阻礙,而粗獷的獵人斧拿在手中,卻讓他平添了一股底氣。
他下意識地走前了幾步,想要將四周的情況看得更清楚一些。
但這個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卻從遠處傳來。
“喂!你!那個新來的獵人!怎麽,你也沒有看到門上的警告麽?”,那聲音語速並不快,但是語氣卻極度的嚴肅:“趕緊離開,立刻回頭,舊亞楠已經被燒幹淨了,這裏沒有活人,隻有野獸,它們不會對住在上麵的人有任何威脅……這裏再也不需要進行狩獵了,趕緊離開!”
張涼錯愕地抬起頭,順著那聲音的方向仰望而去。
直線距離並不算太遠,但那似乎是一座高塔,喊話的人就站在高塔之上,但是因為下方不斷有煙塵飄起,張涼並沒有辦法看見喊話者的麵目,隻是覺得這個聲音自己在哪裏依稀聽過。
但就是這幾秒鍾的猶豫,那高塔上的人似乎便已經失去了耐心,張涼隻聽到那聲音繼續道:“回去吧,獵人,不要獵殺這裏的野獸……否則,我也會獵殺你!”
這樣的語句讓張涼的眉頭直接皺了起來,他可沒想在這個地方得罪任何一個人,這樣的威脅和待遇自然讓他感到極度的不滿,但是,就在他準備進行反駁的時候,一個矮小而佝僂的影子,卻從這大門左側的石橋上晃悠悠地靠了過來。
當這身影從白色的煙霧中走出來時,張涼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些發悶。
這樣的一個生物,恐怕已經開始脫離“人類”的範疇了,他渾身上下隻有零星的破布片,屬於野獸的毛發覆蓋在它的身上,其中脖子,手腕處的毛發則脫落了不少,不知是自然脫落,還是被火焰所燒灼了。
他的五官已經隻剩下了嘴巴與眼睛,鼻子就像被切掉了一般,僅留下了兩個細小的黑洞,而那眼睛中的眼瞳則已經完全地潰散了。
“啊……”
在看見張涼的刹那,這個有著人類的形態,但外表卻與野獸無異的存在便猛撲了上來,雙手朝著張涼抓撓而出,可怕的惡臭直接穿透了張涼臉上的獵人麵罩,鑽進了他的鼻孔之中。
麵對這種粗劣的攻擊,張涼自然有著應對的方法。
隻見獵人斧順著他的手掌的動作伸展開來,修長而堅實的斧柄微微擺動,直接抵住了那具撲來的軀體,隨後,伴隨著張涼雙臂的甩動,這個已經被獸化病徹底占據了的“人”便被直接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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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匯報一下截止當前的懸賞結果:13章,再有一定數量的推薦和月票,應該會直接湊夠15章。
該碼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