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獵人夢境中後,張涼第一時間檢查了自己身上的各種物資的數量,然而在他清點了一遍自己的采血瓶數量後,才發現之前從尤瑟夫卡的診所裏獲得的那支特殊的采血瓶已經不見了。

 他這才想起來,在歐頓墓地中,當他被加斯科因神父逼到絕境時,似乎就是相當“隨意”地使用了一支采血瓶,這個東西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時候消耗掉的。

 “唔,雖然感覺不太妥……但也沒什麽辦法了。”,張涼將所有的采血瓶重新放好,隨後便走出了小屋。

 獵人夢境總會給他一種莫名的“家”的感覺,哪怕在這個地方,能夠與他溝通交流的對象少之又少,傑爾曼常年神出鬼沒,張涼能夠直接看見的便隻有那個總是保持著沉默的人偶。

 噢,忘了,還有那些已經將自己視為搶劫犯的信使們。

 見張涼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他再一次地看見了人偶,不同於以往,這一次的她並沒有忙著修整花草,也沒有在和信使們做什麽交流。

 人偶沒有待在她平常會在的地方,而是正跪在房屋另外一個後門處的墓碑前,仿佛正在祈禱著什麽。

 這塊墓碑與那些排列在樓梯邊上的墓碑有所不同,那些墓碑看上去無比陳舊,而這一塊,則要新的多,甚至於上麵連半點灰塵也沒有,仿佛常常有人去擦拭、清理它一樣。

 人偶那輕聲的呢喃在張涼靠近時戛然而止,隨後她緩緩站起,抖去了裙子下擺上沾染的一些塵土,像往常一樣朝著張涼行禮。

 “你在……祈禱嗎?”,張涼對人偶剛剛的行為頗有一些在意,鑒於他原本就對獵人夢境中的頗多事物不太了解,所以他打算稍微地追問一下。

 “祈禱?”

 人偶搖搖頭:“隻是在說話而已。”

 盡管人偶說話的語氣與平時沒有什麽兩樣,但張涼卻感覺有些不舒服,這就像是一個女性向他抱怨自己平時有多無聊多孤獨一樣,隻不過這種語句和語氣出現在人偶身上,卻又顯得非常的微妙。

 顯然,她沒有在向張涼抱怨,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唔。”

 張涼在原地靜立了兩秒,隨後問道:“我一直想問,這些墓碑到底是……誰的?或者說它們是做什麽的?”

 人偶靜靜地看著他,視線微微垂下,隨後她輕聲回答道:“我見過很多的獵人,您是第一個提出這個問題的。”

 “當獵人們離開這裏,傑爾曼總會為他們立下這些墓碑作為紀念。”

 獵人夢境中的雲霧緩緩飄動著,人偶將眼睛轉向遠方,她看著那些貫穿了雲霧與天穹的神秘石柱,繼續說道:“它們成為了通道,溝通著每個曾經存在於獵人夢境中的人的過去……親愛的獵人,傑爾曼是這裏的主人,他不希望有人追究過多。”

 張涼苦笑道:“但我本來也不是獵人,也並不想成為什麽獵人。”

 人偶露出了一個略微驚訝的表情,她搖搖頭,突然伸出手,將張涼的手掌抓住,冰涼的觸感穿透了皮革手套,刺激了一下張涼的掌心。

 與往日的傳導轉化血之回響時不同,此時,張涼的注意力並沒有被能量的律動或者大腦中的幻覺所吸引,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人偶那隱藏在冰冷溫度下的柔和律動。

 就像是活人的脈搏,又像是血液的流動。

 “您渴望著血液。”,她注視著張涼,用一如既往的語氣說道:“蒼白的血液呼喚著您,獵人,隻有被回響與血液所吸引的人才會來到這裏,您需要理解自己的渴求……內心的向往會引導您去做出選擇,您需要狩獵,但也需要超脫狩獵。”

 人偶的語氣始終沒有任何的變化,語速也非常的溫和,但這句話的內容卻讓張涼陷入了短暫的失神。

 張涼並不是沒有見過自己的血液,他不理解這所謂的“蒼白血液”到底指的是什麽,但卻隱隱察覺到,就在剛剛,這位人偶小姐似乎透露給了自己某些相當重要的信息,但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卻又鬆開了張涼的手,如同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站在那裏。

 手掌中仍然殘留著那奇異而又柔和的觸感,張涼輕輕地握了握拳,在與人偶對視了數秒後,他問道:“那麽,我有沒有什麽更好的方法來確認自己的真實想法?”

 “咳咳。”

 輕微的咳嗽聲從後方傳來,張涼猛地回頭,卻是看見傑爾曼正從房間中出來,或許是因為身體的緣故,那輪椅行進的相當緩慢。

 人偶見狀,當即來到了傑爾曼的身後,推著他的輪椅來到了張涼的麵前。

 “如果你無法確認自己的內心想法……那倒不如去尋找一個鮮明的目標。”,傑爾曼看著張涼,他微眯著眼睛,仿佛是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狩獵可以為你帶來一切,知識、血液、體魄、又或者力量。”

 這位老人的手指輕輕地敲著輪椅的扶手,說道:“認識自己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也不必為了結果的對錯去浪費時間,做出選擇終歸是好事。”

 ……

 在將身上的血之回響消耗一空後,張涼再一次地回到了亞楠城中,傑爾曼的出現讓他感到了一絲不安與壓迫感,他隱隱地對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老人有著某種抗拒與排斥,獵人夢境的大小極為有限,張涼每次回到其中,都會盡可能地觀察一下其中的變化,然而卻總是無法找到傑爾曼的身影。

 但偏偏,這個行動不便的人卻又會突然出現,盡管每次看上去都是為了解答自己的疑惑,但卻也總是會阻止張涼去深究某些問題。

 或許正如人偶所說,傑爾曼不願意任何人去深究獵人夢境的一切吧。

 張涼抬起頭,看了一眼那詭異而充滿壓迫感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現實中所發生的事情已經徹底偏離了正常的軌跡,並正順著極度瘋狂的方向疾馳而去,張涼從未這麽迫切地想要為自己去博取更多的資本,前一個夜晚所發生的事情已經給了他重重的一刀。

 當洞察力被提高,他所看見的世界也悄然地變化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平靜與溫和,甚至於那些對於一般人來說隻能算是不幸的意外,在他的眼中也已經變成了某種未知的刻意引導。

 當他被那股怪異的力量所束縛時,他幾乎不敢去想那扭曲的怪物到底要做什麽,看上去它像是想將舌頭般的觸手刺進自己的腦袋中,那麽接下來呢?

 張涼覺得自己的想象力可能有點不夠用,無法腦補出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信使們緩緩地沉入了地麵,它們消失前所發出的最後一絲吟唱聲將張涼的思維拽了回來,於是他用力地甩了甩頭,走向了正前方那掛著紅色提燈的窗戶。

 裏麵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然而當張涼走到窗前的時候,咳嗽的人卻強行地將自己的聲音壓了下來,但這顯然非常的辛苦,哪怕是隔著窗戶,張涼也聽見了那極為辛苦的喘氣聲。

 “誰?誰?”

 似乎是因為沒有聞到獸化血液的味道,吉爾伯特主動出聲問道,但是此時他的聲音變得無比沙啞,似乎是因為劇烈的咳嗽傷到了聲帶。

 “是我!”

 那咳嗽聲讓張涼的內心一陣發慌,吉爾伯特的身體狀況顯然已經非常差了,他很害怕這個退休的獵人會突然間死在這窗戶之後。

 “噢噢,外鄉的獵人,你來了。”,吉爾伯特聽上去似乎有幾分欣喜,隻不過聲音依舊有氣無力:“啊,我不見了很久,我還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但現在看來,你好像還不錯。”

 “托您的福。”,張涼毫無客套地說道:“我找到了一個可以避難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話,我帶您過去吧,您不該留在這個地方。”

 “哈,哈。”

 吉爾伯特用力地喘了兩口氣:“你,你不用太擔心我了,我想,我已經不能再幫你什麽了……我身上的是不治之症,哪怕是血液,也不能為我帶來任何的希望。”

 “不不不,先生,您聽我說。”,張涼迅速地打斷了吉爾伯特的話:“您和那些野獸不同,您是人,完完全全的人,哪怕身上有疾病,也不應該在困死在這裏,帶您過去也是我身為獵人的本職。”

 “獵人的本職……咳咳!”,吉爾伯特重複著這個詞語,卻是再一次劇烈地咳嗽起來:“你讓我想起了那些棒小夥,如果他們都能夠活下來,亞楠或許也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他盡可能得緩和著自己的呼吸,在過了數秒鍾後,才繼續說道:“這座小鎮給我帶來了很多的希望,血液已經為我爭取到了足夠多的時間,我很幸運,在最後的時間裏沒有被野獸所傷……不是誰都能夠以人的身份死去的。”

 說到這裏,那窗戶卻是被推開了,一隻枯槁的手將什麽東西推了出來。

 張涼看見,老人的手腕上覆蓋著一層淡淡的獸化毛發,而他所抓著的,卻是一個帶著斑駁痕跡的金屬器械。

 “這東西不該跟著我一起蒙羞……如果可以的話,替我去看看那位老朋友。”,老人放下了那帶著野獸牙印的噴火器,無比平靜地說道:“我的命是他救的,我一輩子都記得他。”

 有讀者大爺提到了上架的事情。

 其實我自己挺沒信心的吧,不知道自己能走到什麽地步……畢竟這樣的成績,並不算好。

 先不想這麽多吧=v=,**們能夠看得開心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