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黯淡,但也足夠讓張涼看清眼前的事物了。

 這個廢舊的保潔倉庫也就隻有兩個半廁所隔間那麽大,原本應該放在架子上或依靠在牆壁上的各種用具現在七零八落地倒在那裏,而一個人影則是縮在這些雜物之中。

 張涼保持著防禦的態勢,他完全確定,獸化血液氣味的來源正是這個倒地不起的人。

 足足過了十秒,張涼才猶疑地放下了手中的鋼管,隨後掏出了手機,打亮了上麵的手電光。

 小房間中的景象讓張涼這樣已經見識過了亞楠慘狀的人都感到了些許的震驚。

 躺在那兒的人已經死透了,他的身上有著明顯的獸化痕跡,都是些相當典型的跡象,野獸毛發、脫落的皮膚、渙散的黃色眼瞳以及外形扭曲的四肢互相組合在一起,明確地告訴了張涼死者臨死前的獸化程度。

 死者身上的衣服是學校保衛處工作人員的製服,標誌就是左胸處的大學城的圖案標誌。

 但現在,這個標誌卻被完全地洞穿了。

 獸化患者本身並沒有辦法讓張涼感到太多的震驚,畢竟舊書店老板的案例已經有過,那麽這裏再出現一個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真正讓張涼不安的,死者身上的傷口。

 致命傷應該就是在左胸,血肉模糊已經無法形容這個傷口了,而張涼在走近之後,則更是確認了這一點。

 這根本就是一個貫穿傷,死者的胸口被直接貫通了,他甚至能夠透過這個傷口看到地麵,可以說是相當的凶殘。

 “這是什麽造成的?”,張涼忍著一絲不適蹲了下來,觀察了一下這個恐怖傷口的大小。

 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直接用手穿透了這人的胸口一樣,而=在這個傷口被製造出來的時候,大量的血液朝著正前方噴濺出來,一直延伸到了鐵門的位置。

 “等等……心髒呢?心髒去哪了?”

 張涼突然站了起來,將手機的亮光打到了最高,開始在小房間中搜索起來,而在這狹小的房間中轉了兩圈之後,張涼重新回到了屍體的邊上,開始在屍骸的周遭反複檢查。

 很快,張涼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盡管非常的惡心和滲人,但張涼還是仔細地看了一下那些零散的內髒碎片,這樣的舉動在他切實地感覺到反胃時便中斷了,他可不想在這裏吐出來。

 在某種張涼短時間內無法想清楚的力量的促使下,死者的心髒被變成了碎塊與殘渣。

 除此之外,張涼還在死者的腹部到肋骨的位置看見了一條狹長而粗獷的傷痕,很粗糙,也很暴力,而對應的,在旁邊的牆壁上,則有著用血液“甩”出來的印子。

 “是刀子?”,張涼隱隱感覺到了一些什麽,但他又不敢立即確定,如果是一般的凶殺,短刀這樣的武器應該被用來“捅”,而不是砍和割,而就算是用於劈砍,也不可能直接造成這樣一條傷口,要知道,獸化患者的軀體雖然空洞,但同時也具備著正常的皮肉所沒有的韌性。

 各種各樣的猜測在張涼來到了最裏麵的牆邊上時徹底消失了。

 在牆根上,張涼看見了一個他熟悉的符號。

 一如那個晚上,張涼親手在窗戶的水汽上勾勒出來的符號一樣,在牆壁上,不知道是誰用血液畫出了一個簡單的圖案。

 一根直線向下,隨後在其中間靠下的部分,一左一右延伸出了兩根斜線,它們在延伸出了一段時間後又同時折向了下方。

 這是獵人的標記。

 “有獵人?”,張涼察覺到了不妙,他迅速地退出了房間,在短暫的憂鬱後,便撥出了之前約瑟夫預留給自己的手機號碼。

 出乎他的預料,約瑟夫的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隻不過傳來的聲音卻並非他本人的。

 “Hello?”

 這是一個女性的聲音。

 “呃……你好?”,張涼有些尷尬,愣生生地回了對方一句漢語,但出乎意料的是,在聽到他的這句話後,手機那一頭的女性也快速地應了一句“你好”。

 “請問,是張先生嗎?”

 與約瑟夫那熟練且標準的漢語不同,這一位的口語明顯要差一些,但也絕對是流利級別的了,雖然說還有一些生硬,但溝通起來絕對沒有問題。

 “對,是我。”

 “約瑟夫出去處理事情了,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如果你有什麽特殊的事情可以留言,如果隻是想詢問關於某些事情是否可以告訴警方的話,就請自行判斷吧。”

 聽了這話,張涼翻了個白眼:“我想知道,我如果真的因為某些事情聯係了警方,會不會給我自己帶來麻煩?”

 “這一點請放心。”

 在回答完張涼的問題後,那外國女子便說道:“如果沒有其它事情的話,我就先掛斷了。”

 說完,通話便被直接中斷,隻留下張涼滿臉惆悵地站在那廢舊倉庫的門前。

 “這TM都什麽人啊……”

 ……

 當張涼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此時的宿舍大門早已關閉,張涼自然是從側門邊上翻進來的,隻不過有了在亞楠的“鍛煉”現在他做這些事情可以說是非常的輕鬆,甚至落地的時候也沒有太多的響動。

 “真是,累個半死。”

 他打了個哈欠,順著樓梯慢慢地朝樓上走去。

 不知是不是約瑟夫真的擁有一定的權力或後台的原因,張涼並沒有在警局遭到什麽刁難或糟糕的待遇,相反人家還非常的客氣,至少沒有像林梆之前那樣遭遇胖哥哥警察的施壓。

 而張涼在到了警局裏後,也才知道,這個死在倉庫裏的獸化患者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和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保衛處人員,在舊書店那檔子事情的時候,林梆曾經通知了保衛處的兩個人,這就是其中一個。

 而另外一人,在五天前就已經離職進了醫院,目前正處於嚴密的看護下。

 在做筆錄的過程中,張涼確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哪怕這些警察們知道事情存在蹊蹺,但在他們的眼中,這個死去的獸化患者其實和普通人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最多就是存在一些“皮膚潰爛”的症狀。

 這兩人的下場讓張涼感到一陣的後怕,林梆的運氣看來真的非常好,他似乎根本就沒有被獸疫感染,現在仍然每天沒心沒肺地在宿舍裏玩玩遊戲吹吹嗶,再要麽就是去課堂上換著花樣和姿態摸魚。

 而這個被殘暴手法殺死在倉庫中的患者,卻是給張涼敲了一記警鍾。

 他不知道那個“凶手”為什麽要留下隻有獵人才能夠明晰的特殊符號,看起來就像是留下符號的人想要和某個人溝通,或者將屬於獵人的信息傳達出去。

 “會不會是……約瑟夫?”,張涼腦袋中冒出了這個想法,畢竟屍體應該已經放了有幾天了,從時間上來推斷,約瑟夫並不是沒有動手的時間。

 “但他……應該也不算獵人吧?”,張涼有些頭疼,他停住了腳步,伸手敲了敲宿舍門,裏麵立即傳來了林梆的聲音。

 “誰啊?”

 “我……開門。”

 沒幾秒,林梆便叼著煙出現在了張涼的麵前,煙還沒點著,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打算去走廊上抽一根了。

 張涼才剛走進宿舍,就聽林梆抱怨道:“嘖,去哪兒浪了?怕不是有胖哥哥對你暗送秋波,暗示你獻出自己的……”

 “抽你的煙去!”,張涼沒好氣地說道,隨後扯開了自己的凳子,重重地坐了下去。

 而當他轉向自己的桌子時,才發現一封郵件放在自己的桌麵上。

 這東西應該是林梆拿上來的,一般來說寄到宿舍的紙質郵件都會先放在宿管那兒,而宿管則會在小黑板上寫上學生的名字,讓人通知來取,所以同一個宿舍的人互相幫忙拿郵件並以此脅迫對方請客也是常有的事。

 就憑這郵件,張涼敢肯定,林梆說好的“欠兩頓”,恐怕已經是不存在了。

 “所以這是誰寄來的?”,張涼看了看郵件的包裝,卻沒能找到快遞單之類的東西,也根本找不到寄件人的名字,能找到的隻有自己的名字。

 有點摸不著頭腦,於是他撕開了封口,小心地將裏麵的東西取了出來。

 “怎麽還是信封?”

 張涼耐著性子繼續開,緊接著,他又從信封之中摸出了一個黑色的布袋,開口處用繩子紮緊,裏麵似乎有著什麽東西,摸起來像是一塊薄片。

 終於,在打開了最後一層包裝後,張涼終於看到了這封信件的主體。

 那似乎是一塊薄而脆的石片,材質奇特,有著玉石一般的光滑質感,而當張涼將其轉過來的時候,上麵刻畫的圖案卻讓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石片上刻畫著一個無比清晰的獵人印記,它似乎被紅色的墨水描摹過,這讓整個獵人印記顯得墨跡斑斑。

 “張涼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便打亮了台燈,準備將它拿到自己的眼前。

 然而就在這時,手中的石片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反常的震動,它的溫度以驚人的速度提升,在短短一秒之內就到了張涼無法捏住的地步。

 “嗡!”

 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嗡鳴順著他的耳朵貫入了他的大腦,張涼隻感覺自己一陣頭暈目眩,隻能死死地抓住桌子以防自己摔倒。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從眩暈中恢複過來時,手中的石片居然已經徹底變成了細碎的石粉。

 而獵人的印記,則似乎刻在了他的大腦之中一般,隻要他稍微地產生想法,這個奇特的符號便會迅速地在自己的腦海中顯現出來。

 一如那個被刻畫在塔羅牌上,將自己以奇特姿勢倒掛在樹上的男子一般……清晰而深刻。

 (配圖:塔羅牌?倒吊人 我自己的這套牌是克蘇魯風格的……所以會詭異一點。)

 【圖片:倒吊人】

 (配圖 獵人印記)

 【圖片:獵人印記】

 我手動複原了第五十八章裏提到的主角的牌陣~有興趣的話可以回去翻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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