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舊亞楠被大火燒毀之後,新的亞楠城就在建築結構上做了一些新的調整與改變。

 規模巨大到誇張的下水道被建設在城市的下方,與大橋平行,盡管人們架設了不少連通下水道的梯子或通道,但它那可怕的臭氣與藏匿在下水道中的事物則讓人敬而遠之。

 在張涼接觸到的獵人記憶裏,這種類似於陰溝的地方很容易就成為一些生物與屍體的聚集地。

 獵人們在搜查探索這類地點的時候往往會結伴而行,因為糟糕的環境往往會製造出一些糟糕的活物,有獸化的直接產物,也有一些異變了的動物。

 而隨著獸疫的加重,越來越多的屍體無法得到處理,這些既無人認領,又來不及焚燒的屍體最終都被拋棄到了城市最底層的排水通道中,這種處理方式是如此的簡單粗暴,以至於屍體中甚至夾雜著未死的傷者。

 這就讓整個環境變得更加可怕,甚至連那些凶猛的野獸也不敢在這裏停留,久而久之,這類下水渠就成了某些活物的地盤,基本無人踏足,幸運的是,它被規劃在了極度偏僻且相對封閉的地方,裏麵的東西也跑不出來。

 張涼順著梯子小心地往下,每爬一步,心裏就越沒底。

 他已經聞到了一股可怕的味道,具體點來說,這應該是多種氣味的組合,帶給張涼的最直觀的感受就是“惡臭”。

 在其中,他捕捉到了一絲獸化血液的氣息,但不知道是獸血濃度偏低,還是因為其他的味道太過於濃鬱,它並不太明顯,也沒有給張涼帶來任何的危機感,畢竟此時此刻的張涼根本就是被惡臭所包圍了,沒有辦法抽出心思去多想其餘的東西。

 “嘩啦!”

 當他的腳被冰冷的水包圍時,張涼感覺自己的鼻子已經快廢了。

 水渠中的水沒到了他的腳踝,顯然水渠中的水並不多,雖然遠處也能夠聽見水聲,但還比較微弱。

 來到了下水道的底部,張涼才發現,這裏其實並不算太暗,上方有著一些光源,那都是一些懸掛在建築物橫梁上的提燈,光線非常黯淡,但幸運的是數量不少,這至少讓張涼的膽氣足了一些。

 “如果是往教會鎮方向的話,也就是往這邊了。”,張涼按照自己之前的推論,確定了自己的前進方向。

 這下水渠的主體部分顯然是和那座大橋平行的,這在某種程度上給了張涼一定的判斷基準。

 但還沒等他開始行動,一些細碎的聲音卻在十多米外響起。

 就像是什麽東西在水中慢慢地走著一樣,隻不過張涼卻沒有感受到“腳步聲”,正常情況來說,一個人要在這種環境下正常地行走,那麽就一定會讓水濺起,並製造出比較明顯的水花或響動。

 張涼戒備地看向那傳來聲響的方向,然而僅僅三秒鍾,他的表情就從謹慎變成了驚訝,再然後是驚悚和恐懼。

 在水中,十多個黑色的身影正趴在水中,它們不斷地抬起自己的手掌,扒著地麵帶動自己的身體前進,它們高揚著自己的上半身,仿佛根本沒有辦法行走一樣,而從外形上來看,這些“人”的腦袋仿佛都被某種力量拉長了一樣,相當的怪異。

 “嗚……嗚……”,這些奇怪的“人”不斷地發出嚎哭一般的聲音,一邊拍打著水麵,一點一點地朝著張涼靠近,速度並不快,甚至可以說是緩慢了。

 “看上去……沒啥威脅?”,張涼挑了挑眉毛,轉身朝著一邊走去,他有些好奇,這些家夥到底是些什麽東西。

 沒一會兒,那最前麵的一個,便已然爬到了有微弱燈光照射的地方,他的整個身體,也終於展現在了張涼的眼前。

 在這一瞬間,張涼表示自己除了“頭皮發麻”之外,也就沒有其他的感受了。

 他終於知道這些家夥為什麽會用這種奇怪的方式前進了,他們壓根就沒有下半身!

 張涼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詞語來形容這些黑色的人形,他們的手臂非常長,已經到了誇張的地步,而身上的皮膚則沾染著大量的黑色汙垢,依稀有一些獸化毛發的東西,但就大多數都已經脫落了,這就讓他們看起來更加地恐怖。

 至於為什麽它們會從腰部斷開,張涼卻是根本看不出來,它們的腰部淹沒在了汙水之下,無法看清。

 眼前的景象實在是有些觸目驚心,這一個個的“人”,顯然都是被拋棄到了這裏的獸化患者,張涼能夠從他們的身上聞到獸化血液的氣味,而他們那有著明顯病變痕跡的手臂關節更是證實了他的想法,真正讓張涼難以接受的,是這些人的生命力。

 這種傷勢,是人類無法承受的。

 張涼不知道這些人曾經遭遇了些什麽,說不定會是腰斬之類的,而這些受害者被拋到這裏顯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支撐著他們的生命?

 獸疫麽?

 張涼屏著呼吸連退數步,這裏實在不是思考問題的地方,他迅速地轉身,朝著下水渠的另一邊走去。

 在走了二十多米後,前方的通道開始變窄,從寬大的水渠變成了一個能夠然三人共行的通道,露天結構,在晦暗的天光下,張涼看見了兩隻巨大的烏鴉的屍體,它們的屍體倚在一起,恰好頂在了一塊石頭上。

 和之前他看到的那些大型烏鴉一樣,這兩隻也是被斧頭類的武器直接殺死的,不出意料的話是加斯科因的手筆。

 張涼稍稍地鬆了口氣:“看來路是對的。”

 腦袋上傳來了翅膀的撲騰聲,張涼警覺地朝前跳出了一步,身後卻是響起了一聲悶響,緊接著就是極其嘈雜的叫聲和翅膀撲騰水麵時的動靜。

 張涼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在自己的頭頂上有著大量的木質橫梁,而這些橫梁上,居然趴著為數不少的烏鴉,與自己之前所看到的那些一樣,有著無比巨大的體型,它們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發出一種奇特的光芒,那是一種看待食物時的目光。

 張涼當即加快了腳步,也不去管落在自己身後的那隻烏鴉,這些家夥如果一起蹦下來,那估計真能給自己造成不小的麻煩。

 通道很快就又有了變化,燈光徹底地消失了,張涼的眼前一片黑暗,他隻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輪廓。

 “咚……咚……”

 什麽東西的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張涼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謹慎地看著前方的黑暗。

 那裏顯然有著什麽東西,而且分量不輕。

 就在這時,那腳步聲卻突然停了下來,而張涼也依稀地捕捉到了那東西的輪廓。

 他的內心頓時一陣咆哮:“神TM,這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那腳步聲在停頓了兩秒後,突然再次響起,而且無比急促,那陰影以極快的速度擴大,直接來到了張涼的眼前!

 “媽耶!”

 在被那恐怖的衝擊力撞飛的刹那,張涼終於看見了這陰影的真麵目。

 這似乎是一隻無比巨大,且麵目猙獰的……豬?

 ……

 “次奧!”

 一聲慘烈的嚎叫在病房之中響起,一名護士被嚇了一跳,手中的藥瓶登時落地,藥液的味道伴隨著玻璃的碎裂而蔓延了整個屋子。

 在大罵出聲的同時,張涼便從床鋪上“彈”了起來,他的右手胡亂地抓了兩下,卻是沒能抓到自己的手杖,這個時候,他才明白自己當前所在的地方。

 “就這麽……醒過來了?”

 他猛吸了一口氣,隨後鬆開了被自己死死抓住的被子。

 這個時候,身旁卻是傳來了一個讓他有些意想不到的聲音:“嘿?你怎麽樣了?”

 張涼有些詫異地轉頭,卻看見了趙頌雅的臉,她此時就坐在病床的另一邊,手裏拿著一些卡牌樣子的東西,手裏還抱著一本書。

 “還,還好吧。”

 張涼用力地晃了晃頭,此時他才注意到,自己的頭部異常的疼痛,後腦勺上似乎還有著紗布。

 “你想不起來了?”,趙頌雅看了一眼那正在清掃地上的玻璃碎片的護士,小聲地問張涼。

 張涼伸手將枕頭墊在了自己的背後,隨後搖了搖頭。

 趙頌雅見了他這副模樣,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打開了一旁的抽屜,將裏麵的張涼的手機拿了出來,遞給了他。

 “你睡了兩天了,當時消息差點把學校裏的領導們嚇死……勒令我時刻報告情況。”,趙頌雅歎著氣,打開了自己的手機,將一條早已準備好的短信發了出去。

 “兩天?”

 “是啊……”,趙頌雅見那護士走了出去,立即湊了過來,問道:“我說,你到底怎麽回事?一開始醫生檢查,說你……說你可能吃了什麽藥?”

 張涼有些不理解:“啊?”

 “致幻的……毒品一類的東西。”

 張涼的一臉茫然讓趙頌雅很是無奈,甚至還有點想動手,但現在張涼畢竟是病人,趙頌雅也不好真的做些什麽。

 “你暈倒在天橋上,摔倒的時候腦袋磕了一下……還好不太嚴重。”,趙頌雅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開始伸手收攏那些被她攤開來的牌:“你這麽大雨往外跑來做什麽啊。”

 此時的她,倒像是已經從趙逢的陰影中走出來了一樣。

 張涼苦笑了一下,他對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當真是一無所知,他總不能把約瑟夫的事情交代出來。

 於是他打算轉移話題。

 眼睛滑到了一張還沒被收起來的牌上,那牌恰好正對著自己,上麵畫著一個奇怪的人,像是把自己倒著綁在了樹上一樣。

 但還沒等張涼細看,趙頌雅便將那張牌也收了起來。

 “這是?”

 “塔羅牌啊。”,趙頌雅一邊整理著手裏的牌,一邊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哎呀,業餘愛好而已啦。”

 張涼猶豫了兩秒,隨後說道:“剛剛那張牌,畫麵有點奇特,我能夠看看嗎?”

 趙頌雅有點沒反應過來:“嗯?”

 “就是有一個人倒掛在樹上的那張。”

 從時間上來算啊,這應該是今天的第二更?

 然後我去寫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