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把武器不斷地碰撞著, 無數零碎的畫麵與光影伴隨著手中武器的震動而展現在張涼的大腦當中。
對方手中的長柄鐮刀上散發著濃重的詭異氣息,它就如同一團能夠吞噬萬物的迷霧,在這空間中引出道道致命而怪異的曲線。
張涼曾經在獵人夢境的小屋當中看見過這把武器,它的上麵從來沒有半點灰塵.而對應他曾經所“夢見”的那些畫麵,可以確定這就是老獵人傑爾曼的武器。
張涼的想法似乎是完全透明,當有關於鐮刀的念頭出現的瞬間,神衹的聲音便在他的耳邊響起、
“不知道你最後一次回獵人夢境時,有沒有和那人偶道別。”
神衹的話語中帶著-絲冰冷的笑意 ,但還沒等他將後半段話說出來,閃爍著冰藍光澤的巨劍便劈到了他的身前。
張涼眯若眼,一邊分神 “過濾”那些在自己意識當中閃過的畫麵,-邊揮動自 己手中的月光聖劍。
他無法分辨那些畫麵的真實性,因為它們很有可能就是發生在層層夢境當中的剪影。
在那些畫麵當中, 張涼看見獵人夢境的人偶呆呆地站立在燃燒著熊熊火焰的小屋前,精致的麵龐顯得呆帶而又迷茫。他看見維琳正在努力地安慰著夜之女婭莉安娜,她的麵容扭曲而痛苦,似乎已經陷入了瘋狂 ,尤瑟夫卡和阿梅利亞則在旁邊不斷地調配著
他看見禁忌森林當中,無數的巨型毒蛇傾巢而出,它們互相扭結,開始朝著獵人營地的方向進發,但身材矮小的亨裏克卻手持火把與武器當在了它們的前方。
他看見女學者尤瑟娜爾扶著牆麵站起,她的口中流出鮮血,身上的白色衣裝也變得血跡斑,她搖搖晃晃地抬起自己的獨情,微弱的星光在她的手學邊上忽明忽暗。他還看見在教會鎮的大教堂之中,-個渾身上下籠罩若陰沉霧氣,或者說根本就是由霧氣組成的人影正漂浮在血泊之上,烏鴉獵人躺倒在血泊之中,似乎已經奄奄一息。
隨後,他又看見了一 -座被硝煙和海水籠罩的破敗小鎮,裏斯蒙斯的居民在屠殺當中不斷倒下,他們的異化血液混入冰冷的水體當中,就如同他們的靈魂正在回歸海洋。
伴隨著光聖劍與鐮刀的又- -次碰撞,無數繁雜的畫麵化作碎片,但瞬息之間,這些碎片又重新組合,形成了一張破碎而慘烈的圖畫。
那是一座教堂,一座被誇張的裂痕所撕裂的教堂。
岩漿在教堂的地麵上緩慢流淌, 就如同在皸裂皮膚上流淌的鮮血,而在那鮮血的“紋路”當中,正躺若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的手中正死死地握若那把自己最後贈予他的獵人手槍。
鐮刀引來的寒風徹底吹散了這些幻境,致命的弧線映入張涼的眼瞳.他毫不猶豫地抬手揮砍,再一次化解了對方的進攻。
冰藍色的月光荊棘叢在張涼的四周不斷閃爍,四周的空間仿佛已經凝固了, 那些本在不斷蠕動的觸須現在也都與銀色的空間融為了一體,而在這片“競技場” 中,月光聖劍與送葬鐮刀的主人形體已然無法用肉眼捕捉,他們便如同兩團不斷發生碰撞的塵埃,僅有在武器相撞時才會隱隱現出身形。
在月光的閃爍和鐮刀的嗡鳴聲中,神衹的身影突然從戰圈之中撤出,他那非人的眼瞳之中倒映著月光聖劍橫掃時引發的浪潮,他的臉上帶若詭秘的微笑,身體顯得自然且放鬆。張涼停住了自己追擊的步伐,因為他看見那把鐮刀高高地抬了起來.緊接著,這密團的空間當中便突然雨現出了陣陣寒風。
“傑爾曼是你的老師,也是路德維希的老師....當傑爾曼困於夢境時 ,他曾日複一日地祈禱, 希望那個背離’ 了他的學生能夠坯救他。”神祗並末開口,但他想說的話卻一字不差地呈現在 了張涼的腦海之中一他們之間本就不需要利用語言來進行溝通。
“現在,路德維希的劍屬於你了。”張涼眼瞳收縮,就在這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獵人夢境中老獵人傑爾曼鍾愛的那片花園,因為人偶的告誡,他從未踏入其中半步,但此時此刻,他隻感覺自2正站在那花叢之中,而在他前方揮舞鐮刀的,正是那名蒼老的獵人。
但是,你這不成器的學生聽見他的祈禱了麽?”在神明的質問中,那把鐮刀用力-揮,一道猛烈而鋒利的風壓當空落 下,無數的蒼白花瓣在狂風當中被絞成碎片。張涼踏步向前.手中的月光聖劍朝著斜比方的身影用力斬出,純淨的冰藍色光芒**出一道寬闊的圓弧,那光芒宛若輪藍色的彎月,曾經圍繞張涼的光質荊棘從現在盡數匯案到了這彎月之中。他絲毫不懷疑那股風壓的殺傷力.也根本不覺得自己能夠躲開,因為就在那鐮刀揮動的刹那,他感覺四周的空間中似乎出現了無數隻眼睛,從中投出的無形視線化作萬千勾爪和絲線,死死地捆縛在他的身體上。雙方都失去了耐性,那些湧現出來的幻覺畫麵所影
響的不僅僅是獵人,它同時也影響著那看上去平靜淡定的神衹。或許,那所謂的神性也並不怎麽純粹吧?
刺耳的摩擦聲在空間當中回**,可怖的聲浪夾雜者無數的藍色光屑朝若四下爆發,張涼眯者雙眼,他捕捉到了那把在爆炸光影中朝自己猛荊棘叢與蒼白觸須相互碰撞纏繞,獵人與神衹身上的衣裝被鋒利的風刃與藍色月光的碎片不斷割裂,非人血液在空間當中飄散,但一瞬之],就又在爆炸與氣浪當中化作泡影。這把曾經將他從沉重深淵當中活活拽出,繼承了人性意誌的月光之劍現在正承受著無法估量的龐然壓力,晶瑩的藍色碎片正從月光聖劍之脫落, 這把寬大的巨劍正在一 點-點地崩毀,而手中的鐮刀,則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鏽蝕著。無論是獵人的衣裝還是措人的武器現在似乎都沒有了實際的意義,碎片與氣浪從張涼的麵部劃過,露出了皮膚之下的森森白骨。所有的聲息徹底沉寂,兩雙截然不同的眼瞳對在處。
密閉的空間被撕破了,水銀鏡麵在爆炸中掀起滔天巨浪,煙霧、塵埃、血肉在這爆炸的中心飄散,而那作為牆壁的層層觸須,則被徹徹底底地化作了塵土。天空當中懸掛著的,仍然是那輪怪異的圓盤,隻不過這圓盤中眼瞳似的光斑,現在正死死地“盯” 著坑坑窪窪的海灘上的煙霧。
它要見證這決鬥的最終勝者。也不知過了多久,-個殘破的人影搖晃若在煙霧當中站起身來,他走向另外一端,跨過了已經徹底斷裂的鐮刀和僅剩小半截的月光之劍,從沙堆當中挖出了那把鏽蝕嚴重的儀式手槍。手槍指向了目標的頭顱,隨後,從空無一物的槍身之中傳來 了清脆而響亮的槍鳴。伴隨著槍響,-圈圈的灰白漣猗朝遠方回**,它的聲音響徹了這層層夢境,貫穿 了亞楠,貫穿了這夢魘,也貫穿了某個已經被漸漸淡忘的鳴槍者直起身, 將那把名為靜默空白的儀式槍隨手拋棄,他扭頭地看向遠方,在那裏,一條巨大的裂痕正順著 地表和天空延伸而來。
抬起頭,看向那天空開裂之後露出來的廣袤宇宙,口中傳出了意味深長的歎息。
“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