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斯蒙斯的街道上,冰冷的海水不斷地拍打著那些被藤壺與海草爬滿的建築牆體,但現在,趙頌雅不僅能夠聞到海水的氣味和裏斯蒙斯魚人村民們那藥水一 般的血液味,同時還能聞到一股能夠讓人緊張到極致的火藥味。幾名幫忙將葉羽轉移到這裏來的魚人居民在放下他之後就迅速離開了,就在剛剛,突如其來的爆炸直接摧毀了兩棟房屋,氣浪、火焰與建築的碎片撕碎並埋葬了數名魚人居民,同時也徹底引爆了裏斯蒙斯之中每 個活物那本就繃緊到極致的神經。趙頌雅有些耳鳴,甚至於整個人都有些暈.環繞著她雙腿的冰冷海水在定程度上緩解了這種眩暈,但卻讓她更加難受了一經不知去了哪裏,很可能現在正躺在街道上的某個角落裏。唯一-能夠正常溝通的顧冰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隻留下她人照看躺在床板上奄奄息的葉羽。
她已經沒有辦法正常地思考了,隻能按照其中一個魚人醫師所說的 ,不斷將手中那離站糊糊的半透明灰色藥塗到葉羽的身上去,這些藥青似乎是某種擁有生命的流體,趙頌雅親眼看見它們在葉羽的皮膚上“流動” ,它們似乎是在主動地找尋著能夠修複的傷口。葉羽現在已經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因為不斷地喘氣和掙紮,他已經接近虛脫,隻有兩隻眼睛仍然大大地睜著, 然而趙頌雅卻也沒有辦法從中讀出他的意思一 他的眼睛正在朝著灰白色轉變,圓形的眼瞳更是開始如水銀般朝著旁邊潰散。裏斯蒙斯之外的覬覦者們終於開始行動了,趙頌雅完全可以預見到約瑟夫對於這行動的謀劃,而且她也能夠同樣到在這整件事情背後,正是那個渾身上下適著詭異的“張涼”在出手推動。
“他到底想 做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趙頌雅突然聽見葉羽用顫抖而微弱的聲音說道,他閉上了那已經異化的雙眼.輕輕地擺動著被魚鱗所覆蓋的手臂.趙頌雅看著他的樣子,心知那緩慢長出魚鱗的過程定是又癢又疼,趕忙又塗了一 些藥在魚鱗與皮膚的銜接之處。趙頌雅的手突然被抓住了,卻是葉羽用他那已經徹底魚人化的手學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似乎在有意地控製力度,或者單純是因為痛苦,整個手臂顯得並不是很有力氣, 而且還在不停發抖。
“去沙灘 ,想辦法去沙灘!他突然扯若嗓子喊道:“他要把人引到那裏去 ,那裏有他想讓約瑟夫找到的東西!'
趙頌雅被嚇得夠嗆, 她本能地拽了兩下手臂.但並沒能將手從對方的手學中抽離,隻聽葉羽不斷地重複若自己剛剛說的話,沒幾秒鍾,聲音就徹底衰弱了下去。然而他並沒有斷氣,而是直接昏了過去,他仍有呼吸.身體上的變化也仍在持續,但那緊抓著趙頌雅的手掌卻鬆開了.趙頌雅也終於得以脫身。遠處傳來了爆炸聲,牆壁與地麵仿佛都在震顫,她還聽見了槍聲和那些巨型魚人們在街道上快速行進時製造的巨大響動。
這四周根本就沒有能夠給他安全感的場所了,趙頌雅用力地喘著氣,甚至想要就此逃離。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一連串 急促的腳步聲,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房門便被用力地推開了,顧冰蒼白的麵孔出現在了趙頌雅的麵前。
她喘著氣,顯然是剛剛奔跑過,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首先看向趙頌雅,隨後又轉到了葉羽的身上。
“走,帶他走,我們必須要換個地方!”
她說話有些斷斷續續.顯然也受到了環境的影響.但看上去還算冷靜。
“怎麽回事?”顧冰看若葉羽那已經膨脹了至少圈的身體.眼神劇烈地波動著,似乎是在思索到底要不要直接放棄這個負擔。趙頌雅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變化,她一咬牙,說道:“他剛剛醒來了 , 提到了沙灘。
“沙灘?”“顧冰將視線抬回到了趙頌雅的身上,似乎是在判斷她所說的話的真假,終於,在遠處再一次傳來轟鳴聲時,她朝著趙頌雅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那個沙灘在哪裏,我們現在就過去。
碎石在獵人們的腳下發出聲響,林梆看 了一眼手中那冒著滾滾濃煙 ,已經無法再次啟動的爆炸錘,隨手將其拋去,轉而撿起了自己腳邊的把老式獵人彎刀。
他掃了一眼正在以極其殘忍的刑罰處決嗜血獵人的沃爾特,隨後便來到了自己的目標麵前.精準且迅速地將刀刃砍入了對方的脖子。在嗜血獵人生命消逝的那一刹那,林椰隻覺得對方似乎是在感謝自己能夠給他個幹淨利落的死亡。
他將臉上的血汙抹去,沒有去看另一邊那過於血腥的場麵 ,低下頭開始清點所有
能用的物資。或許是因為這噩夢本身即將崩塌,他們一路上接觸到的所有活物,無論是善化的居民還是那些嗜血的獵人都表現出了遠超以往的攻擊性。
但真正讓林概感到驚訝和頭疼的卻不是這種不斷發生的凶猛襲擊,而是這些個體的狀態一他們似乎是有理智的 ,而且表現出了一種超乎常態的淡然。林郴有些嫌棄地打量著自己手裏的那把古老獵人彎刀, 這種後來演變成獵人據肉刀的武器鋒利而又靈巧.但這恰恰是與他個人的風格違背
“拿在手裏和餐刀也差不了多少。”
他腹誹著將這武器扔到了一旁,轉身走到了另外一邊,從兩具屍體當中扯出了一把還算可以使用的爆炸錘 .這武器的質量和他之前所用的根本沒有辦法相比.最多隻能算是工場中生產的次品.但在他看來,哪怕是次品,也絕對要比那彎刀來的順手。
另一邊的噪音終於停止了,林椰看見沃爾特開始有條不紊地在血水中洗去圓鋸上麵的碎肉,便朝他走了過去。
就和他想象中的一樣,沃爾特再一一次將戰場變成了 屠宰場,隻不過這一-次他似乎有所注意,並沒有讓更多的血肉沾染在自己的衣物與技風林椰抬頭看了一眼已經近在咫尺的大教堂 .所有能夠阻攔他們的外力現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現在他們需要做的隻剩等待了, 等待大教堂的鍾聲鳴響、大門打開的那刹那。兩人在台階比分別坐了下來.林梆看見沃爾特將采血瓶中的血液注入手臂.隨後便開始認真而仔細地整理自己的衣者。而火藥桶獵人則抬起頭,看向天邊那潰散的圓形天象.這眼瞳一般的圓盤似乎變得更大、 更近了,那其中的光斑正在不斷地變化著形態, 像極了海麵上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