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拉!你冷靜點!”
獵人怒喝了一聲,卻也沒有再用什麽暴力的手段,而是伸手按住了這個修女的手臂,這一下張涼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按理來說,這個女人雖然是治愈教會的成員,但她顯然不是以力量見長的人,其麵對危險與災難時的第一反應也僅僅隻是逃避與祈禱,獵殺與戰鬥恐怕與她是不會有半分關係的,但現在,張涼居然切切實實地在她的手臂上感受到了遠超平常的力量。
“幫忙,她力氣很大!”,張涼急忙叫道,見情況不對,亨裏克立即趕到了阿黛拉的另一邊,一把抓住了修女那正抓向張涼側臉的手掌。
隻聽亨裏克低聲罵了一句,顯然他也已經察覺到了阿黛拉不對勁的地方,這修女奇怪的地方可不僅僅隻是她的力氣,她麵部的表情更是讓兩名獵人都暗叫不好。
在血月降臨之後,修女阿黛拉的精神狀態就一直不怎麽穩定,說的不好聽一些,她根本就已經是個瘋子了,不過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裏,她並沒有什麽過激的行為和動作,每日除了縮在角落當中發抖,就是顛三倒四地念著那些禱告詞,對於一直照顧著自己的維琳與尤瑟夫卡則是無比的順從,在兩人幫她更換衣物或者檢查身體狀態時也都非常的配合。
但是現在,阿黛拉卻是半秒鍾都不見安靜,她用力地掙紮著,試圖從獵人們的控製下逃脫,她甚至在流淚,眼睛當中的恐慌已經伴隨著淚水溢了出來,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像是有什麽人正在掐著她的脖子,又或者空氣當中存在著讓她難以呼吸的東西,以至於她的呼吸幅度簡直到了嚇人的程度,張涼甚至擔心她的肺部會因此而撐裂。
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尤瑟夫卡的嗬斥聲在兩人腦後響起,隻聽她用極其嚴厲而且生氣的聲音叫道:“停下來!你們放開她!”
張涼和亨裏克兩人聽了尤瑟夫卡的聲音,本能收了一下力,但修女現在似乎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就這麽不到半秒鍾的空隙,她居然就已經從地上掙紮了起來,沒了命地要朝門口衝去。
見她這個模樣,張涼哪裏還敢聽尤瑟夫卡的話,直接縱身一撲,當場便將修女按撲倒在了地上,用非常不雅觀,甚至有點粗魯的動作鎖住了她的兩隻手,但倉促之間做出這種決定的他也同樣忽略了阿黛拉在當前情況下爆發出的力量。
混亂當中,張涼隻聽尤瑟夫卡與維琳兩人同時大叫小心,他還未反應過來,便感覺自己的鼻子一酸一疼,眼前立即就是一黑,他鬆開了鉗製阿黛拉的雙手,踉踉蹌蹌地退到了牆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現在最貼合他的狀態的詞語,莫過於“眼冒金星”這個詞語了。
剛剛那一下挨得有點太狠了,當然最主要的問題還是疏於防備,昏昏沉沉當中,他隻覺得有什麽東西流到了嘴唇邊上,而眼前的光線閃閃爍爍,他根本看不清,隻能夠聽見維琳的驚叫和亨裏克的怒罵。
終於,有什麽人來到了他的旁邊,張涼聽到了一聲沒能忍住的輕笑,隨後便感覺有人扶正了自己的身體,隨後又幫他擦去了流到了嘴邊的鼻血,在那有些冰涼的手指在他的眼睛與太陽穴上輕輕按了兩下後,他又感到有什麽東西塞在了自己的鼻孔上。
“好點了麽?維琳去給你拿水了。”
終於,張涼看清了尤瑟夫卡的臉,他的眉毛挑了挑,沒有對尤瑟夫卡剛剛那一聲沒忍住的笑聲表示任何的看法。
一個獵人被一名毫無戰鬥能力可言的修女用腦袋撞到眼冒金星流鼻血,他可不敢把這種事情拿出去說,從尤瑟夫卡現在那有些奇怪的表情來看,這種事跡很有可能是可以登上亞楠地區的丟人榜首的。
張涼晃了晃腦袋,靠著牆壁站直了身體,一眼就看見亨裏克那張黑臉和他那顯然剛剛才平靜下來的嘴角,隨後他便看見了已經靠著牆壁坐下,正抱著頭發抖的阿黛拉……她似乎已經冷靜了下來。
讓他感到欣慰的是,沒幾秒,維琳就已經端著一杯水走了進來,她對張涼當前那頗有些滑稽的樣子並沒有任何的表示,隻是非常乖巧地將水杯遞了上來,而後便安安靜靜地走到了亨裏克的身旁。
女孩顯然有些擔心那個可憐的修女的狀況,但因為剛剛發生的事情,她又有些害怕。
“她這是怎麽了?”
尤瑟夫卡瞟了他一眼,突然歎了口氣,伸手將一瓶掛在張涼腰帶上的小玻璃瓶取了出來,在他的眼前用力晃了晃。
“以後都記著,緩解發狂最有效的方法可不是你們的拳頭……讓他們把這個喝了。”,尤瑟夫卡說著,將那瓶早被張涼遺忘了的鎮靜劑塞回了他的手中。
這個時候,張涼才注意到,在修女阿黛拉的腳邊上,就躺著一個已經空了的鎮靜劑瓶子,看來就是裏麵的藥水讓阿黛拉暫時地平靜了下來。
“好吧,我會記著的。”
麵對尤瑟夫卡的冷臉,張涼決定從善如流,在得到了張涼的回答後,尤瑟夫卡又轉向了亨裏克,後者無奈地抬起手,表示自己也已經清楚了。
尤瑟夫卡來到了阿黛拉的身邊,檢查了一下她的手腕和脖子,確認她並沒有受到什麽外傷後,便將她攙到了房間的另一側,讓她在一張簡易的床鋪上躺下。
或許真的是鎮靜劑的藥效問題,阿黛拉在躺下後不到十秒鍾便直接昏睡了過去,不過她的呼吸非常沉重,甚至還在發抖,顯然不怎麽安穩。
“她在害怕。”,尤瑟夫卡皺眉道:“不過我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麽……難道是因為張的問題?”
“我?”
張涼有些詫異,甕聲甕氣地說道:“你的意思是她在害怕一個會被她用腦袋撞到流鼻血的獵人?”
尤瑟夫卡顯然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回答,一時間也有些無奈,她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身上的氣息,她對這些東西非常敏感。”
“當然,也有可能是什麽其它的東西。”
尤瑟夫卡正色道:“你們最好檢查一下營地附近,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維琳,你跟著我,暫時不要到處走。”
見尤瑟夫卡這麽說,兩名獵人便轉身走出了房間,當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聽見房間當中的阿黛拉突然用極其淒慘的聲音尖叫了起來。
“血!血!那些汙穢,遠離我!”
喊罷,她的聲音便要平息了下去,似乎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汙穢?血?”
亨裏克有些不解。
與他不同,在聽見這句話的刹那,張涼立即怔在了原地,他的思路飛快地運作著,一個帶著森森寒氣的詞語出現在了他的大腦之中。
“汙穢之血……不好,該隱赫斯特!”
在想到這一點的刹那,他便直接衝出了這間房屋,轉身便要著安置著阿梅利亞的房間跑去。
但還沒等他邁出腳步,一個矗立在十數米開外的圍牆邊的身影便讓張涼的警惕心提到了最高處。
那個戴著銀色麵具,身披鴉羽披風的瘦高人影靜靜地立在血色的月光下,空氣的溫度似乎又下降了幾分。
來人的手就按在腰間的長刀之上,哪怕長刀並未出鞘,張涼也已經感受到了一股攝人心魄的血腥味。
烏鴉獵人愛琳絕對沒有想到,在她離開了獵人聯盟營地沒一會兒的時間,這個她一直在追索的該隱赫斯特的“血鴉”,便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了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