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寇拉什?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諸多的猜想與念頭在腦海當中一閃而過,但緊接著,獵人的注意力便又放在了那朝自己走來的曼西斯學者身上。
那把落在自己麵前的手槍顯然就是米寇拉什扔過來的,但張涼卻並不相信對方現在所展現出來的“善意”。
剛剛那一槍的準頭簡直嚇人,如果不是他的直覺和本能發揮了作用,那顆子彈八成是要嵌進他的太陽穴裏了。
但是,米寇拉什卻好像並不是這麽想的,當他的視線掃過那把落在地上的手槍時,卻表現出了相當的反感與不屑,似乎使用這種東西簡直就是在髒他的手。
“是不是有些驚訝,為什麽會在這裏看到我?”,米寇拉什對著張涼說道,他的話語與他的腳步節奏相和,張涼發現,明明自己之前已經與他有過幾乎是零距離的交手,但現在居然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這股壓力甚至讓他的背脊都有些發麻。
米寇拉什在距離張涼五米開外的位置站住了,那個戴在他頭上的六邊形金屬牢籠投射下了怪異的影子,這讓米寇拉什看上去就像是某種被囚禁在籠子裏的幽靈或者惡魔。
“你大可不必做這麽多的防備,雖然現在的你看起來要比那個時候專業得多。”
米寇拉什攤開雙手,並且又朝著張涼邁出了一步:“我可是這裏的主人,自然不會怠慢你這樣的訪客,當然,如果我的訪客們有不合乎禮儀舉止的行為,我也同樣不會置之不理。”
曼西斯學者的話讓獵人極度地震驚,他原本還在想,自己遭遇的到底是不是那個在裏斯蒙斯小鎮當中的可怕敵人,是不是那個在各種記錄和檔案當中神出鬼沒,而且目的不明的神秘之人。
但現在這一切都沒有疑問了。
在米寇拉什說出這些話的同時,他便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身份,隻有那個與他正麵發生交手,看上去被自己重創,卻仍然表現得輕描淡寫的怪人才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
張涼有些戰栗了,不是因為害怕和緊張,而是因為興奮。
米寇拉什的情況看上去與他自己頗為相似,這個人一定有穿梭現實與夢境的方法,而且他所了解的,所掌握的信息可是林梆那樣的外鄉獵人所不具備的,說不定在他的身上,就藏著這一切的秘密和解決這些麻煩的方法。
他的右手手指微微活動了一下,將教會長劍的劍柄調整到了一個最合適的姿勢,便準備來一個先發製人。
但就在這時,米寇拉什卻突然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他抬起手,輕輕地打了一個響指。
“啪嗒!”
在這清脆的聲響中,張涼隻覺得自己的眉心一跳,他猛跨一步,橫向閃避了出去。
就在帕奇剛剛藏身的那扇房門邊上,原本是一個整體的牆壁居然如同被什麽機關啟動了那樣裂開了,大量如那些水銀學士的嘔吐物一般的散發著蒸氣與藥水味的半透明**潑灑在地上,對地麵造成了嚴重的腐蝕。
然而,在他定睛去看那牆壁時,卻又發現這牆壁根本就是好好的,剛剛自己看見的似乎隻是某種幻影,但是地上那些正在流淌的腐蝕藥液與那把已經被藥液所損壞的獵人手槍卻分明告訴他,剛剛那一切確實發生了。
頗具調侃意味的口哨聲在張涼的耳邊響起,是的,就在耳邊,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傳來的!
教會長劍直接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揮砍了過去,速度可以說是奇快無比,然而這一下居然完全揮空了,他什麽東西都沒有擊中。
此時轉眼一看,張涼這才發現,米寇拉什根本就沒有動過,他仍然站在原地,保持著之前的姿態,不過眼睛當中戲謔意味變得更加濃重,似乎是為眼前獵人的動作感到好笑。
“你還可以繼續去做一些嚐試,我不會介意的……”,米寇拉什怪笑著,他簡直就是毫無防備地站在那兒,似乎是在歡迎張涼朝他發動進攻:“我可是帶著一些消息回到這裏的,怎麽,你不想聽聽麽?”
“關於那群還在懵懂當中摸爬滾打的可憐蟲,以及那個帶著愚蠢的手下來到亞哈古爾的小姑娘……”
就像當時在裏斯蒙斯的旅館頂樓那樣,米寇拉什一邊笑著一邊對眼前的獵人叫道:“還是說,你已經變成了你眼中的那些怪物?對這一切都毫不關心?”
話音未落,張涼的獵人手槍槍口便亮起了火光,這一槍指向了米寇拉什的胸口,但子彈才剛剛激發,張涼卻自己朝後一個趔趄,他皺著眉捂住了自己的 肩膀,鮮血正從那兒流淌下來。
這本應該朝前飛行的子彈,居然直接命中了他自己的肩膀?
傷口處傳來的疼痛徹底地泯滅了他的之前心中燃起來的那股衝動和無名火,他看著那曼西斯學者,心中隱隱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
“這裏是……”
“這是我的夢境,而我是這裏的主人。”
米寇拉什毫不隱瞞地接過了張涼的話,他朝著獵人鞠躬,然而當他再一次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卻浮上了一層隱晦的期待與難以壓抑的狂熱:“那麽,這位客人,是否願意和我進行一些小小的合作,或者交易?”
“我敢保證,對你來說,那絕對物超所值。”,帕奇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這個之前被張涼嚇得半死的家夥居然又冒了出來,躲在那門後麵怪叫著。
米寇拉什不做聲色地掃了一眼帕奇的方向,隨後便用極具蠱惑性的語氣說道:“比如,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能夠幫那個教會的小姑娘清理掉那團被錯誤的儀式召喚來的垃圾。”
下一秒,他的聲音居然又出現在了張涼的耳邊,他就像一團真正的幽靈,此時正坦****地站在張涼的左側,開口道:“或者,我也可以幫你創造另一個機會。”
“一個進入那場夢魘的機會。”
……
“阿梅利亞主教,我們是沒有辦法從原路回去的。”
教會獵人維托一臉無奈地勸解著麵前的年輕主教,試圖讓她放棄那看上去不切實際的想法。
逃到這個監獄下層的,就隻有他、萊德與阿梅利亞三個人了,那名外鄉獵人和那些神職人員已經被通道中的碎石完全地封閉在了另外一個空間當中,而這些碎石,也斷絕了阿梅利亞等人想要原路返回的可能。
阿梅利亞低著頭沒有回話,原本被束好的頭發因為之前的混亂已經披散了下來,有那麽一瞬間,教會獵人甚至感覺這位所謂的主教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名普通的年輕女孩。
“張讓我們來這裏,想必這裏是有什麽出路的……看看萊德回來怎麽說吧。”
許久,阿梅利亞終於說話了,她不再去看那堵死的通道,就這麽靜立在了原地,等待探路獵人的歸來。
忽然,阿梅利亞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突然開口問道:“維托,為什麽你們兩個沒有和其他人一起離開?”
“您指的是?”
“在克裏斯蒂娜隊長……獸化之後,你們其實已經可以離開了。”,阿梅利亞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用了最直接最簡短的句子來進行提問。
萊德與維托都是教會獵人中的佼佼者,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獵人隊長的左右手了,阿梅利亞所沒有想到的是,在這一任教會獵人的領導者,那位與她完全可以稱得上密友的克裏斯蒂娜化作巨大的野獸並脫離了教會鎮之後,他們居然仍然選擇了留下。
要知道,在絕大多數人的眼中,哪怕是直屬於教會的獵人們,也已經成了犧牲品和消耗品的象征,更何況事態已經嚴重到了如此地步,而且那一切注定無法挽回。
“您下令封鎖了教會鎮的大橋。”
維托看著阿梅利亞,回答道:“發生那些事情的時候我就在現場,我自然也知道您做出這些選擇的原因。”
教會獵人輕輕正了正自己的獵人帽:“獵人或許會變成野獸,但不該被仇恨蒙蔽大腦,這是隊長說的。”
說罷,他輕輕地朝阿梅利亞行禮,隨後便轉過身去,顯然是不想再回答任何問題了。
就在這時,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了腳步聲,維托幾乎是一瞬間便進入了迎敵的狀態,因為他聽見了兩個人的腳步聲,其中一個可能是萊德,那另外一個是誰?
黑暗中亮起了燈光,那提燈以某種特定的節奏晃動了幾次,維托這才稍稍鬆了口氣,那是他們身為搭檔所定下的暗號,顯然對方確實是萊德無疑。
“我帶了個人來,他說他能夠為我們帶路。”
萊德率先走出了黑暗,但他的臉色和表情都有些奇怪:“隻不過他有些特殊,我無法擅自做決定。”
阿梅利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視線轉向了那個跟在萊德背後的高大身影,借著提燈的光芒,她看見了粗糙的黑色長袍和兜帽,以及帶有鮮明亞哈古爾鐵護甲風格的衣裝。
阿梅利亞認出了這種裝束,當即問道:“曼西斯的獵人?”
“現在不是了。”
那人從黑暗當中走出來,將手中的獵人武器放在了牆邊,有點生澀地向阿梅利亞行禮,用的是教會禮儀:“獵人安泰爾,向您問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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