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女巫這個稱呼其實是與草藥學、星相學等學識直接關聯的,而占卜學實際上是維持眾多知識相互連接的一個有力紐帶。”

 “很多時候,因為占卜的涉及麵本身非常廣泛,許多以占卜為自己主要課題的女巫也不得不去學習、了解更多知識與學科,尤其是在它們尚未形成一個完整體係前,在神秘學領域中摸索前行的他們更像是一群在未知中前進的學者。”

 “他們所追尋的目標有些縹緲,那種被我們稱為命運的奧妙始終吸引並折磨著這些先行者,但他們真的隻關注自身的未來嗎?我看未必。”

 “如果真的將一些細碎的個體線索從一個總體當中抽出來,那麽這就實在是過於片麵了,處於恍惚或幻覺狀態的他們,憑何能夠做出種種預言?那些稀奇古怪的生物,或者說神明與仙靈,真的不存在嗎?”

 “就像那些原始的圖騰一樣……我們又憑什麽能夠認定,那些後來被打為邪惡、愚昧甚至怪物的探索者們看到的,不是這世界真實的一角呢?”

 趙頌雅合上了自己的筆記本,她真的很久沒有這樣用紙和筆來記錄大段的文字了。

 在她的桌麵上,擺放著一遝非常特殊的資料。

 那是張涼做下的日記和記錄,那些有關於他的夢魘,有關於他經曆的,有關於他看見的那一切的記錄,現在都擺在這裏了。

 這些看上去讓人頭腦發暈的,如精神病人的胡言亂語般的記錄讓趙頌雅產生了非常不真實的感覺。

 然而,當她,或者說他們看到這些記錄中有關於“亞楠血月”的記錄時,便都將自己之前發表的諸多看法吞回了肚子裏。

 早在將這些資料交給趙頌雅前,約瑟夫便已經將這些內容看了一遍,但哪怕是他,也同樣被這些信息弄得頭昏腦漲。

 他想盡可能地去分辨這些零散信息的真假,但無論是否存在疑點,他都拿不出太多的證據來進行反駁。

 而真正讓約瑟夫也感到猶豫和不安的,是張涼在最後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那應該是他在最後一次記錄結束時留下的。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一開始不要急著去刨根問底,便不會引出這麽多的事情,也不會有那麽多的災難和死亡……我是不是已經走的太深了?”

 但現在,這樣一句話已經沒有辦法阻止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了。

 負責將眾人送往那迷霧區域的車子已經停在了門口。

 箭已經在弦上了。

 ……

 走在黑暗樓房中的張涼感到了一陣心悸。

 仿佛有某種不詳的,甚至糟糕的事情即將發生。

 他嚐試著穩住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根本不是對某種危險的預感,而是另外一種更加廣義上的不安。

 “這地方,太奇怪了。”

 他搜索,檢查著四周的房間,但是在這裏,他卻並不能找到任何真正有幫助的東西,在那些房間裏,他能找到的僅僅是大量被廢置的實驗器材與材料,還有大量他看不懂的實驗記錄。

 這些器材與拜倫維斯學院中的器械有著非常大的區別,如果說拜倫維斯裏的一切以“眼睛”為核心,那麽在這裏,那些玻璃罐裏的東西則變成了混雜著眼睛的血肉。

 其中還有不少直接浸泡在血液當中的眼球。

 可以看出,曼西斯學者們的研究方向已經從他們的老師和前輩那裏分離了出去,從大量減少的眼球數量和數量劇增的血肉來看,這些學者們大概真的開辟出了一個全新的研究領域。

 獵人最後看了一眼這間實驗室,便朝著門外走去,然而就在這時,有什麽聲音鑽進了的耳中。

 那聲音微弱極了,而且聽起來,就像是某些粘稠的流質砸落在地上一樣。

 “有東西……”,他眯眼掃了一眼漆黑的屋頂,伸手抓住了路德維希聖劍的劍柄,放緩了腳步,但就在他走過之前路過的一個轉角時,卻有什麽東西突然從上方的黑暗當中砸落下來。

 那東西根本就是突然出現在他的感知當中的,張涼甚至隻捕捉到了一團不定型的,**一般的事物,出於他的經驗與本能,張涼直接抽出了背後的巨劍,二話不說便朝著自己的前方猛拍了過去。

 就像是拍中了一灘爛泥,又或者是一堆裝在袋子裏的爛泥……伴隨著極其糟糕的觸感和相當的質量,那團從天花板上撲下來的東西被寬大的劍刃拍飛到了兩米開外,最後撞在了旁邊的實驗台上。

 張涼並未攜帶提燈,但下一秒,被點點星光所覆蓋的路德維希聖劍便成了絕佳的照明用具,而借著這光芒,他也終於看清了這個“敵人”的真麵目。

 他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在那瞬間逝去的一秒鍾內,他的大腦運作了不知道多少輪,他嚐試著讓自己去理解眼前這個……生物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與這樣一個奇怪的東西拉開了距離,而他刻意拉開了距離後,這個古怪生物的形象反而顯得更加鮮明了。

 眼前的這團怪物,看上去就像是一團有著人類形象的史萊姆,但仔細一看,又會讓人覺得,這其實是一個正在變異成史萊姆的人類。

 它的下半身,不,應該說它的整個身體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團水銀一般的銀色流體,介於固體與**之間,但它卻又擁有人類一般的頭部與手臂,它的腦袋同樣也變成了一團有著模糊形狀的“水銀”,隻不過上麵還有著無比空洞的五官,而它的手臂與手掌,卻是讓張涼聯想到了那種會吸食人類大腦的怪物。

 但是,在這半人半水銀的怪物身上,最為詭異的,卻是它身上套著的那件衣服。

 是的 ,它套著一件衣服,而且居然還是一件黑色的博士服!

 這由水銀聚合而成的博士發出了一聲怪叫,它緩慢地挪動著自己的身體,兩條無定型的手臂抬起,而後用力地朝著前方的張涼“甩”來。

 它們就像是兩條橡皮筋,用力地砸在了張涼之前站立的地方,看似流體一般的雙手居然直接在後方的木頭櫃子上製造出了兩道裂口。

 但它的動作終究是非常遲緩的,就在這“水銀博士”進攻的同時,獵人也來到了它的身側,教會長劍從巨型劍鞘之中抽出,輕而易舉地貫穿了它的頭顱。

 利刃上的星光照亮了那構成慘白人形頭部的古怪流體,二者之間似乎形成了某種古怪的反應,那些或許是水銀的物質在瞬息之間凝固,而後又重新化為原樣,緊接著,這個身披博士服的詭異生物,便如同一團真正的爛泥一樣癱軟在了地上,它的腦袋、手臂,就如融化了一般和它的軀體融在了一起,隻剩下那件黑色的長袍還“漂浮”在銀白色的流體之上。

 感受著那湧入身體當中的回響,張涼卻並未放鬆下來,他將手中仍然包裹著光芒的武器抬起,照亮了四周的房頂。

 在確認這房間當中沒有更多的怪物之後,張涼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用長劍戳了戳地上那團古怪的銀色流體,不禁有些後怕。

 天知道自己剛剛走過的那些地方,到底藏著多少個這樣無法被自己的知覺捕捉到的敵人?

 他搖搖頭,準備離開此處,然而還沒等他抬腳,就聽見不遠處的黑暗的樓道中,傳來了一陣又一陣某種軟體生物蠕動時的古怪聲響。

 數量絕對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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