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當時張涼將武器劈在蜘蛛羅姆身上那樣,當路德維希聖劍整個落在了亞彌達拉的手腕上時,大量渾濁的血液便從上位者肢體的可怖傷口當中噴湧而出,寬大的巨劍立即鋪上了一層怪異的油彩。

 沉悶而古怪的呼吸聲從亞彌達拉的頭部傳來,它已經從那不明來曆的震懾與波動當中恢複了過來,自然不會再任由這樣的敵人繼續損傷自己,前肢抬起,便如同準備抓取某個微小玩具的孩童般,它將另外一隻爪子探向了獵人的方向。

 但獵人也並未停止自己的行動,他踏著地上的血泊,直接晃過了那隻被自己重創的手臂,再一次強行躲開了上位者的抓取,路德維希聖劍自然而然地抬起,再一次朝著亞彌達拉的小臂落去。

 此時此刻,這把教會巨劍的驚人質量以及它那因質量而產生的可怕殺傷力得到了完美的詮釋,獵人清晰地感受到了從這把巨劍上所傳來的可觀的反作用力,在他的劈砍下,這金屬劍刃居然直接嵌進了亞彌達拉的小臂關節當中!

 上位生物顯然被這痛楚折騰得夠嗆,但這還不算完,被上位者血液淋了滿頭滿臉的獵人現在就像發了瘋一樣,他見自己一時間沒有辦法將巨劍抽回,便轉而將渾身的力量甚至自自身的重量都壓到了巨劍之上。

 屬於幽靈空殼的奧法星光在劍刃上亮起又熄滅,似乎正在與那些上位者的血液進行著對抗。

 亞彌達拉朝他抓來,獵人卻無動於衷,這些噴灑在他的臉上的上位者血液刺激著他的嗅覺,更像是蒙蔽了他對四周的感知能力。

 當然,更可能的是,張涼確確實實沒有躲避的想法和意識。

 獵人手套上附帶的金屬爪在張涼誇張的力量下斷裂,巨劍劍刃上的冰冷光芒變得鮮明起來,終於,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斷裂聲,亞彌達拉的一截小臂,連帶著其前麵的手掌,就這樣脫離了它的軀體,重重地砸落在了地麵上。

 也就在同一時刻,這被狹小的空間限製了許久的上位神祇終於抓住了機會,它的另外一條前肢已然來到了張涼的頭頂,暗色的光芒在手掌之中閃動,在瞬息間形成了一團旋渦般的黑色陰影。

 張涼想要進行閃躲,但此時他卻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沒有辦法再行動了,那懸浮在自己頭頂上的巨大手掌中仿佛有著無數的細線垂下,每一根都連接在自己的身上,他就像是一具已經落入木偶藝人掌中的人偶,就連思考都變得遲緩了起來。

 那手掌用力一抄,便將獵人直接捏在了手中,巨大的力量擠壓著獵人的身軀,他用力地掙紮著,但那股冰冷的能量與光芒卻阻斷了他的所有退路,亞彌達拉用另外一隻手掌拾起了自己被斬斷的肢體,隨後便抓著張涼退回了建築之外,回到了那血色月光的照射範圍之下。

 沉悶的呼吸聲此刻變得無比清晰,那聲音似乎有著某種可怕的規律與魔力,這讓張涼不由自主地懷疑這可能是某種他所無法理解的語言。

 亞彌達拉重新趴伏在了房頂,它看了看天上的血月,隨後,便低下頭,並將手中的獵人抬到了自己的麵前。

 張涼想要閉上眼睛,但卻根本無法做到,他甚至沒法轉動自己的眼球,隻能死死地看向前方,也就是亞彌達拉的頭部。

 又是那種可怕的窒息感,他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歐頓小教堂的邊上,但那一次與亞彌達拉的直視並沒有帶給他如此絕望的感覺。

 腦袋之中傳來陣陣劇痛,同時還有些許的眩暈感,他想要嘔吐,但又無法張開嘴來,視線之中充滿了大小不一的眼睛,這些目光就如同一根又一根的長針,通過的他的雙眼刺入他的大腦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就是幾秒鍾,也有可能過了十幾分鍾,張涼察覺到了亞彌達拉手掌力道的擴大,那種環繞在它手掌上的陰影般的能量則開始不斷地旋轉。

 “它想活活捏死我……”

 張涼甚至聽見了自己骨骼與內髒傳出的哀嚎,他的視線開始變得黑暗起來,但就在這疼痛與混沌當中,一個頗為刺耳、戲謔的人聲卻傳入了他的耳中。

 “噢!噢!亞彌達拉,亞彌達拉!”

 “哈哈哈哈,放過這可憐的蟲子吧,亞彌達拉……”

 似乎是受這聲音的指引,就在下一秒,亞彌達拉將手臂微微抬高,巨大的手掌突然發力,黑色的能量陡然擴大,在一聲脆響當中,它的手掌徹底握成拳,將掌心當中的獵人徹底捏成了一團渣滓。

 然而,在它的掌心裏,卻根本沒有任何的血漬或肉塊殘留,有的僅僅是一小團白色的霧氣順著它的手指緩緩地散去。

 ……

 “咳咳!”

 冰冷的空氣刺激著獵人的鼻子,他猛地睜開眼,然而映入眼簾的卻並非自己熟悉的獵人夢境,也並非應該出現在天空中的血月,同時也不是那個藏著亞哈古爾地下監獄的尖頂建築。

 這是一個非常陌生的地方。

 他活動了一下身子,又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隻感覺自己現在像是一具被人從冰櫃中拖出來的屍體。

 身側傳來了響動,他本能地想要閃躲,但那熟悉的波動卻讓他的心跳平複了下來。

 在這樣昏暗的空間裏,突然出現的白色小人並沒有讓他感到恐懼,反而讓張涼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能夠看見自己的這些小仆從,實在是非常值得開心的一件事。

 “這是哪兒?”,他小聲地問自己的這些信使,他隱隱地猜到了亞彌達拉對自己做的事情,這個奇怪的上位者似乎並不想就那樣殺死自己,反而是如同蜘蛛羅姆那樣,有著某種奇怪而不為人知的目的。

 信使們嘀咕著,隨後,其中跟隨張涼最久的信使便鑽了出來,伸出自己竹竿般的手臂,指向了旁邊牆壁上的一個木頭牌子。

 他爬起身來,走到了那木牌前,發現這木牌上居然是一棟建築的內部地圖,而在這地圖的最上麵,赫然有著演講廳、實驗室、圖書室之類的字樣。

 他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自己是在這棟建築的二樓,總體風格與觀月湖旁的拜倫維斯建築有相似之處,但是其建築結構卻有著非常明顯的不同,比起威廉大師所待的那棟建築,現在這裏更像是一棟教學樓。

 是的,就是教學樓。

 在接觸到亞楠和夢魘之前,類似結構的建築他早已在現實生活中接觸過不知多少了,這種整齊、規律的建築結構,再加上旁邊地圖上的標識,他完全有理由將這裏看做一棟矗立在噩夢當中的教學樓。

 “我為什麽會被送到這裏來?”,他有些迷糊,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受到亞彌達拉的影響而墮入了幻覺之中,此時自己看到的其實都是假象。

 以及,讓他無法理解的,則是在他失去意識前所聽見的那個古怪的男人的聲音。

 “亞彌達拉……他說出了那個怪物的名字,而且亞彌達拉似乎也能夠聽懂他的話,二者在交流。”

 “那會是誰?曼西斯學派的學者嗎?難道他一直藏在亞哈古爾並監視著我們?”

 張涼有些無法理解,如果亞彌達拉真的聽了那男人的話,“饒了”自己,那麽這個無比陌生的地方又該如何解釋?

 難不成是一個獨立的牢籠麽?

 他回過頭,看見信使們正費力地將自己的路德維希聖劍從“漣漪”當中拖出來,心中稍安,他伸出手按了按那塊畫著地圖的木板,卻發現它似乎有些鬆動,於是便將手伸到了木板的邊緣,用手指扣住那縫隙,用力一抬。

 他幾乎沒怎麽用力,這整塊木板便被他直接扯了下來,而原本在牆壁上的圖案也暴露在了張涼的眼前。

 被這地圖蓋住的,是另外一塊鑲死在牆壁上的鐵板,上麵同樣也畫著地圖,不同的是,在這第二份地圖上,還有著一個自己無比熟悉的標識——拜倫維斯的標識。

 “能夠與亞彌達拉溝通,與拜倫維斯學院風格相似,但卻故意用木牌蓋去了拜倫維斯的痕跡。”

 “這的確是一棟提供給學者們的教學樓,但恐怕,已經是曼西斯學派的教學樓了。”

 ……

 說實話我寫下這個標題的時候腦袋裏出現的是自己在高考考場裏答題的畫麵。

 MD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