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亮紅得嚇人。

 哪怕已經過了兩天,趙頌雅也始終覺得,在那天穹當中,有著某種巨大到可以將她所在的星球一口吞沒的高維生物,掛在天空之中的紅色圓盤根本不是她所熟知的那個天體,而是那巨型生物的猩紅眼眸。

 她不止一次從張涼的口中聽到過“漫長的黑夜”這樣的話語,原本她還以為這隻是張涼的某種誇張形容,但是現在,她終於意識到……這看似不切實際的詞句,居然是張涼誠懇且平淡的敘述。

 她以前所接受的一切常識與認知在這懸掛於天空中的血月下粉身碎骨。

 原本被人們所共同承認的星球的運作方式仿佛根本就沒有存在過,因為無論過了多久,那輪血月都始終懸掛在每一個人的頭頂,這是違背常識的,甚至違背了最基礎的物理規則。

 但是真正讓趙頌雅感到恐懼的卻並非這種極端異常的天象,而是那些對這現象毫無知覺的人。

 當血月升起整24小時後,所有因此而陷入迷茫狀態的人都恢複了“正常”的狀態,並且重新開始了自己的工作與生活。

 他們仿佛根本看不到天上的那輪紅色的月亮,也根本不受漆黑的天光的影響,仍然非常自然地遵守著自己固有的作息。

 整個世界,或者說整個人類社會還在好好地運作著,似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曾經被抹去了整整24個小時,除了那些能夠真正看見這反常天象的人。

 趙頌雅第一次發現,成為“明白的少數”是如此可怕的事情。

 現在,沒有人能夠向那些看似正常的同類描述自己所看見的所謂真實,哪怕是葉羽,哪怕是約瑟夫,以及那些真的了解這一切的研究員們,都沒有任何辦法進行有效的證明。

 相關的秘密條令迅速地得到了執行,約瑟夫和另外兩名同樣“清醒”的“調查員”迅速地行動起來,他們用各種各樣的名頭調動起了自己的人手,並以最快的速度和各地的其他人員的達成了共識。

 現在沒有人敢相信這些和自己生活在同一空間的同類了,哪怕在當前的生活中,兩群人仍然會有著相當密切的交集,畢竟短時間內,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準確地對這已經發生的一切進行有效而準確的判斷。

 反而是那些在無意間增長了洞察力,卻不知其中原委的人在這一場看似無害的浩劫中遭了殃,那些仍然維持著原本生活規律與習慣的人根本無法理解這些嚷著喊著說天空中有一輪巨大紅色月亮的人。

 或許在他們的眼中,這個世界和以前根本沒有任何的區別吧?

 趙頌雅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中,桌子前,顧冰正在利用平板電腦查看著一些什麽東西,見她進來便輕描淡寫地打了個招呼:“怎麽樣,在外麵逛不好受吧?”

 “是的。”

 趙頌雅實話實說:“準確來說,是糟糕透了。”

 顧冰笑了笑,隨手將一瓶冰鎮過的飲料推了過來,趙頌雅便在她的身旁坐下,無意間瞥見了那台平板電腦上的內容。

 “你這是在看什麽啊?”,趙頌雅有些驚訝:“西方曆史上的奇幻故事嗎?”

 “哎呀哎呀?”

 顧冰斜了趙頌雅一眼:“我還以為你會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呢,畢竟相關的一些東西你也主動學習過吧?而且根據一些調查顯示,你在早幾年的時候,好像買了一整套吸血鬼主題的暢銷小說吧,叫暮……”

 “OK,你贏了。”,趙頌雅麵頰發紅,她瞪了顧冰一眼:“我隻是沒想到你會突然找這些資料來看。”

 “有什麽問題嗎?”

 顧冰伸手指了指窗外——她們已經從之前的房間裏搬了出來,這是約瑟夫的意思,畢竟在這種情況下,那種監視已經完全可以免除了,根本沒必要繼續維持。

 她說道:“在我的大腦裏,有一個基礎原則,如果在我們生活的世界或者空間之上,真的存在著什麽能夠將我們視為塵埃的存在,無論是傳說中的神,還是某種擁有淩駕於人類物質與精神的種族,那麽它們必定會在我們這個低位的世界中留下一些痕跡。”

 她將平板抬了起來,手指在屏幕上輕點了兩下,調出了一個文件目錄:“我之前就研究過一段時間,關於這些零散的神話、圖騰和原始崇拜,包括月亮,再延伸到你所知道的一些所謂的狼人、吸血鬼的傳說。”

 “我們所看到的這一切,不過是經過無數次加工、幻象、甚至美化得出的具體形象,但它們的源頭到底在哪裏呢?”

 她抬起頭,盯著趙頌雅的雙眼:“你經曆了這麽多,難道還認為……那些在遠古文明的壁畫、粗糙的寓言裏所提到的一些東西,真的隻是單純的源於他們對自然和自然所具備力量的敬畏?”

 她的手指在熒幕上輕輕地敲打著,於是,一條又一條代表關聯性的紅色弧線在這些目錄的側麵延伸、連接,而後目錄當中的文字內容又重新進行了排列。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嗎?關於那兩種不同的藥片……”

 顧冰將視線轉回了平板電腦的熒幕上:“現在已經到了做選擇的時候了。”

 ……

 “阿梅利亞小姐,我這樣稱呼你沒有問題吧?”

 年輕的主教輕輕搖了搖頭,她與張涼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麵,後麵緊跟著的,是整一隊的白衣神職者,這些麵容蒼白,沉默寡言的聖職平穩地跟在阿梅利亞的身後,而在側麵,還有著幾個同樣默不作聲的教會獵人。

 “盡管我已經答應了你,會帶你前往亞哈古爾……但我還是想知道你這樣做的原因。”

 “他們的儀式已經開始了。”

 阿梅利亞回答道:“張,你知道那一次遠征的事情嗎?對汙穢之血族的遠征。”

 “聽說過。”,他點點頭:“之前遇見了一個獵人,行刑隊的成員。”

 “阿爾弗雷德?”

 阿梅利亞說出了那個金發獵人的名字,這倒是讓張涼有些驚訝,但緊接著阿梅利亞便解釋道:“在我離開教會鎮前曾經遇到過他,但……他過於執著了。”

 阿梅利亞說道:“那一次遠征的源頭,是那份被帶走了的神血。”

 “該隱赫斯特的貴族遠比那些居民們清楚自己所追尋的東西。”,她的聲音很好聽,哪怕是在這種環境下,張涼居然也能夠感到一絲難得的平靜,隻聽阿梅利亞繼續道:“絕大多數的人都沉迷於血液帶來的力量,他們感受到了血液的強大,因此便崇拜它……但卻從來不了解,也不會嚐試著去了解這一切背後的本質。”

 “從我拿到這個金色的墜子開始,他們便教導我,一定要屏除所有的汙穢,隻有那樣才能夠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阿梅利亞緊握著手中的金色吊墜:“但汙穢是什麽?該隱赫斯特?野獸?還是發瘋的人?”

 說到這裏,她不由得低下了頭:“又或者,其實是我們自己?”

 “曼西斯的人們已經徹底瘋了,他們將手伸到了自己能伸到的所有地方,發了瘋的,沒發瘋的,他們都要抓,因為那都是進行儀式的材料。”

 張涼停住了腳步,右手突然探向背後,教會長劍從巨型劍鞘中脫出,在旁邊的草叢裏一掃而過,將一條伺機而發的毒蛇砍成了兩截。

 “張,你發現了嗎?”,麵對那半截在路邊扭動的毒蛇身軀,這位前主教臉上半點異色也無,她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在傳說裏,血月降臨時,人與野獸將再無分別……或許它說的根本不是真正的野獸。”

 “帶來災難的,不過是那些已經徹底瘋狂了的人而已。”

 ……

 換季了大家注意身體。

 反正我的辣雞身體正在瘋狂爆炸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