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尤瑟夫卡與阿梅利亞追著神誌不清的老婦人來到房屋外時,卻看見,在那條通連接者獵人營地大門的小道上,有一個微弱的燈光正在緩緩靠近。
無論是神職,還是亨裏克與烏鴉獵人,此時都看向了那燈光的方向。
尤瑟夫卡終於追上了到處亂跑的老婦人,伸手將其扶住,但她仍然在不斷地重複著之前的話,呼喚著她的孩子。
曾經的教會醫師與曾經的教會主教對視一眼,隨後便也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那個孤獨的訪客身上。
然而,當這名訪客走到了近處時,守在大門口的亨裏克突然大笑了起來,不管是誰都能聽得出他聲音中的驚喜意味,這個連日來已經頹廢到一個極致的獵人直接走出了大門,朝著那人迎了上去。
“你身上的血腥味又變重了。”
亨裏克一巴掌拍在了麵前的外鄉獵人肩膀上:“但你看上去也……太幹淨了。”
他說的是實話,因為現在的張涼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個養足了精神且做好了參與狩獵之夜的精英獵人,哪怕他背後的那把路德維希聖劍上並沒有沾染任何的血腥,但亨裏克卻仍然能夠感受到一種獵殺者們所固有的駭人氣息。
張涼同樣伸手拍了拍亨裏克的肩膀,他注意到,亨裏克遠比之前憔悴,顯然在這一段時間裏,這位獵人朋友的經曆恐怕並不輕鬆。
“這麽多人?”
他掃了一眼營地,視線在那烏鴉般的背影上停留了兩秒,隨後又滑到了那些站在營地中的神職者們的身上。
“治愈教會?”,他問道。
亨裏克點點頭:“還有它們的大主教。”
仿佛是為了印證亨裏克的話,張涼看見了一個略有些熟悉的人影來到了大門邊,遠遠地朝著自己行了一個標準的女性教會禮。
“阿梅利亞?”
“是的,而且……我總覺得她是來找你的。”
亨裏克很是詭異地抬了抬眉毛,用一種略帶揶揄的語氣說道。
……
然而真正讓張涼陷入了尷尬之中的卻並非是突然來到此處的阿梅利亞,也不是許久未見上來便準備諷刺自己的烏鴉獵人愛琳。
在進去營地之中,讓他感到不安和局促的,居然是那個被自己從亞楠城區中救出來的老婦人。
尤瑟夫卡並沒能攔住她,這個老婦人的力氣大得嚇人,隻兩下便掙脫了尤瑟夫卡的手。
不過張涼並未在這位瘦弱的婦人身上感受到任何與殺戮和獸性有關的氣息,所以他並未取出武器,甚至伸手扶住了這個看上去有點不正常的老太太。
張涼和她對視了一眼,但老婦人卻迅速地低下了頭,那對混濁的眼睛之中充斥著恐懼與擔憂。
在與尤瑟夫卡交流了兩個眼神後,他決定先將這個奇怪的老太太帶回屋內,在這個過程中,阿梅利亞想要過來幫忙,但對於她,老太太卻表現出了極大的抗拒與厭惡……或許還有一些畏懼。
張涼發現,這位年輕的前任教會主教現在看上去簡直就像一個因為某些小錯誤而陷入尷尬境地當中的普通女孩,這和他當時在大教堂內見到她時的樣子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他朝著阿梅利亞輕輕地搖頭,隨後便扶著滿臉怯懦、害怕的老人回到了屋內。
“這是血月的影響。”
尤瑟夫卡看著這個久違的外鄉獵人,他正在小心地讓老婦人在桌子邊上坐下。
教會醫師加大了屋內油燈的光亮度,在這光線的照射下,她確認眼前的仍然是那個有著東方麵孔的外鄉人,而且臉上身上似乎並沒有增添其它的傷疤……就算有,自己也是沒有辦法看見的。
她微微鬆了口氣,於是便在老婦人的另一旁坐了下來,想要檢查一下她的情況。
但就在這時,一直在哆嗦的老婦人突然平靜了下來,她抬起頭,那張布滿皺紋的麵容上居然出現了一絲笑容,這讓張涼與尤瑟夫卡兩人心中均是一驚。
她就這樣笑著,僵硬的麵容漸漸放鬆了下來,但這樣的變化並不能讓張涼感到放心,這種反常的表現反而更讓人感到不安。
“噢……親愛的,你回來了,這樣最好。”
她對著眼前的獵人說道,聽了這話,張涼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視線與另一邊的尤瑟夫卡碰了一下,後者則是輕輕地搖頭,示意自己從未碰見過這種情況。
老婦人對此根本毫無知覺,她將自己那冰涼的手搭在了張涼的手腕上,語氣聽起來溫和而慈祥:“外麵不安全,不安全,能早點回來就好。”
正在張涼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的時候,老婦人突然又關切地問道:“我感覺你很痛苦,孩子,你受傷了?”
“不,我想您……”
張涼想要結束這詭異的對話,然而老婦人就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抓著他手腕的雙手突然用起力來,盡管這力量實際上微弱得可以忽略。
“我可憐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不過你別擔心。”,她就像安撫自己孩子的母親一樣,用無比輕柔的聲音安慰道:“我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它們能夠讓你,讓你忘掉……”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哽咽了起來,顯然是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再一次發生了波動:“忘掉那些痛苦、傷痛,那些煩惱和恐懼。”
她始終是笑著的,但卻又處於某種無法自製的狀態當中,淚水順著她的麵頰滑落下來,緊接著,老婦人突然表現出了與她身體狀況不相符合的靈活,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踉蹌著走向了尤瑟夫卡安排給她修養的小房間。
張涼兩人當然不放心她,連忙跟到了房間的門口,卻看見房間中的老人正在角落之中翻找著,不一會兒,她就取出了一個嚴嚴實實的布包,她將布包抱住,顫巍巍地走向了門口的獵人。
“這是媽媽給你準備的,拿去吧,對你有好處。”
她將這布包塞到了獵人的懷中,隨後便緩步退回了房間中,關上了房門,將一臉納悶與不解的尤瑟夫卡和張涼拋在了屋外。
張涼小心地將這布包打開,借著屋內的燈光看清了這布包之中的東西。
分別是三個染著汙垢的玻璃瓶,以及一個,看上去有些古怪的,約莫有手掌那麽大的石頭,哪怕張涼並不是一名教會醫師,但他在獵人夢境中也見多了信使們兜售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藥物與雜物,因此,他第一時間便認出了這些被冠以“鎮靜劑”之名的奇特藥品。
但他覺得自己暫時還用不著。
比起這三瓶不明來路的藥劑,他反而更加關注那塊與藥劑包在一起的古怪石頭……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從某個器官中取出來的大塊結石,其表麵上有著密密麻麻的圓形坑洞,就如同那些怪異而巨大的神祇的頭部。
更讓張涼感到奇怪的是,當自己本能地用知覺去試探這塊奇異的石頭時,居然感受到了一種與真正的活物無異的活性,仿佛這是某種他所無法認知的生物體內的一部分,可能是器官,又或者是它的什麽其它組成,它的內部結構無比複雜,可以說是構成了一種非常獨特的回路,這種循環使得他的感知沒法繼續深入,隻能停留在非常表麵的狀態。
甚至於……當張涼將它緊握在手中時,能夠感受到一種冰冷,卻又活躍的能量的流動,那既不像是冰冷的深海,也不像無垠的星夜,倒像是某種沉重且邪惡的虛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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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我時臣的錯》
因為我並不算是月廚,了解也非常的少,但這本書勢頭似乎非常不錯的樣子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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