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那些鑽研真理鑽研到瘋的學者,所以在一些事情上應該更加靈活點。”

 傑爾曼將手收回,手指輕輕地彈了兩下,將那些殘留在自己手指上的一些星光碎屑彈去,這些零零散散的光屑在脫離了他的手指後,便徹底失去了原本的光澤,它們在半空中緩緩落下,隨後便徹底消失。

 然而路德維希聖劍上鎖盤繞的那些星光,卻像是長久地留存了下來一樣,它們以聖劍的劍身為載體,在那花紋之中跳躍起舞,呼吸之間又輕輕落下,那些星光如流水一般流淌在這把帶著濃重教會風格的武器上,巨劍劍身上那些精美的花紋也因此變得生動起來。

 “哼……還算不錯。”

 傑爾曼冷哼了一聲,不再去看這把附上了星光的巨劍,他抬起頭對著張涼說道:“你要記住,使用各種手段來加強自身,其目的可不像那些發了瘋的學者……沒有人需要去研究那些東西,獵人有自己的任務與準則,它們都是手段的一部分,無論是用子彈,用火焰,還是用這種幽靈的死骸。”

 “它們都是一樣的……不過,你所拿到的這種死骸外殼,在你理解了它的本質後,哪怕它不在身邊,你也依然可以做到同樣的事情。”

 張涼沉默地看了傑爾曼一眼,伸手扣動了武器上的機括,轉而將其中那把銀色的教會長劍抽了出來,輕輕地揮動了兩下。

 讓他所沒有想到的是,那些星光居然不僅僅對巨劍的外在產生了影響,甚至也延伸到了它的內在。

 伴隨著武器的揮動,一種清脆而不斷重複的聲音響起,配合著教會長劍上那閃爍不定的光芒,居然讓張涼產生了一種自己手裏的武器“華而不實”的感覺。

 傑爾曼或許也是這麽想的,他一臉嫌棄地擺了擺手,隨後用力咳嗽了兩聲。

 人偶從木屋的側門走了進來,她先是朝著張涼點了點頭,而後才走向了坐在輪椅上的傑爾曼,推著他朝著屋外走去。

 傑爾曼連聲咳嗽著,他仍然抱著那裝著溫熱茶水的杯子,看起來,似乎是想要將裏麵殘存的溫度全部利用起來。

 他並不是非常理解傑爾曼所說的那句“可以做到同樣的事情”究竟是什麽意思,乍一聽,似乎是指,隻要他將這所謂的“幻象外殼”研究透徹,便可以直接使用這種奇特的能力,為自己的獵殺行動增色。

 但這具體應該怎麽做?

 張涼有些一籌莫展,傑爾曼的確已經給了他非常多的提示,但他和以往一樣,仍然保持著那種說話說半邊的怪異習慣,這讓張涼或多或少有點想要打人。

 在反複斟酌後,張涼便再一次地朝著木盒探出了自己的感知,這一次,沒有了傑爾曼的幹擾,他非常輕鬆地便“沉”入了那些淩亂的記憶之中。

 這些碎片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根本沒有辦法分辨的,它們似乎是從這“幽靈”的某些“見聞”當中剝離出來的零散片段,或許它們擁有一定的意義,但因為信息實在是過於淩亂,張涼完全沒有辦法逐個摘選。

 但就在張涼打算將這些零散的意識全部排除舍棄的時候,一段相對完整的記憶卻引起了張涼的關注,而在觸碰到這段記憶中的某個名字後,張涼的精神立即高度地集中了起來,他將這段意識小心翼翼地從諸多雜亂的信息中取出,而後開始仔細地“瀏覽”其中的內容。

 ……

 卡裏爾總覺得自己是拜倫維斯的最後一個學生了。

 在輾轉了不知多久後,他終究是重新回到了這個他無比熟悉的學院之中。

 勞倫斯允諾他的那些條件,無一例外都做到了,在拜倫維斯被封閉起來後,他在那個叫亨威克的村莊裏有了自己的研究場地,雖然他知道,那些教會安排下來的仆人、醫師和一些獵人大都不是什麽好貨色,但他並不介意與勞倫斯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

 威廉大師對他的態度實在是讓他有些氣急敗壞了,又或者說是過於失望。

 老師對於他無疑是寄予厚望的,血液並不是一個足夠安全的載體,其中所蘊含的不穩定性和未知因素多的可怕,而一些已經在進行的實驗,已經產生了足以讓人膽戰心驚的後果。

 卡裏爾“有幸”目睹了一次那種因為實驗而開始產生異變的病人們……在威廉大師失去實權後,勞倫斯等人就不再對此有所克製了,有關於血液與眼睛的實驗結合在了一起,以驚人的速率在不斷變化發展著。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卡裏爾反複對著自己說,每當有其它學者或者教會的神職人員向他吹噓相關的突破,他在笑臉相迎的同時也在自己的內心當中不斷重複著。

 他始終是威廉大師的學生,哪怕心中有著再多的不滿,他也絕對不願意背叛拜倫維斯身為亞楠學問匯聚之地所崇尚的信條——那才是學者們的立足之本。

 有關於“聲音”的研究,已經告一段落了。

 卡裏爾感覺自己的大腦無比地混亂、疲憊,甚至有的時候會頭疼,並且還伴隨著流鼻血的情況。

 他接觸了太多超乎人類意識之上的聲音了……那是一種禁忌,絕對的禁忌,如若不是他會準備多種防範措施,恐怕早在研究進行的時候,卡裏爾就已經瘋了。

 盡管他知道,威廉不願意聽到他說出“血液”之中同樣存在著神祇的聲音的話語,但卡裏爾堅信自己應該從學者的身份出發,對於一些客觀而且切實發生的現象,他均應該給予公正的判斷。

 該給治愈教會的,他已經給了,該做的安排,他也安排了——一名他的心腹獵人將留在亨威克裏主持大局,讓一些例常的生產與研究維持下去,他還告誡自己的下屬,讓他千萬千萬要控製那些仆從和居民們收集眼睛的頻率,因為治愈教會的影響,對於眼睛的研究已經越發淡薄,哪怕提到,也會與血液療法直接摻雜在一起。

 他從未背叛威廉大師,因此,哪怕路程艱難,他也要返回一次拜倫維斯,不僅僅是向威廉大師展示他的那些成果,更多的……是他希望自己所觸碰到的符號與聲音能夠讓威廉大師找到新的突破。

 為了來到這裏,他所攜帶的血液已經用完了,但這一切來說都是值得的。

 他興奮地走上台階,想要尋找被軟禁在此的威廉大師的身影,然而,當他才走到樓梯的中間時,拜倫維斯卻又迎來了另外一名訪客。

 當她推開大門時,手中的螺紋手杖上沾滿了怪異生物的血液,白色的長袍與黑色的遮眼罩帽瞬間便讓卡裏爾認出了這位女學者的身份。

 “聖……聖詩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