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鐵籠的學者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向了前方的樹林,他不斷地拍著自己衣服上不小心沾上的一塊汙漬,一邊踏進了樹叢之中。
“安泰爾!安泰爾!”
他用唱歌一般的語調念著這個名字。
在聲音落下後不過一秒,旁側的樹叢便被撥開了,隨後一名身披亞哈古爾鬥篷的獵人從中鑽了出來,他的麵容隱藏在鬥篷的陰影之中,根本無法看清。
“達裏安先生。”
他恭敬地朝著曼西斯學者問好,隨後,鬥篷之下的目光掃過了達裏安的身旁。
少了三個人,但這位學者卻看上去卻好整以暇,仿佛他根本就是獨身一人前往的險地,那三名與他同行的獵人則好似壓根沒有存在過。
“安泰爾,你現在回亞哈古爾。”
學者達裏安完全沒有理會自己第四名手下那疑惑和度量的目光,他將雙手背到了背後,道:“回去之後,執行你原本的任務就可以了……排除、獵殺所有可能會妨礙我們的人,無論是獵人還是教會的神職人員,又或者你也可以把他們送去當成材料。”
“儀式的限製已經解除了?”,安泰爾有些驚訝地問道。
達裏安聳聳肩:“或許吧,不過……那並不是我關心的事情,看,我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說著,他伸出了一隻手,手掌之中正躺著一把樣式精巧的鑰匙。
獵人安泰爾有些疑惑:“這是?”
“當然是鑰匙,通往某個重要地點的鑰匙。”
達裏安怪笑著將鑰匙貼身放好:“現在你也算輕鬆了,不用再去折磨那個沒用的垃圾……將他當材料處理吧。”
安泰爾的眼神沒有波動,他微微抬頭,詢問道:“那您?”
“當然是去我想去的地方了,哈。”
達裏安輕輕地拍著的衣物,他回過頭,遠遠地望了一眼那看似平靜的觀月湖,被束縛在鐵籠之中的麵龐上浮現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
……
獵人調整自己的步伐,這廣闊的銀色空間根本就不具備任何出口,仿佛這裏根本就是一個巨大的牢籠。
隻不過現在,這牢籠之中的囚徒再也不止這蜘蛛一個了。
蜘蛛的行動並不迅速,但這種緩慢的逼近,卻又給獵人帶來了驚人的壓力。
似乎是知道自己沒有可能依靠那些笨拙的肢體來追趕獵人,蜘蛛羅姆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然而它雖然靜止了下來,但是那些隻有在行動時才會引動的漣漪卻是不斷地從它的身體下延伸擴散。
在蜘蛛的軀體上,那些奇異的植物正在散發著異樣的光芒,它們擺動著,就如同羅姆身體上的絨毛,一種特殊的光芒正在蜘蛛羅姆的身體周邊閃爍著。
他曾經無數次地在那些學者們的手中看見過類似的色彩,也知道它們到底意味著什麽,然而,就在他集中精神準備應對羅姆的進攻時,一種極度不祥的發麻感卻突然爬滿了他的頭皮,於是他忍不住抬起頭來。
這是何等可怕的景象。
足以讓那些擁有蜘蛛恐懼症的人當場暴斃!
拋開羅姆這一隻巨型的蜘蛛不提,現在張涼所看見的,卻是大量從這密閉空間的上方,那仿佛由迷霧構成的“天花板”之中砸落下來的小蜘蛛,雖然說“小”,但這些家夥每一個都足有正常人的上半身大,其整體形態與羅姆相近,但這樣的形體,反而更加容易激發人類內心之中的恐懼。
羅姆本身的形象或許是猙獰可怖的,但它卻給人一種智慧、且能夠正常交流的感覺,這種感覺或多或少地衝淡了其本身帶來的恐懼,然而這些明顯應羅姆召喚而降下的大量小蜘蛛,則像極了不具備智慧的異形生物,有那麽一些個體的頭部甚至是完全封死的骨質,上麵甚至還要鋒利的棱角。
這一大片小型蜘蛛直接落在了張涼的身前,攔在了他與羅姆的中間。
讓張涼所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小東西落地甚至還不到兩秒,便開始朝著張涼緩緩逼近。
就在他打算繞開這些怪異的小型蜘蛛時,其中的一隻卻如同彈簧一般原地彈起,而後,便如同從空中墜下的落石一般,用自己那堅硬的頭部朝著張涼所站的位置砸去。
“咚!”
沉悶的聲音在小蜘蛛落地的位置響起,與此同時,一圈極其明顯的漣漪在它落地的位置**開,見狀,張涼的麵色當即變得嚴肅了起來。
光從那一聲悶響來看,這蜘蛛的撞擊恐怕就沒有那麽簡單,張涼甚至產生了“如果我被擊中,恐怕當場就得慘死”的預感。
路德維希聖劍從身後轉出,勢大力沉地朝著那率先進攻的小蜘蛛砸去。
強烈的震動順著巨劍一路傳導到了張涼的手中,他驚駭地退出兩步,發現那被自己直接砸中頭部的小蜘蛛居然看上去毫發無傷,此時正在原地晃動著腦袋,仿佛剛剛砸中自己的隻是一塊板磚,而不是這門板寬的沉重巨劍。
“你的頭是鐵做的?”
獵人罵了一句,朝著旁邊閃出一步,讓開了第二隻同樣跳躍過來的小蜘蛛,這一次他已經有了準備,在那蜘蛛落地的瞬間,手中的路德維希聖劍便在它的身軀上橫掃而過,渾濁的蒼白血液登時從破裂的身軀之中湧出,那些沾染在巨劍劍鋒上的粘稠血液宛如浸入了畫筆筆刷中的油彩,隨著獵人的動作而潑灑向了遠處的銀色地麵。
劇烈的**從蜘蛛群中爆發,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個呼喚蛛群的羅姆卻一動不動,仿佛陷入了某種穩定而深沉的思考之中。
但它也並不需要指揮,這些比起它要瘦小得多的同類,此時已經朝著獵人的方向蜂擁而去,它們的速度並不算快,但帶來的威脅卻顯而易見。
兩具蜘蛛的軀體被路德維希聖劍活活拍飛,在一連閃過數隻蜘蛛的進攻後,獵人扣下了聖劍上的機括,將靈活的教會長劍從沉重的劍鞘之中抽出。
原本在麵對數量眾多的敵人時頗有優勢的巨劍此時反而成了累贅,張涼在確認自己沒有辦法動用知覺去感知四周的敵人動向後,便果斷地改變了自己的作戰方略,他提著銀色的長劍,主動地殺入了蛛群之中,不斷地避讓著那些鋒利如刀的蜘蛛節肢與無比堅硬的骨質頭殼,將手中的武器一次又一次地刺向它們那相對脆弱的身軀。
但這顯然並非長遠之計,這些被召喚而來的蜘蛛並不在乎自身的生死問題,在那悍不畏死的攻勢之下,數道輕重不一的傷口分別出現在了獵人的肋下、背後與腿上,身後的黑色長披風也被鋒利的肢體切割成了一塊又一塊的碎布。
身後傳來聲響,還未來得及將長劍從蜘蛛屍體中拔出的獵人突然將左手往身後一模,身體如狂風般旋轉,那把一直被別在腰後的鋸肉刀從殘缺不全的披風之下直接斬出,精準地命中了那小蜘蛛的頸部,在蒼白血液的迸射中,堅硬的頭顱與柔軟的身軀當場分離,而當血液落地時,獵人卻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源自古老獵人們的移動技巧使得他成為了穿行在諸多敵人之間的鬼魅,那塵沙在銀色光輝下無比顯眼,但其極高的速度卻已經足以讓獵人脫離重重的包圍。
鋸肉刀與教會長劍分別握於獵人的左右手,嗜血的氣息與劍刃的反光若隱若現,它們伴隨著獵人的前行穿過了長足的距離,隨後同時地落向了蜘蛛羅姆的龐大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