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瑟娜爾緊盯著園林之中的那四個人影,長久以來,從來不會因為遭遇敵人或困阻而感到恐懼、害怕的她現在卻已經克製不住身體的顫抖了。
剛剛還在於她進行正常交流的外鄉獵人,似乎就在那一瞬之間被徹底地抹除了,尤瑟娜爾很想利用自己的內在之眼來找一下張涼的蹤跡,至少也要讓她確認對方的死亡,但是那股盤踞在拜倫維斯之中的力量不僅僅對曼西斯學者的進攻生效,同時也對她的洞察力產生著相當的作用。
這顯然來自曼西斯學派的學者緩緩地從園林之中走出,他這樣的舉動自然是非常顯眼的,可以說是直接引起了其它一些生物的注意。
那是一株巨大的熒燈花,也就是那種如同蚰蜒一般的奇異守護者,它從某個拐角處突然衝出,龐大的身軀高高抬起,怪異的頭部閃著藍色的光芒,巨大的火球在虛空之中凝聚,從半空之中拋向這些拜倫維斯的入侵者們。
那走在最前麵的曼西斯學者雖然頭戴鐵籠,而且身上穿的也是極其符合學者身份的衣裝,但是行動起來居然也頗為敏捷,他並未如正常那樣大張旗鼓地呼喚大量的星光,而是選擇喚出少量的光點,任由它們與從天而降的火球撞在一處,自己則迅速地朝後退去。
他並未下達任何的指令,但那三個緊隨其後的亞哈古爾獵人則是在第一時間衝了出來,三人顯然有著相當驚人的默契,盡管整個過程沒有進行半分交流,但是此時的他們就像是演練過無數次一樣,各自有著自己的明確目標。
那形似蚰蜒的熒燈花並不具備恐懼的情感,但是它潛藏的對危險的感知能力還是讓它朝著後方退去,然而它這種巨大的身軀卻嚴重影響了它的速度,沒幾秒,衝在最前的獵人已經逼到了它的麵前。
由破舊麻布簡單縫製成的披風被甩開了,精赤著上半身的獵人從中衝出,他的腦袋上扣著一個看上去頗有中世紀騎士風格的鐵盔,大量的傷痕遍布他的身體。
而這名獵人的武器,看上去也並不是那麽的正常,那看上去就像是兩把模仿野獸的利爪所打造的武器,上麵綁著粗糙的布條,鋒利的金屬獸爪上滿是獵殺留下的劃痕與已經無法去除的血跡。
而他的動作,也如那些嗜血的野獸一般,卻見兩隻雙爪在石板地麵上留下了一連串的火花,兩隻利爪淩空揮動,將殘存的最後一個火球活活撕開。
仿佛是無法忍受自己的攻擊被敵人用這種手段所破解,又或者是發現自己已經注定沒有辦法擺脫這場戰鬥,剛剛還在撤離的熒燈花突然停了下來,在甲殼的碰撞聲中,那長在它頭部的植物急促地閃爍起來,眼看那些火球又要湧出,另一個獵人卻已經感到了它的右側。
由火藥桶獵人工場改造而來的機械槍矛伴隨著獵人的衝鋒刺入了熒燈花的甲殼縫隙,而後,隨後,槍聲與火花便在這甲殼的縫隙之中炸開,原本即將放出的火球也被活活扼殺,在這樣的槍擊中,熒燈花的甲殼被活活撕開,渾濁的血液從傷口之中淌出。
然而這終究不是一般的生物,這種可怕的創傷並不足以讓它直接死去,那奇長無比的身軀原地一轉,那些堅硬的節肢化作把把短刀,將那重創自己的獵人逼開。
但也僅僅是到此為止了,三名獵人之中的最後一個居然出現在了它的後側,手中的圓形金屬錘上盤繞起了數條電蛇,他不動聲色地抬起手,而後便將這圓形錘體砸向了地麵。
麵對這藍色的電光,巨型的熒燈花顯然是感受到了明顯的威脅,它甚至想要將身體投入到旁邊的觀月湖之中,然而還沒等它爬上旁邊的欄杆,之前在正麵突進過來的獸爪獵人卻已經撲到了它的身前,尖銳的利爪在手臂的驅動下刺入了熒燈花的腹部。
麵對自己的目標,獸爪獵人一觸即離,然而這樣的一個動作卻也已經在這生物的身體上留下了數道可怕的創口。
大量的雷光將這扭動掙紮著的生物所淹沒,一股焦臭彌漫在空氣當中。
清脆的鼓掌聲在後方響起,三名獵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朝著曼西斯學者的身側撤去。
“嘿!”
看著那逐漸消散的生物軀體,曼西斯學者發出了一聲怪笑,他抬頭看向那被自己轟開的牆壁,與遠處的尤瑟娜爾對視著,突然他抬起手來,將手掌橫在了眼前,輕輕地“劃”了一下。
他顯然注意到了尤瑟娜爾那缺失的手臂,臉上的笑容愈加地狂放。
其中一名獵人來到了學者的身邊,低聲問道:“達米安先生,接下來需要怎麽做?還需要我們繼續清理這些怪物麽?”
“不不不,不需要了。”
曼西斯的學者——達米安擺了擺手:“那些不過是些舊時代遺留下來的垃圾而已,不過現在,還有更多的。”
他指了指尤瑟娜爾的方向:“去,進去,把裏麵的所有人都清理出來。”
獵人們互相看了一眼,卻並未立即行動。
“不必留手,全部處理掉。”
達米安冷笑著下達了自己的最後指令,三名待命狀態下的獵人立即應諾,朝著另一側的大門方向快步而去。
下完指令,達米安剛想對尤瑟娜爾說些什麽,卻看見那建築的缺口之中突然亮起了點點星光,那些光芒未必有他呼喚出來的那些如此明亮,但其顏色卻更加地接近星空的“藍色”。
“噢噢噢,生氣了?”,曼西斯的學者怪笑著,朝著後方退去,見自己似乎來不及擺脫尤瑟娜爾的攻擊,手便突然伸向了身後,下一秒,一麵看上去精致得有些脆弱的盾牌被他取在了手中。
那盾牌的表麵就如同觀月湖的湖麵,光滑、平和,且映射著天上的月光,它甚至是半透明的,就外表而言,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但是達米安卻無比鎮靜地將它抬到了身前,用它迎上了那落下的藍色光點。
就如同火苗沒入了水麵一樣,這湖水一般的玻璃盾牌上**起了肉眼可見的水紋,而那些擊中盾牌的奧法星光,則在瞬息之間消散無蹤,舉著盾牌的達米安甚至連半步也沒有後退。
他放下了盾牌,目光透過那牢籠頭套的空隙看向了星光放出的方向。
尤瑟娜爾已經不見了身影,但他根本毫不在意,因為他看見,自己的獵人們已經……進入了大廳。
……
這大概是拜倫維斯學院主樓有史以來遭受過的,最為粗暴而且不禮貌的待遇。
緊閉著的木門被毫不留情地撞開了,上麵那些頗具深意的雕刻和陪伴了拜倫維斯的月亮不知多久的木料在那金屬利爪的破壞下變成了不成型的木片。
精赤著上身的亞哈古爾獵人看上去簡直就像那些盤踞在亞楠城區之中的災厄之獸——但他的行動顯然更為迅猛,力量也要更加可怖。
鐵盔之下的目光充滿了侵略性與殺意,長久以來,他都不願意去承擔一個守衛的工作,這樣的武器和如此的獵殺習慣注定他更加適合以“殺戮者”的身份而存在。
此時的他眼睛甚至有些發紅,呼吸也更為急促,他還從未親手撕碎過一個真正的學者……或許這裏還不止一個?
他弓著身體,仔細地觀察著四周,目光在那曾經被張涼開啟過的箱子上麵一掃而過。
後方,另外兩名亞哈古爾獵人也跟了進來,那端著機械槍矛的獵人察覺到了同伴的異常,連忙問道:“有發現?”
“有……我聞到了一個熟悉的味道,就在那兒。”,獸爪獵人指了指那個箱子:“哈,是他。”
“嗯?”
“那個來過監獄的獵人。”,他回答道:“其中一個,在這兒。”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槍矛獵人朝著同伴打了個眼色,兩人立即提高了警惕,配合著最前麵的獸爪獵人,朝著螺旋階梯的方向靠去。
就在這時,獸爪獵人突然抬起了頭,死死地看向二樓的一側,他看見了那個纖細的白色身影,當下發出了一聲怪叫,三步並作兩步衝向了那截被達米安的攻擊摧毀了一部分的階梯!
區區缺口對於他來說自然不算什麽,他甚至已經看見了那個急匆匆從房間之中趕出來的女學者,雙腿立即發力,整個人淩空躍起,兩隻利爪探向了自己的目標。
尤瑟娜爾的螺紋手杖在走廊上迅速展開,致命的金屬長鞭卷向了敵人的腰部,但下一秒,這長鞭便被兩隻利爪當場卡住,她甚至看見了那頭盔之下發紅的眼瞳!
“不許跑!”,獸爪獵人尖叫著,他的身體突然扭轉,以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柔軟姿態攀到了一側的走廊上,卻是剛好躲過了金屬長鞭回收時的刀片切割。
對於這種武器,他實在是看不上……尤其對手還是一個隻剩一條手臂的女性。
於是他再一次地衝上前去,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將對方身軀刺穿撕裂時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