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威廉大師?為了什麽?”
張涼並沒有接受尤瑟娜爾的提議,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說的話十句有九句是有鬼的,剩下一句可信程度也隻有百分之五十。
“你知道的,我一直在進行著某些實驗。”,她微笑著:“但奇怪的是,按照我的計算,他們早就應該進入下一個階段了,但卻像是有什麽東西限製了他們血液之中的力量……使得所有的一切隻能維持在最初的階段。”
尤瑟娜爾解釋道:“我曾經想過,是不是我的實驗出了什麽問題,又或者是出現了我之前未曾考慮到的疏漏。”
“但是沒有……”
尤瑟娜爾的聲音篤定而堅決,根本不容張涼反駁:“所有的步驟,從頭到尾無一疏漏,相同的血液作用在不同的人身上,無論是神職者還是普通的居民,都沒有半分差別……”
“嗬,你指的實驗,就是把它們變成人不像人,野獸不像野獸的怪物?”,張涼肚子裏的怒火登時便湧了上來。
聽了這話,尤瑟娜爾的表情立即變了,她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說什麽?”
張涼右手向後方一探,將架子上的一把解剖用刀捏在了手中,他毫不留情地駁斥道:“噢?你覺得你這是一番好意?又或者說,你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對他們頗有好處?”
“從低位到高位,形體的變化自然無法避免,相比於肮髒的野獸,意識的提升與進化要高尚的多。”
尤瑟娜爾冷笑著審視著眼前的獵人:“你以為我聞不到你血液裏的獸性麽?就和那位吉爾伯特一樣,你們堅持著所謂的人性,卻不知道野獸的血就在自己體內流轉,野獸的聲音也停留在自己的大腦之中。”
她的目光愈加的冰冷,就仿佛兩人第一次相見時的那樣,不過這一次,在她的視線中居然還多了一絲無比濃重的敵視。
“聽著,外鄉人……少去做那些你自以為是正確的事情。”
她走上了階梯,腳步聲再無以前的輕快:“現在,跟我上來,否則你就去其他地方找拜倫維斯的秘密吧。”
……
“尤瑟夫卡小姐……”
女孩的聲音輕飄飄地傳進了尤瑟夫卡的耳朵之中,她從短暫的睡眠中驚醒過來,朝著左右看了看。
維琳抓著一個提燈,怯生生地站在門口,有些擔憂地望著長久以來與自己共處的尤瑟夫卡,卻是有些不敢走上前去。
她這樣的表現讓尤瑟夫卡有些莫名,於是她便朝著女孩招了招手,她輕輕地將女孩擁入懷裏,輕聲問道:“怎麽了?是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了?”
“沒有……您剛剛做噩夢了嗎?”
她小心地將提燈放在了桌子上,伸手抓著尤瑟夫卡的袖子,聲音有些微弱:“我在外麵聽見您在說話,好像和什麽人在爭吵。”
尤瑟夫卡呆了一秒,隨後便露出了歉意的笑容:“抱歉,吵醒你了。”
然而維琳卻搖了搖頭:“您之前說過的,現在一直都是夜晚,什麽時候休息都一樣的。”
尤瑟夫卡笑著拍了拍維琳的頭頂,她點亮了桌子上的蠟燭並將提燈熄滅,光線照向了外麵,一個有些奇特的影子映射在了房屋之中,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裏,這身影始終在那兒,幾乎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
“亨裏克叔叔……”
維琳念出了那人影的名字,在她們被救出來之後,亨裏克變得莫名地沉默了起來,但是他顯然非常地不放心維琳,至始至終不願意離得太遠。
尤瑟夫卡歎了一口氣,比起維琳,她可能更加清楚亨裏克當前是個什麽狀態。
在之前的獵殺中,他難以避免地受傷了,按照獵人們的慣例,在這種時刻往往不會與自己的朋友或親人過度地親近,獵殺之中,與帶有疫病的血液的接觸是不可避免的,在那個過程中,肮髒的血液,無論是獸化血液又或是其它的什麽汙穢事物,均有可能借由獵人的傷口進入其體內。
盡管獵人的體質與常人迥異,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仍然可能會出現一些不可預知的問題,在亞楠,因為這類“意外”而造成悲劇也不在少數,導致一個人發生異變的原因實在是太多了,亨裏克對此有所戒備也是應該的。
“放心吧……我去讓他過來,你們應該很久沒說話了吧?”
尤瑟夫卡看出了維琳的擔憂,她揉了揉女孩的頭發,隨後便推開了房門,朝著外麵的院子走去。
在她踏入院子的那一瞬間,亨裏克便已經回過了頭,在看見來人是尤瑟夫卡之後,他那打量野獸與獵物的眼神才收了起來。
“尤瑟夫卡醫生,你怎麽出來了?”
對現在的他來說,與尤瑟夫卡溝通顯然要比與維琳溝通來得自在,畢竟就正常角度出發,尤瑟夫卡作為曾經的治愈教會醫師,在這種預防方麵絕對要比小維琳來得專業。
“我的小學生很擔心你。”,尤瑟夫卡用一種揶揄的語氣說道,雖然身處漫長的狩獵之夜,但是她身為女性的敏銳神經還是讓她迅速地捕捉到了某種重點。
亨裏克身上的氣味非常幹淨,這對於一般的獵人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的,哪怕是以獵人風度為重的教會獵人或城市獵人們,身上的氣味也絕對不會那麽的幹淨,要知道,對於野獸和那些瘋子來說,適量的獸血氣味是相當不錯的掩飾與威懾,而且血液的氣味本身也會刺激獵人本身,讓他們在獵殺之中無往不利。
但是現在亨裏克,簡直就像是從清水裏撈出來的一樣,不僅是他自己,就連他那一件已經陪伴了他不知多久的棕黃色獵人製服,也同樣幹淨得令人發指。
還有他的鋸肉刀。
好吧,尤瑟夫卡承認,那恐怕已經是唯一能夠讓她感受到獵殺氣息的東西了,不過這把武器現在也已經被布匹包裹了起來。
“亨裏克先生,你打算……赴約?”,尤瑟夫卡決定開個小玩笑,隨後她便看到這位從外鄉來的黑皮膚獵人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他看了看手中的鋸肉刀,又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一時間居然有點手足無措。
“我隻是……嗯,那些氣味對維琳可能不太好。”
亨裏克無奈地解釋道,隨後他又卷了卷袖子,露出了自己手臂上的幾道傷痕,傷口已經愈合了,但是還沒有好透:“而且我受了傷,總需要做一些防備。”
“你是一位稱職的獵人。”,尤瑟夫卡說道。
亨裏克聳聳肩,他看了一眼房間的方向,似乎是瞥見了女孩的身影,臉上當即露出了笑容:“我更願意當稱職的長輩。”
他收回了目光,落在了眼前治愈教會醫生身上:“那麽,突然找我有什麽事情?”
“亨裏克先生,我想問一個問題。”
尤瑟夫卡將自己的聲音壓低:“接下來,你是怎麽打算的?準備回亞楠一趟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