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還好？”
一杯咖啡放在了趙頌雅旁邊的桌板上，從杯中飄出的縷縷熱氣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葉羽在隔壁的位子上坐了下來，趙頌雅注意到他手臂上的繃帶已經拆了下來，隻不過現在明顯還不是特別的靈便。
“給你的。”，葉羽將咖啡朝著趙頌雅的方向推了推：“馬上有一些吃的東西送過來，不會太精致，但是至少能夠讓人吃飽了睡個好覺。”
聽了這話，趙頌雅勉強笑了笑，朝著葉羽道謝後便將咖啡杯端在了手中。
葉羽似乎並不是特意來找趙頌雅的，他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房間，問道：“他進去多久了？”
“你說約瑟夫？”，趙頌雅打開了正在充電的手機的屏幕，看了一眼時間後，又將它關上。
現在是早上九點二十分鍾，距離約瑟夫進入那個房間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分鍾。
整一個夜晚，外加一個早晨，趙頌雅就沒有休息過，或者說，整輛車上的人都沒有休息過。
盡管一連串的衝擊讓眾人疲憊到了極致，但是這疲憊和刺激似乎又有些過度了，趙頌雅發現自己生理上非常想進入睡眠，然而精神卻亢奮得要命。
在成功地與前來接應的人碰頭後，眾人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時間，然而趙頌雅也僅僅隻能進入相當短暫的睡眠，甚至於那個有關於小漁村屠殺的噩夢，對她來說也僅發生在一場半個小時不到的睡眠裏。
簡而言之，在當前情況下，隻要趙頌雅閉上眼睛，腦袋之中浮現出來的都是各種各樣無法讓她輕易接受或理解的怪異圖畫。
盡管空腹的時候喝咖啡並不是什麽好的選擇，但是現在，趙頌雅卻是已經再也經受不住更多的**了，她端起咖啡，嘬了一口後又往嘴巴裏大大地灌了兩口。
“放的糖可能有點多。”
葉羽將身體靠在了椅背上，雙眼放空，對著趙頌雅說道：“不過也好，稍微補充一下能量吧，算算我們也十幾小時沒吃東西了。”
“嗯……也不是很苦。”
感受著溫熱的咖啡從喉頭一路流入腹內，趙頌雅長出了一口氣，或許這兩口咖啡是真的讓她放鬆下來了，她合上了自己的筆記本，視線在多了一條裂痕的手機屏幕上掃過。
她能夠回想起當他們登上直升機時，看到的遠方的那一片可怕的濃霧，它們凝實地猶如真切的牆體，將包括小鎮裏斯蒙斯在內的整一片區域完完全全地籠罩了起來。
其中的人如何了呢？
趙頌雅伸手按了按屏幕上的裂紋，她不知道這條裂紋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或許是張涼帶著她從車子中逃出來的時候造成的吧？
她突然感到恐懼了，趙頌雅不清楚為什麽在自己探求那些事情的時候、又或者在那些事態發生的時候，她都沒有被這種古老而原始的情緒所控製，但是現在，隻要她想到那些濃霧，甚至與它相關的更多事物所可能造成的諸多後果，又或者想到張涼現在可能麵臨的情況，便會感覺到一種難以言明的煩躁。
其中更多的還有一種極端到讓她無法呼吸的無力感。
“天知道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她沒頭沒腦地感歎了一句，旁邊的葉羽並沒有回答，許久之後才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嗤笑。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原本有些懶散的神情突然又變得精神了起來，他站起身，對著趙頌雅道：“走吧，和我去會議室，約瑟夫那邊有些東西需要你來佐證。”
……
趙頌雅當然是想不到張涼現在的處境的。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無法預料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
這個寬敞的圖書室裏存放的並不隻是圖書資料，在這房間之中，張涼看見了橫放的桌子和架子，而在這些桌子架子上，則放置著許多的玻璃罐。
至於玻璃罐中所密封的事物，則實在是無法讓人感到舒適了……
眼球，各種形態的眼球。
在這些器皿中，張涼可以看見一些屬於普通人類的眼球，無論是大小還是形態都非常符合，但是在其他的一些玻璃罐中，他則是能夠看見大量與“人類”完全不匹配的眼球。
有一些顯然是從那些腦袋上長滿了眼睛的人形怪物身上取下來的，哪怕是泡在水中，張涼依然能夠辨認出這類眼球的一些特征，比如說過度的腫大，以及它們本身的一種暗黃色。
其餘的一些“藏品”，則更是讓張涼的胃部不自覺地翻騰起來。
那已經不僅僅是普通的眼球了，更像是某種經過變異的眼睛與動物的結合體，這些個例往往占據著一個獨立的器皿，在那些巨大的眼球上，還粘連著一些形貌醜惡的血肉，在這些血肉上，則生長出一些扭曲的觸手或肢體，這讓它們看上去更像是以“眼球”為主體的某種怪異生物。
對於自己的來意和請求，張涼表達地可以說是相當簡單明了了，在確認張涼隻是想要弄清楚自身的問題，並找到一些事情的原因後，由莉亞便放下了自己的敵對態度，盡管還是扣押著他的武器槍械，但卻也允許他自行在這資料室中翻找資料。
“盡管這些樣本應該都已經沒什麽用了……但我建議你還是不要亂碰它們。”
由莉亞似乎是認為張涼對玻璃罐中的那些事物有興趣，在離去前如是說道。
“盡管放心，我絕對是一個守規矩的外鄉人。”，張涼保證道。
“我提醒你的原因不是因為你是外鄉人，而是因為，你是一個外行人。”，由莉亞毫不留情地說著，隨後她伸手指了指最左邊的一個書架：“對學院學員的記錄在那裏，大部分我沒有翻閱過，你可以自行查閱了。”
張涼略有些詫異：“您在這裏這麽久，難道就沒有碰過這些書籍麽？”
“遵守規矩也是學者的本職。”
由莉亞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在我還認為自己是拜倫維斯和威廉校長的學生前，我不會跨過那一步。”，說著，她又指了指自己那遮住眼睛的罩帽：“更何況，文字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
說罷，她便退出了房間，順手為張涼帶上了房門。
房間之中的光線瞬間便暗了下來，實在受不了那些器皿之中的可怕事物，張涼連忙打亮了提燈，將它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來到了那裝著諸多資料的書架前，開始有條不紊地整理了起來。
大廳之中，年輕的女學者坐在螺旋的階梯上，靜靜地看著自己的老師朝自己走來。
“老師，那些資料不應該向他開放的，這對他也沒有什麽好處。”
“讓他自己去評判吧。”
由莉亞走上了階梯，她猶豫了一會兒，隨後在尤瑟娜爾的身旁坐下：“那個獵人，那個外鄉人很奇怪，我的眼睛告訴我，我應該讓他知道更多的東西。”
“哈，說不定他可比我更加適合當一名學者呢。”，尤瑟娜爾如同開玩笑一般地說道，她扭過頭，朝著自己這位仿佛從未老過的導師伸出了手，在她的手掌中，是一條樣式無比簡約的白色發帶。
由莉亞愣了愣，隨後便朝著尤瑟娜爾露出了一個微笑，她伸手接過了發帶：“以後別隨便摘下來，你現在想要整理頭發可不那麽容易了。”
“總會有人幫我的。”
學者的動作非常輕柔，她小心地替自己的學生理順了頭發，同時開口道：“等一會兒，你就進去找找自己想找的東西吧……在那之前，別再使用那些血液。”
“對於我們來說，盲目的研究比愚昧更加值得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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