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渾身發癢、發麻的怪異聲響伴隨著那人形“蒼蠅”的前進而不斷響起,它背後的綠色翅膀以一種奇特的頻率抖動著,而在它與獵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三米的時候,這巨大的人形蒼蠅卻突然朝著空中用力躍起,那腫脹的腦袋上的膿水伴隨著這個動作而朝著四下飛濺。

 張涼清晰地看見了這怪異生物腦袋上的變化。

 那腦袋下方垂著的肉質觸須突然朝著四下分開了,就像是某些昆蟲的口器一樣大大地裂開,然而在這奇異的“口腔”之中,卻是遍布著細碎的白色眼球。

 在極度的憎惡和惡心下,他用力一揚手中的路德維希聖劍,那寬大的雕紋劍刃登時便朝著這半空之中的扭曲生物用力刺去。

 渾濁且帶著一股濃重藥液氣味的灰白血液噴濺在了地上,路德維希聖劍的劍刃並不算特別鋒利,但卻也已經輕而易舉地破開了這怪異生物的瘤狀腦袋,上麵的數個黃色眼泡登時破裂,帶著藥水氣味的血液與眼睛之中的怪異**融合在了一起,順著教會巨劍的花紋緩緩流下。

 張涼根本不想去想象這樣一個家夥咬住自己的腦袋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情,他用力地將路德維希聖劍將地麵砸去,這有著碩大腦袋的人形怪物登時便從劍刃之上“脫落”了下來,又或者可以說是,在獵人極具破壞力的動作下,這肉瘤腦袋被徹底地被撕開了,大量無比粘稠的流質從哪裂口之中傾瀉出來。

 這怪物的生命力顯然超出了張涼的想象,在經受了這種絕對致命的傷害後,它居然還能繼續在地上翻滾、撲騰,甚至於它仍然能夠感知到張涼的位置,並繼續朝他挪動。

 很快這可憎的生物便停止了自己最後的掙紮,它的兩隻手,或者說“爪子”就這麽伸展著,那被劈開了一道巨大裂口的腦袋貼在泥土上,原本閃爍著暗黃色光芒的巨大眼珠現在全都變成了腐敗的青灰色,就和它的渾濁血液一樣。

 少有的,張涼沒有從“獲取”血之回響這件事情之中感受到激勵和動力,眼前的這具屍體實在是太過於惡心了,這種扭曲和畸形是完全淩駕在野獸的獸性和形體之上的,他強忍著不適抬起了腰間的提燈,那被路德維希聖劍切開的腦袋橫截麵,登時便顯露了出來。

 出乎張涼的預料,他原本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塌糊塗的腦子,或者什麽其他的一些東西,但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在這些肉瘤之中看見了植物根須一般的構造。

 這些暗紅色的“根須”連接著那些已經幹癟黯淡下去的眼珠子上麵,簡直就像是植物們那紮在泥土之中的細根,而在那些眼珠幹癟之後,張涼便看見了一個個人為破壞出來的坑洞。

 “看起來,這些眼珠子都是……移植上來的?”,張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但眼前的這一切卻又分明告訴他,這怪物的眼睛,以及用來“種植”眼睛的肉瘤腦袋,根本就是人為造成的,可以說,曾經有人在這巨大的肉瘤腦袋上進行了某種手術,隨後又將這些類似於眼睛的器官“種植”到了上麵。

 在得出了一個籠統的結論後,他站起身,不再去看這倒胃口的畸形。

 剛剛發生的戰鬥並沒有引起什麽**,這蒼蠅一般的怪物原本便躲在那廢墟的角落之中,而這附近除了它之外,好像也沒有其它的活物了。

 以防萬一,張涼將自己的知覺朝著四麵八方擴張了出去,出乎他的意料,他並沒有發現新的怪物或者敵人,反而是在前方的拐角之後,“看”到了一個讓他無比在意的東西。

 似乎是感受到了張涼的心情波動,在他出發以來就沒怎麽出現過的信使們突然在他的附近鑽了出來,其中的幾個將張涼拋在地上的鋸肉刀扛了回來,而另外的幾個則拽著他的褲腳,想要將他往路口的方向引。

 獵人麵色複雜地拾起了自己的鋸肉刀,而後便順應著這些小仆從們的動作朝前走去,在轉過了那路口之後,他便看見,在自己之前“感應”到異常的位置,正閃爍著無比微弱的白色微光。

 他有些莫名地走上前去,像以往那樣伸出手,在那小燈上輕輕一碰,在一聲輕響後,乳白色的燈光便透過玻璃照射在了獵人的身上,而信使們則將這光源環繞了起來,發出了熟悉而親切的吟唱之聲。

 ……

 水流灌入杯子時的聲響讓獵人從混沌的狀態之中清醒了過來,他猛地睜開眼,恰好看見色澤溫潤的茶水正在慢慢地注入他麵前的杯子之中。

 “獵人,你醒了?”

 依然是那個柔美而恬靜的聲音,獵人抬起頭,與那打扮典雅的人偶來了一個對視。

 四周是明亮的,壁爐之中的木料正燃燒著,火焰的熱量驅散了獵人夢境之中的寒冷。

 這是以前的夢境,而非他後來所接觸到的,那個灰拜且混沌的夢境……這二者顯然有著鮮明的區別,在那個夢境之中,既沒有月光,也沒有可口的茶水,更不會有明亮的壁爐火光。

 但不知怎的,張涼突然覺得眼前這平靜的畫麵顯得不太真實,反而是那個灰暗的空間更加容易讓他放鬆下來。

 “謝謝。”,他習慣性地向人偶道謝,端起那杯子,啜了一口其中的茶水,感受著那熱流從自己的喉頭一直下降到胃部,於是那種淡淡的不真實感便又被驅散了,張涼直視著人偶,問道:“我睡了多久?”

 “獵人看上去很累,我就沒有叫醒你。”,人偶放下了手中的茶壺,轉而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本書,準備將它放到一旁去,似乎在張涼“睡著”的這段時間裏,她就坐在張涼的對麵閱讀書籍。

 “請等一下。”,出於好奇,張涼製止了人偶的動作,他指了指那書籍:“我能夠看看麽?”

 人偶朝著張涼眨了眨眼,便順從地將這書遞了過來。

 書名是“芙羅拉的夢”,而在裏麵,則是一篇篇短詩,看上去有點像是抒情詩,但卻又更加簡單一些,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翻看了兩眼,張涼並未從中發現什麽特殊的東西,雖然有些疑惑人偶是怎麽看待詩詞和書籍這些東西的,但他也沒有急著問出來,而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著外麵走去。

 就像以往一樣,人偶伴隨在他的身旁。

 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改變,他仍然可以看見那個信使們棲身的石質水池,也能夠看見從中散發出來的銀色光芒,而在階梯的一側,那些墓碑則散發著不同的光澤。

 “嗯?”

 就在他準備去信使們的水池那裏看看的時候,卻在無意之中瞥見了一塊位置相對獨立的,豎立在最下方花叢之中的一塊墓碑。

 “人偶小姐……那塊墓碑,又是為誰樹的呢?”,張涼眯著眼:“我記得之前,那裏根本沒有墓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