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道路並不算寬敞,而在混戰開始後,則顯得更加局促了。
這些沉默不言的護衛者們並沒有任何的交流,但他們的思維卻像是完全相通的,盡管獵人的攻勢無比猛烈,而且速度也要超出他們不止一籌,但這些如陰影一般的守護者們卻始終將他控製在自己的攻擊範圍之內。
他們就像遵守紀律的陰冷毒蛇,並不會表現出過多的急躁,也不會對獵人的反擊有過激的反應,每一次的閃躲均是恰到好處,無論獵人是選擇主動進攻還是伺機反擊,他們都精準地把控著雙方之間的距離。
致命的高溫火焰在獵人的身邊不斷落下,這些沒有實質的紅色光團的拋灑看似隨意,但卻又相當的陰險,它們並不會命中另外兩個“影子”,但卻會在關鍵的時刻打斷獵人的動作。
金屬的碰撞聲時不時地響起,張涼的腳步不斷地變換,身形在三個瘦長的黑影之間穿插,兩把鋒利的黑色長刀與他的鋸肉刀不斷磕碰,四濺的火星在那些絢爛火球的映襯下顯得微不足道,但卻已經足以說明雙方武器相撞的力道了。
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戰鬥,一場一對三的苦戰。
這些無言的守護者們根本不允許張涼又任何喘息的機會,那單持長刀的影子步步緊逼,而手持長刀與燭台的影子則封鎖著張涼的退路,在與這兩把長刀纏鬥的同時,他還必須要提防那些高溫的火焰。
兩把黑色的長刀如陰險的毒蛇般從截然相反的方向揮來,獵人的身形從鋒利的刀鋒之間閃過,迅捷的移向那手持燭台的敵人的側麵,經過幾番交鋒,他也逐漸地摸清了這兩個敵人的不同,那單持長刀的影子顯然要更加擅長近身的搏鬥,相對的,這一隻手握著燭台的影子則要遜色一籌。
參差不齊的鋸齒咬向那瘦長人影的頸部,卻被及時抬起的長刀攔下,隻見對方猛退兩步,那燭台居然是抬到了胸口,上麵的火苗突然變得無比明亮,而後,這“人”的脖子朝著後方微微一縮,仿佛他下一秒便要盡力地將這燭火吹熄。
一股無形的“氣流”從那漆黑的兜帽帽簷之下“吹”出,燭台上的火光仿佛也遭到了召喚,瞬間化作了一條可怕的火龍,朝著前方的獵人席卷而去。
獵人怒罵一聲,扭身從這炙熱的火焰邊上閃過,但天空之中卻又有炙熱的高溫落下,這讓他不得不又改變了自己的閃躲方向。
火焰的碎屑濺射到了他的身上,普通的衣物上登時出現了數個破口,張涼來不及處理這些細小的火焰,憑著最基本的判斷抬起了鋸肉刀,恰好接住了那迎頭劈下的黑色長刀。
他的位置已經非常危險了。
這一連串的交鋒,使得他來到了道路的邊緣,他甚至可以看見自己之前乘坐的那輛,被火球生生炸翻下去的車子。
張涼喘著氣,目光在三名敵人的身上不斷轉動,此時的他們就像是耍弄獵物的捕食者,象征著死亡的黑色陰影以穩定的速率朝著他逼迫而來,燭火在黑色的燭台上不斷晃動,而可怕的火球則在另一人的手中緩慢地凝聚。
那些沾染在他的身上的火焰仿佛擁有生命,張涼深吸一口氣,伸手將胸口和肩膀上那被火焰附著了的布匹一把撕去,那高溫已然侵蝕到了他的皮肉,而這樣的動作,則是在他的皮膚上製造出了數道傷痕,猩紅的血液緩緩流出,迅速地熄滅了那盤桓在身體之上的灼燒感。
清晰且具體的痛楚讓獵人的思維快速冷卻,他的目光終於穩定了下來,死死地鎖在了那最左側的,手中凝聚火球的“影子”之上。
鋸肉刀的刀柄上,那些破舊的布匹被鮮血所浸染,那些殘留在獵人手臂。手腕、手指上的血漬仿佛成了一條無形的通道,它們溝通著這把斑駁的獵人武器,而那同樣從吉爾伯特處“得”來的奇異符文,則愈加地清晰,貫穿豎線的爪痕不再僅僅是回**於腦內或浮現於眼前,伴隨著自己的呼吸,伴隨著這些敵人的靠近,他已然從中“聽”到了蘊含著狂暴與憤怒的聲響。
視線中的一切都在減速,來自亞楠的影子們身上所飄**的黑色布匹,來回擺動的修長尖刀,飛濺的塵土,以及……那熊熊燃燒的火焰。
那炙熱的火球終歸是脫離了幹枯的黑色手掌,它四周的空氣因高溫而扭曲變形,這球體就如催命的死神般朝著獵人搖晃而來,另外一邊,鋒利的長刀伴隨著噴吐而出的火焰長蛇落向獵人的身體。
尖銳的咆哮由獵人的身軀內部爆發出來,長刀與火蛇均在這恐怖的聲浪影響下偏向一旁,獸化的痕跡在獵人主動的催化下攀上了他的左眼,就像當時他利用獸吼擊潰米寇拉什的所放出的星光一般,這非人的聲浪以同樣的威勢打散了那當頭而下的火球。
鋸肉刀狂野地揮下,將那已經小了無數倍的火團徹底擊碎,影子們的包圍圈在這一刻形同虛設,隻一瞬,獵人便來到了那一直利用火焰影響戰局的影子身旁,本應該握著獵人手槍的左手現在直直地探向了敵人的喉頭,居然是將這包裹著黑袍的人形當場掐住。
獵人大吼著,身體之中蘊含的力量在這一刻再無保留,在那球形鐵錘被抬起之前,獵人便用力地將自己的敵人按向了地麵,右手的鋸肉刀緊追而下,嗜血的鋸齒直指影子那虛無一般的麵部。
他並沒有感覺刀鋒接觸到了任何實體,但那陰影之中的黑暗顯然是可以被傷害的,因為大量的血液順著鋸肉刀的劈砍而迸射出來。
軀體之中的獸性與毀滅欲正在高漲,張涼聽見了自己身後傳來的呼呼風聲,但手上的動作卻根本沒有半分停歇。
他知道,他必須要徹底地幹掉這個目標,決不能讓他再繼續對自己進行騷擾,他盡力地將身軀偏開,想要盡可能地規避那砍向自己的後腦的黑色長刀。
尖銳的破空聲在耳邊響起,稍微有些熟悉,但他卻無法立即回想起它的具體來源,這聲音使得那已經追到身後的亞楠之影被迫退開,本該落在張涼背後的長刀也同樣收了回去。
來不及多想,張涼用力地一壓手臂,將鋸肉刀徹底地嵌進了亞楠之影那虛無的頭部之中,而劇烈的掙紮也隨之停歇。
他這才回過身來,然而那背對著自己的兩個身影卻讓他一陣狂喜。
右側那穿著如屠夫般的獵人他並不認識,但左側,那身材略顯矮小,穿著褐黃色獵人衣裝的男人卻是他的老熟人。
亨裏克回過頭,驚訝而又欣喜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又轉向了那正在緩緩退後的另外兩個人影。
“好了,現在公平了……噢,我算錯了。”
亨裏克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現在,我們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