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在過去的幾個星期裏,他不止一次夢見過那些自己在亞楠遇見過的人。

 膽小、緊張、謹慎。

 懦弱、神經質、多疑。

 又或者是堅定、狂熱、天真。

 當他閉上眼睛的時候,那些或蒼老,或年輕的麵孔一張又一張地在他的腦海之中劃過,他能夠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但卻不知道這些人現在究竟如何。

 張涼也嚐試著去告訴自己,如果他能夠把握這個機會,說不定便能夠再也不用接受這些噩夢的煎熬,隻要他能夠擺脫約瑟夫那群人,那麽他便能夠非常輕鬆地回歸到原本的生活節奏中去。

 然而,這樣一個想法在張涼的大腦裏隻存活了不到二十秒,他發現,與其陷入那可怖的狩獵之夜,自己反而更害怕再也沒有辦法回到那獵人的夢境裏。

 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在追求什麽,是為了幫助自己的好友脫離困境?是為了查明那一切的真相?又或者,是想護住那些被他費勁千辛萬苦救出來的幸存者?

 再或者……

 張涼的意識出現了一刹那的恍惚,腦海中依稀出現了一張恬靜而溫和的麵容。

 他歎了口氣,不再抵擋那漸漸爬上來的困意,將渾身放鬆,抓著那由信使交與他的獵人印記,徹底地陷入了睡眠之中。

 ……

 冰涼的空氣將他的身軀所包裹,而什麽東西正在觸碰著他的身體。

 在獵人本能的驅動下,他在睜開眼的刹那便已經抓住了那正在觸碰自己身體的手掌,用力頗大。

 “善良的獵人……你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張涼的耳中,他右手一顫,連忙鬆開了那被自己抓住的手掌。

 人偶那柔和的視線就停留在張涼的臉上,但這樣的注視卻並沒有讓張涼感到半分的不適,他朝著人偶歉意地笑了笑,隨後便將身體撐了起來。

 他的動作停住了。

 “這是在哪裏?”,張涼的腿腳還有一絲麻木,他在人偶的攙扶下站直了身體,視線不住地轉向四周。

 舉目之處,到處都是迷蒙的灰白色濃霧,伴隨著他的呼吸與行動,這些濃霧仿佛也遭到了觸動一般,在他的身遭波動著。

 “當然是在夢境,獵人。”

 人偶抬起手,輕輕地驅散了張涼左側的濃霧,一個殘破的石雕當即映入了張涼的眼簾。

 那是一個水池,但裏麵卻是空空如也,既沒有那種水銀一般的**,也沒有簇擁在一起的信使,張涼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這個水池,發現它無比冰冷,內部並沒有太多的灰塵,但卻有一些幹枯的落葉。

 人偶鬆開了手,緩步退到了一旁,張涼發現她的衣著打扮和以前沒有半點的區別,仍然給人一種幹淨而溫暖的感覺,而她對待自己的態度也一如既往,雖然寡言少語,但卻也無微不至。

 “我知道這是夢境……”

 張涼搖搖頭:“但,這裏是不是有些不一樣?”

 他朝著邊上快走了兩步,而這樣劇烈的動作似乎也觸動了周遭的濃霧,刹那間,就如同有狂風吹過一般,張涼附近的所有霧氣便朝著同一個方向卷去,那別霧氣覆蓋著的一切,也終於顯露了出來。

 缺少打理而遍布雜草的階梯,已經生鏽且略帶損壞的圍欄。

 這裏的一切與獵人夢境是如此的相似,張涼甚至也能夠在那些階梯的邊上看見一個又一個的墓碑,但不過兩眼,他就確認,這些墓碑與自己以往看到的完全不同,它們的前麵也同樣沒有信使們的存在,而在他的知覺之中,這些墓碑似乎也就隻是普通的石塊而已,根本沒有什麽稀奇之處。

 順著階梯往上,張涼卻看見了一幢自己無比眼熟的小屋,但比起獵人夢境中的房屋,這個屋子顯得有些灰敗,裏麵沒有火光,而牆壁上則也已經長出了一些細碎的植物,給人一種濃重的殘破感。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順著階梯朝上跑去。

 房間之中的陳設,和獵人夢境中的小屋可以說是相差無幾,但是卻缺少了一股生氣,這裏的灰敗與黑暗讓他直接聯想起了在歐頓小教堂旁側的廢棄教會工場。

 但顯然,這裏和舊工場之間還是存在著差異的,獵人夢境像是在舊工場的基礎上仿造出來的一個空間,但現在他所看見的這一切,卻像是一個經過改造,但卻被荒廢了許久的獵人夢境。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張涼有些迷茫,他順手抓住了放在一旁的儲物箱的蓋子,將它小心地打開,卻看見裏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把又一把的獵人武器,最上麵的便是吉爾伯特贈給自己的老舊鋸肉刀,而放在最下麵的,則是大小誇張的路德維希聖劍。

 他伸手抓住了鋸肉刀,在手中輕輕地掂了兩下,發現手感與以往相比,可以說是完全一樣。

 “這是你的夢境,你是這裏的主人。”,人偶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張涼扭過頭,卻發現她正站在門邊上,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比起詢問我,或許你自己會更加清楚這裏的一切。”

 張涼有些茫然,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但疼痛感卻並沒有讓他脫離這個夢境,手中鋸肉刀的把柄依舊冰冷,門外的霧氣仍在緩緩地飄動,這一切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人偶不再說話,她沉默地站在那兒,就仿佛張涼第一次在獵人夢境中看見她一樣……但在這兒,張涼卻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他嚐試著去呼喚那些信使,但一直以來,總是隨叫隨到的信使們在此刻卻是徹底失去了聯係,別說是正麵的回複了,張涼甚至連感知它們的存在都沒有辦法做到。

 張涼緩步走向了房屋的後門,他記得,在那裏應該還有一塊墓碑……那塊墓碑很有一些特殊,在獵人夢境裏,他不止一次看到人偶在它的前麵祈禱,從這種行為來看,那塊墓碑或許是非常特殊的。

 而在廢棄的舊工場中,他在同樣位置的墓碑前,找到了那根屬於某個不知名老獵人的腿骨,不管那是誰留下來的,那種布置都足以證明這墓碑的獨特。

 在後門邊上,大量的雜草已經幾乎掩蓋了那獨立出來的墓碑,張涼小心翼翼地將這些雜草與落葉清除掉,而當他將地上的落葉掃開時,一個小巧的金屬物件從中掉出,撞在了旁邊的台階上。

 張涼連忙將它抓住,卻發現這居然是一個非常老舊的獵人徽章!

 它帶著一定的弧度,就如同什麽生物的牙齒,邊緣沒有鋸肉刀獵人徽章那樣的鋸齒,非常的平滑,做工稍微有些粗糙,就像是什麽人手工打磨出來的。

 在徽章的中央,有著一段不明的文字,已經有些模糊了,而連接著這個徽章的細繩已經徹底腐朽。

 張涼將其抓在了手中,奇怪的是,明明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徽章,但卻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熟悉感與既視感。

 似乎……自己曾經佩戴過它?

 ……

 補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