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人形仍然保持著自己生前的麵容,均是外國麵孔。
與剛剛被殺死的獸化患者不同,他們的身上並沒有什麽比較明顯的獸化痕跡,如果不是他們的身體是呈現出的血色光澤,張涼幾乎要以為他們隻是看上去有些奇怪的正常人了。
手指有節奏地敲擊在螺紋手杖的握柄上,獵人靜立在原地,在雙方的距離縮短到十米的時候,那兩個血色人形便突然加快了速度,一前一後朝著自己的目標衝去。
金屬刀片從他們的胸口一帶而過,在金屬的擦碰聲中,由手杖變形而成的致命長鞭抽打在右側那人的脖子上,這個由血色物質構成的人根本就對刀片的切割毫無反應,眼見那長鞭卷在了他的脖子上,卻直接抬起手抓住了長鞭,用力地將獵人朝著自己的方向拽來。
那蠻力讓張涼的腳下一陣搖晃,但下一秒,他便用力一頓腳,將身體堪堪穩住,見那另外一個敵人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前,右手手腕立即調整了姿態,機括牽動著長鞭回縮,那被長鞭所束縛的脖子登時便遭受了相當暴力的切割,大量的血色碎塊在刀片劃動與拉扯下迸射掉落下來,在地麵與牆壁上化作了血腥的證明。
他沒有去管那幾乎被割斷脖子的敵人,而是連連後退了數步,躲開了另外一人的進攻,左手握拳,用力地砸在了對方的胸口,居然生生將這人砸退了一步。
恢複原樣的螺紋手杖橫向砸出,登時便在這人的肋下留下了一道極其顯眼的痕跡。
“啊!”
一聲吼叫傳來,那明明已經被重傷的“血人”在遭受如此嚴重的打擊之後仍然沒有半分動搖,其瘋狂程度尤勝那些獸化患者幾分,包裹著濃重血腥氣的手掌劈頭蓋臉地抓向張涼的雙眼。
冰冷的獵人武器在手掌之中轉動著,獵人閃身後撤,不過半秒,又朝前猛進一步,那螺紋手杖精準地刺入了那被血液充斥著的眼眶,左手在手杖的末端用力一推,鋒利的尖端當即以極其的凶殘地把這顆頭顱貫穿。
遠處,那脖子已經被扯開大半的人形仍在靠近,一雙手掌上剩下的手指可以說是寥寥無幾,它們都已經被刀片切了下來,現在也都變成了一灘灘的血水。
被手杖貫穿的屍體潰散成了一地的血汙,獵人踏著血色向前,已經覆蓋上了一層紅色的手杖狠狠砸下,將這垂死掙紮著的人形砸翻在地,手杖尖端沒入他的胸口。
屍體開始潰散,薄弱的血之回響也湧入了他的身體。
鈴鐺聲出現了片刻的停頓,但是,當張涼前進了約莫十米的時候,那聲音便再一次響了起來。
穢物蠕動的聲音從前後方同時傳來,在黑紅色的漣漪之中,血色的人形和由爛肉組合而成的野獸相繼鑽出。
一個腰部幾乎徹底斷開的女性身影出現在了張涼的視野中,看著那連接者她上下半身的血色絲線,獵人的身影頓在了原地,在她即將從漣漪中脫出的刹那,張涼登時消失在了原地,眨眼之間便已經來到了她的身旁。
手杖如劍一般刺下,將這還未來得及爬起來的軀體刺穿。
“這不是亞楠……驅使死者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張涼抬起手杖,用力地刺入了身旁一隻血肉野獸的身軀,大吼著將它頂在了牆上,機括啟動,高速旋轉的刀刃登時將它的胸口絞成了一團爛泥。
麵對那已經隱隱形成的包圍圈,獵人將武器從屍骸之中抽出,抬腳將一把掉落在地上的手槍勾起,使其落入了左手之中。
被血肉沾染的利刃在通道的牆壁上留下了利落的紅痕,一時間,血肉撕裂之聲不絕於耳。
……
槍聲又一次停歇了下來。
約瑟夫將一名警衛用力地拖到了後方,將他手中的槍抓在了過來,啞著嗓子問道:“都怎麽樣了?”
他本來也算是一個非常注意自身儀表和風度的人,但是現在,他也已經狼狽到了一個非常誇張的地步,身上的衣服滿是血跡,臉上有著一道劃痕,那是子彈擦過麵頰時留下來的,後腦勺的頭發更是少了一塊,這是為了擺脫一團從上方落下來的血肉時他自己削掉的。
或許是張涼的緣故,他們這裏目前還沒有遭到那種詭異的“血人”的襲擊,但是那些由血肉扭曲而成的蜘蛛與野獸卻是時不時地出現,哪怕所有人都在凝神戒備,但它們的偷襲方式總是讓人難以預料,傷亡正在以極慢的速度擴大。
那個被約瑟夫拖到後方的警衛已經沒有了聲息,他的胸口被掏出了一個相當恐怖的血洞,內髒遭到了相當嚴重的破壞,那些由爛肉堆積而成的野獸看上去雖然“柔軟”,但力量卻一點也不小,在這警衛之後,便沒有人敢再抱有半分的僥幸心理了。
“子彈不夠了。”
葉羽喘著氣靠在牆上,相當艱難地說道,冷汗正在從他的額頭上滑落下來,而趙頌雅則扶著他,生怕他摔倒在地上。
那殺死了警衛的血肉野獸是從後方的病床底下鑽出來的,被它撞飛的鐵架原本應該砸在趙頌雅的身上,如果不是葉羽下意識地幫忙擋了一下,否則現在,躺在血泊裏的恐怕就要換一個人了。
約瑟夫罵了一句英文,檢查了一下彈夾,臉色更是難看了兩分。
這些怪物簡直就是源源不斷的出現,這種消耗戰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隻要再來兩次這樣子的襲擊,又或者出現一到兩個那種無法被槍彈殺死的血色人形,所有的人都會死在這裏。
強烈的壓迫感出現在了趙頌雅的心口,憑著本能,她開口提醒道:“有東西來了!”
話音還未落下,約瑟夫便突然抬起了槍來,兩發子彈準確地點在了一名警衛的腳下,將一隻從地上探出來的獸爪打開。
“門口!”
趙頌雅無暇去思考自己的這種判斷能力來自何處,她隻感覺自己血液中的聲音正在不斷地告訴她那些偷襲的具體位置,便一個接一個地將它們報了出來。
眾人幾乎是下意識地聽從了她給出的警示,子彈精準地這些襲來的扭曲肉團擊穿擊碎。
“你怎麽做到的?”,葉羽用槍托將一團從牆壁上冒出來的爛肉砸到了地上,在將其射殺後,驚奇地問旁邊的趙頌雅。
然而,趙頌雅那極其緊張而恐懼的表情卻讓他心中一驚。
她的聲音變得顫抖,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喃喃自語道:“有人來了。”
房間中的隱患已經被盡數清除,然而在房間之外,一個無比緩慢的腳步聲正在逐漸靠近。
趙頌雅在劇烈地發抖,她無力地蹲了下來,雙手壓在自己的心口,雙眼之中,淚水如同決堤一般湧出,她喘息著,就像是一條擱淺且即將窒息的魚。
在那些混亂的信息消失後,剩下的,卻是一股強烈,而且熟悉的律動。
那腳步聲仿佛與她的心跳聲融在了一起,而從她自己身體中傳來的低語,則在不斷地向她重複、強調著那可怕的現實。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當那有些佝僂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趙頌雅也抬起了頭,而眼前那同樣被晶瑩的血色所覆蓋的人影,徹底地擊碎了她心中殘存的最後一絲希望。
比起其它的血色人形,出現在他們麵前的這個顯得有些蒼老而脆弱,那些由血色的物質仿造出來的衣物殘破不堪,弱不禁風的身體上,有著一層與野獸相似的毛發,在毛發之下,那張清瘦而無神的麵孔若隱若現。
他發出了一聲無力的低吼,隨後朝著門內蹣跚而來。
“爺……爺?”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