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涼小心地將那土層撥開後,看見的卻是一張醜陋而幹枯的麵龐。
是歐頓小教堂的管理者。
這個古怪的人到死都沒有告訴張涼自己的姓名,仿佛她自己都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一樣。
管理者的屍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她的麵容就與以往一樣,帶著一種相當獨特的卑微,而張涼也沒有在她的臉上看見半點的痛苦,仿佛對她來說,死亡的發生已經在她的預料之中了。
在那張枯槁的麵龐上,張涼看見了一種怪異的虔誠,仿佛她臨死前的最後一件事是在向什麽神明祈禱一樣。
樓梯的方向傳來了腳步聲,張涼回過頭,卻看見亨裏克正朝著自己走來,而在他的懷中,則有著一具被破布包裹起來的人體。
他在張涼的身旁停下,將那屍體放在了地上。
“沒有找到其他人了。”,亨裏克低聲說道,他緊張地朝那兩個被翻開的土堆各看了一眼,隨後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張涼翻開了那裹著屍體的布,看見的卻是一張被恐懼與痛楚充斥的麵龐。
那個與夜之女亞莉安娜一起被他帶回歐頓小教堂的老男人的死亡過程顯然是慘烈而痛苦的,老威廉的胸膛被什麽東西劃開了,體內的情況更是慘不忍睹,皮膚與內髒上都有著撕扯與啃咬的痕跡。
他的右手死死地攢著,張涼用力地將他的手指掰開,幾根粗糙的野獸毛發立時落了下來。
張涼將它們撿起來,隨後默不作聲地將那裹著屍體的破布掩了回去,遮住了老威廉那張死不瞑目的臉。
“這個人是誰?”,亨裏克來到了那具沒有被掩埋的屍體邊上,他用鋸肉刀撥弄了一下那被遺留下來的粗壯獸爪,隨後他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判斷道:“這隻手臂是他的。”
“他是野獸?”,張涼看了看手掌中的黑色毛發,發現它們的確和那巨大獸爪上的毛發一模一樣。
“隻有這種解釋。”,亨裏克小心地翻弄了一下屍體,隨後打亮了自己腰間的提燈。
光線亮起的刹那,兩名在場的獵人同時倒抽了一口寒氣。
流浪漢隻有一隻眼睛,這隻眼睛卻是純黑色的,就像是一顆被墨水充斥了的球體一般,而更為可怖的是他的另外一隻眼睛。
那眼睛四周根本沒有半點皮膚,慘白的麵骨暴露在外,而那眼眶之中則是什麽也沒有,一些發黑的血跡盤繞在那白色的麵骨上,這模樣卻是像極了他們在亞哈古爾遇見的黑暗怪獸。
“老威廉和路易斯顯然都死在了這個家夥的手裏,那麽……管理者呢?是誰殺了她?”,張涼此時根本不想去追究那流浪漢屍體的身份:“還有,又是誰殺了這隻人形野獸?”
張涼在土堆邊上蹲下,將烏鴉獵人徽章與鴉羽拾起。
那烏鴉獵人徽章顯然是屬於維琳的,在那位女獵人將這徽章贈予愛琳後,張涼曾經借過來看過幾次,徽章的一側上有著一定的磨損,而現在眼前的徽章也是如此。
然而,當張涼將那片鴉羽捏在手中時,卻聞到了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氣味。
這股血腥味不同於獸血與普通人的血液,它帶著奇特的刺激性氣味,張涼曾經在一段獵人的夢境之中接觸過這種氣息。
伴隨著他的回憶,張涼的耳邊卻依稀響起了一種刀刃沒入血液時的聲音,他打了個激靈,終於是響起了這種氣味的來源。
在那個該隱赫斯特獵人殺死愛琳的同伴時,曾經將自己的長刀歸於刀鞘,那刀鞘之中仿佛充滿了鮮血,而這種氣味,正是那種能夠附著於刀刃的血液的味道!
“該隱赫斯特!”,張涼臉上閃過一絲驚恐,他突然明白了這片鴉羽與烏鴉獵人徽章的意義,它們根本就不是什麽對死者的緬懷,而是一種警示與宣告。
“他為什麽會突然來到這裏?還有,管理者的死又是怎麽回事?”
張涼隻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炸開了,其他人他都可以不管,但是尤瑟夫卡與維琳落在那該隱赫斯特獵人的手中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結局?
他完全不敢想。
似乎是想要獲得更多的證據與線索,他來到了歐頓教堂管理者的屍身邊,準備做進一步的檢查。
然而,就在他的手觸碰到管理者屍體的刹那,劇烈的震動突然順著他的手掌傳到了他的身體之中,那震動宛如實質,張涼清晰地感受到這股詭異的波動順著自己的血液流遍了全身,隨後又回歸到了他的心口。
大腦中所有正在思考、顧慮的事情在這一刻被徹底地衝散,亨裏克看見張涼抱著頭跪倒在了地上,連忙走過去查看情況,但無論他說什麽話,張涼都沒有半分反應。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時,張涼隻覺得有一把刻刀在他的耳膜、在他的血管中、在他的大腦裏不斷地刻畫著,每一下都帶來了劇烈的疼痛。
那是如有實質的聲音,但這聲音卻像是存在於血液之中,伴隨著他的呼吸與血液流動爬遍了他的全身,一個清晰的血色符號在他的眼前浮現,那是一道平滑的紅色弧線,在這弧線略微靠上的地方,則有著三個由紅色的圓點,伴隨著那若有若無的聲響和劇烈的刺痛,這些圓點卻像在流血一般,三道紅色的直線痕跡貫穿了弧線,筆直地落向了下方。
【圖片:血**案】
……
張涼停下了手中的筆,在紙麵上,他已經畫出了不知多少個奇怪的線條圖案。
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必須要認真地對待這些莫名出現在自己大腦之中的詭異符號了。
從獵人印記開始,再到這個通過歐頓教堂管理者的屍體傳遞給自己的血色符號,它們仿佛在向自己不斷地傳遞著各種各樣的信息,而張涼能夠真正利用起來的,卻隻有獵人印記以及那個如同在他夢見傑爾曼的學生瑪利亞後所獲得的印記了。
前者能夠讓他迅速地溝通獵人夢境,而後者……則能夠有效地緩解入夢過久所帶來的頭痛與暈眩感。
“這個圖案呢,它是什麽意思?”
張涼抬起頭,看向眼前那被暴力強行扭曲了的窗欄,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此時的他已經從剛剛脫離夢境的瘋狂與混亂中恢複了過來,盡管內心還是放不下維琳的事情,但現在,他暫時也沒有辦法再做什麽,在再一次進入夢境之前,張涼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整理那些大量的零散信息,做好再一次麵對狩獵之夜的準備。
同時……他還得抽時間來處理一下發生在現實世界之中的事情。
那個他在林梆的雜物堆裏翻出來的染血鈴鐺此時就放在桌子上,根據趙頌雅的複述,正是這個鈴鐺喚來了一個“不明身份”的男人。
當然,這所謂的“不明身份”也隻是對趙頌雅而言的。
在她描述出那破舊的黑色披風、猙獰的鋸齒長矛以及那把誇張的,能夠製造出恐怖衝擊力的機械金屬錘時,張涼就已經能夠判斷出這位“救星”的身份了。
想到這裏,張涼便是滿臉的無奈與苦澀,林梆的事情同樣也是一塊壓在他胸口的巨石,他卻沒有想到,在自己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居然是他的莫名出現救了自己與趙頌雅一次。
張涼抓起了那鈴鐺,用力地晃動了兩下,然而結果卻與以前一模一樣,鈴鐺沒能製造出半點聲音,仿佛他搖的是一個普通的鐵塊。
“特麽,你現在又不出來了?”
他靠在了椅背上,臉上滿是挫敗。
……
剛剛更新就發現……我弄錯了章節序號。
感覺快變成活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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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火:從入門到入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