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而雜亂的毛發盤繞在野獸的身上,這足有兩米來高的怪物就趴在小教堂的門口,雖說是野獸,但它卻保持著人類一般的站立姿態,可怖的利爪就扒在門邊,奇異而明亮的藍色電光在那黑色的毛發中來回跳躍,製造出了一陣陣細碎而刺耳的聲響。
“啊,你……是怎麽發現的?”
低沉的聲音從那野獸的口中傳出,亞莉安娜就站在門邊,她的臉上充斥著難以置信與極端的恐懼。
“野獸,在說話?”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無比困難,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在她的腦海中跳出:“它為什麽能夠說話?它在對誰說話?”
亞莉安娜看著那野獸的雙眼,卻發現,那血紅色的眼睛盯著的並非自己,而是始終看著自己的身側!
“路易斯?”
她醒悟了過來,但還沒來得及說上什麽,就被路易斯繼續朝後拖去。
那野獸仿佛是想要繼續挑戰所有人的神經,用它那沉重而沙啞的聲音繼續說道:“你發現了什麽不對的地方?還是說,這一切隻是因為你那動物般的直覺?”
路易斯終於鬆開了雙手,這個曾經因為苦難而變得癡傻的男人現在正在劇烈地發抖,麵部的肌肉不住地顫抖,他的手掌如同**了一樣,手掌上的青筋凸出,手指的骨節也變得異常鮮明。
終於,那野獸的視線落在了路易斯的身上。
直到現在,路易斯也仍然穿著教會獵人的衣裝,盡管這衣服已經沾滿了汙漬,而且在以往的獵殺中已經變得殘破不堪,但他身上那教會的黑色神職衣裝卻仍然保持著最基本的造型特征。
“獵人!”
隻不過一瞬間的事情,那野獸便出離地憤怒了起來,它用力一揮手臂,那帶著藍色電光的獸爪便砸在門內的地麵上,磚石飛濺中,野獸咆哮道:“你們這些獵人都是凶手!都是凶手!啊,你們的手裏都沾了這麽多的鮮血,而現在,我也和你們一樣了!”
……
“前麵有光!能出去!”
狹小的通道中,路德維希聖劍上的血液在火光中反射著怪異而瑰麗的光澤。亨裏克的咆哮傳入張涼的耳中,但他卻連頭都不能夠回一下。
這地下監獄中的地形已經為張涼爭取到了足夠多的時間,在如此狹窄的空間中,無論是獵人,還是那些手持武器的看守者們,都不具備過多的周旋空間,也正是因為如此,張涼才能與那三名亞哈古爾的獵人進行對峙。
毫無疑問,這三人都是極其老練的獵殺者,張涼甚至不用去使用自己的知覺,都能夠感受到這三名獵人身上那無比充沛的血之回響。
鋸肉刀砍入肉體的聲音從身後不斷傳來,但張涼卻沒有辦法回頭去看,他甚至根本不敢放鬆自己的手臂,生怕一個短短的喘息便會讓自己失去繼續戰鬥的力氣。
亨裏克終於還是將維婭交給了那名陌生的修女,自己則重新地拿起了鋸肉刀,想要從這監牢中離開,就必須要有人開出一條道路來,盡管亨裏克甚至不知道自己等人現在走的這條路到底是否正確,但是事已至此,他根本沒有過多的選擇。
他憤怒地將一個撲向修女背上的維婭的身影抓了下來,這個身上披著破爛衣物的老婦被他用力地摔在了牆麵上,鋸肉刀凶殘地砍進了她的喉頭,大量的鮮血立即噴灑在了他的身上與牆壁上。
張涼緩步朝著亨裏克的方向退去,而那三名亞哈古爾的獵人卻並沒有再繼續跟過來,他們頭上的厚重鐵盔使得張涼根本無法看清他們的麵容與神情,隻見他們用模糊而簡練的詞語溝通了兩句後,那使用兩隻金屬利爪的獵人突然矮下了身,以極快的速度越過了前方的牢房門,他就像一隻真正的野獸般,行動迅速且軌跡讓人無法捉摸。
張涼憑借著本能抬起武器,但緊接著,卻被那驚人的力量震退了數步。
兩把從黑暗中射來的鋸齒飛刀使得那亞哈古爾獵人即將發起的進攻出現了短暫的停滯,於是他的進攻便在極短的幾秒鍾之內變成了躲避,染血的劍刃掃過,卻是連那獵人的皮肉都沒蹭到。
亨裏克沒有騙他,在這通道的另一側隱隱有亮光傳來,那絕對不是火把或者提燈的光芒,而是從天上那輪慘白的月亮中散發出來的蒼白月光!
三名亞哈古爾獵人顯然看出了張涼等人的打算,就這麽幾秒的空隙,他們便盡數通過了那扇牢房的鐵門,其中那名使用螺紋手杖的獵人字再一次地抬起了自己另外一隻手中的器械。
那纏繞著奇特線圈的鐵錘裝置上出現了明亮的光芒,不過兩秒,伴隨著那獵人手中裝置的落下,恐怖的電光再一次呈現,而在這電光中,還夾雜著沉悶的槍聲與散射而來的水銀彈片。
那些躺在地上的軀體瞬間便被這些藍色的火花所覆蓋,一陣陣焦臭在牢房之中飄散,在這藍色的光芒散去後,那三名獵人卻並沒有再繼續追擊,而是就這麽交流了起來。
“讓他們離開?”
那身材最為瘦弱的鐵爪獵人從角落中站起身,他對著自己的同伴問道。
另外一名手持火藥桶工場長矛的獵人發出了一聲冷笑,他頓了頓手中的武器,說道:“你又不是沒見過藏在這條路後麵的東西……就讓他們去吧。”
“走,我們該讓那些蠢貨們行動起來了,現在材料還遠遠不夠。”
……
張涼扶著亨裏克在崎嶇的通道中坐了下來。
這裏已經不在監獄之內了,看起來,這地下監獄是直接修在山體之內的,而通過那牆壁的破口,他們則步入了一條歪歪扭扭的通道……光線的源頭就在這裏。
亨裏克的情況不太好,僅僅是一刹那的剮蹭,他左臂的衣物便已經被直接摧毀了,整條手臂更是嚴重燒傷,看了他的手臂一眼,張涼想也不想,便將一支采血瓶紮了上去。
如若不是剛剛亨裏克推了自己一把,他現在的情況估計會比這更慘,說不定當場就會變成一具焦屍。
“他們沒有追過來。”
亨裏克咬著牙說道,汗水順著他的麵頰不斷滴落,采血瓶正在迅速地生效,但這樣的治愈過程對於亨裏克當前的傷勢來說實在有些暴烈,那種劇痛恐怕足以讓一般人昏死過去。
張涼扭過頭,卻看見維婭此時正靠在那通道盡頭的牆邊,而修女阿黛拉,則跪在出口處,目視著前方,身體一動不動。
“阿黛拉小姐?”,張涼叫道,但修女卻沒有半分反應。
見亨裏克給自己甩了一個眼色,張涼便提著武器朝阿黛拉走了過去,卻發現,阿黛拉似乎是在進行著某種祈禱,她的視線一動不動地鎖在數十米開外的某處,整個人似乎已經陷入了某種極為糟糕的狀態。
然而,當張涼踏出那牆壁上的破口,重新回到天穹之下後,卻發現自己的寒毛正不受控製地倒豎起來。
他看見了一扇誇張的大門。
一扇巨大的、封死的鐵門。
這不是別的,正是那用於分隔亞哈古爾與舊亞楠的鐵門!
張涼甚至可以隱隱約約地看見那用於開啟大門的機關拉杆,一時間,他隻覺得自己的雙腿有些發軟,難以想象,就在他前往舊亞楠的良善金杯教會獵殺渴血野獸的時候,距離自己現在所處的險境隻有一門之隔。
兩點之間的距離,甚至隻有區區百來米。
但是,能夠讓修女阿黛拉恐懼到如此地步的,絕對不會是這扇鐵門。
順著她的視線,張涼看見,就在這鐵門的斜前方,正趴伏著一個巨大的身影……就像一個被黑色毛發纏繞著的骷髏,但就是這樣一個東西,卻似乎擁有著生命。
那幾乎隻剩下毛發與骨頭的身軀正在以某種獨特的韻律起伏著。
它在呼吸。
……
r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