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色長袍包裹的身軀被長劍所刺穿,麵色慘敗的亞哈古爾綁匪無聲地長大了嘴巴,他將自己那有力且誇張的手掌探向了對方的脖子,另外一隻手則抓向對方那握著長劍的右手,企圖在自己被殺死之前先一步了結對方的生命。
“嘭!”
一聲悶響,那獵人居然主動地放棄了自己的教會長劍,他一把掐住了綁匪的手腕,抬腳就是一下。
劇烈的疼痛使得黑袍男子的腳步一陣踉蹌,獵人抓住長劍,將利刃從對方的體內拔出,在帶出大量鮮血的同時,也奪去了亞哈古爾人的最後一絲力氣。
劍刃掠過黑袍男子的喉頭,充沛的血之回響湧入了張涼的體內,略微地衝淡了身體之中的疲憊,他回過頭,卻看見亨裏克正拖著鋸肉刀,喘著粗氣朝自己走來。
他的獵人麵罩已經被撕去了一半,臉上多了一道傷口。
亨裏克在張涼數米開外停了下來,他在一具慘不忍睹的屍身邊上彎下腰,將那把有一半卡進了屍體中的雕紋劍鞘強行“拔”了出來,隨後交給了同樣走來的張涼。
這些亞哈古爾的綁架者們終歸不是兩名獵人的對手,但即便如此,整場戰鬥也是險象環生,亨裏克臉上的傷口看似不重,但卻也已經足以證明當時的凶險了,如若不是他閃避及時,那掃向他麵部的鐵索便足以將他的臉砸扁。
他伸手接過了張涼遞過來的采血瓶,直接紮在了大腿之上。
臉上的傷口開始快速地愈合,但亨裏克的神情卻仍然無比的壓抑,獵人們能夠攜帶的采血瓶終歸是有限的,這些特殊的血液在很多時候,作用並不僅限於急救藥品,偶爾也能夠作為提神或補充體力的良物,但這樣子的使用卻會加劇采血瓶的消耗。
當一名獵人失去了體力與應急的藥物,哪怕再老練,也終歸會迷失在漫長的夜晚之中。
他已經見過了太多這樣的例子。
所以,亨裏克並不是很能理解張涼的這種行為,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有人比自己更像一個“外鄉人”,自己作為一個亞楠之外的來客,麵對張涼如此的舉動時,感受到的卻是濃重的不適應感。
但是,給亨裏克帶來了這種觀感的張涼卻根本無知無覺,他將路德維希聖劍上的血液草草地用屍體上的衣物擦去,朝著身旁的亨裏克做了個手勢,隨後便當先走進了旁邊的那建築物中。
亨裏克剛想提醒張涼保持警惕,就見他如未卜先知一般掄起了手中的路德維希聖劍,一個躲藏在門邊的身影卻正好衝來,這一下卻是將自己直接送到了那巨劍劍刃之前,隻聽一聲悶響,這身影的主人便被砸翻在了地上,巨劍的重量以及衝擊幾乎將她的身體從中砸斷。
這是一個女性。
或者“姑且”稱其為女性。
麵容就像那些亞哈古爾的綁架者一樣蒼白可怖,但整個人卻如蝦一般佝僂著,身上披著極其破舊的麻布衣服。
使用知覺發現埋伏的張涼原本還在猶豫是否要痛下殺手,然而,在對方手中的事物被知覺成功地反饋到了他的腦海中後,張涼便拋到了自己的最後一絲遲疑。
沾滿了斑斑血跡的粗糙手術工具滾到了亨裏克的腳邊,他將其拾起,看了兩眼後也是一臉厭惡地拋到了旁邊。
或許是拜倫維斯追尋內在之眼所引起的風潮,在亞楠地區的確有很多人想要對自己的眼睛進行一些手術,他們堅信這樣的手術能夠讓他們如拜倫維斯的學者一般洞察一切,但內在之眼的生成卻不是靠著殘害自己的身體器官就能夠促成的。
而伴隨著這種手術的發展和傳播,一種更加讓人費解的現象隨之出現,即收集眼球。
這些追求內在之眼而不得的人們如同瘋子一般追求著擁有確切形體的眼睛,初期的他們還會借用眼睛手術的名義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但隨著需要手術的人數減少,手術本身也就演變成了掠奪的行為。
這種情況已經出現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這似乎也是亞哈古爾為亞楠人所憎惡反感的一大原因。
現在,張涼並沒有什麽心思去理會地上的破碎工具,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眼前的事物所吸引了。
張涼已經來到了大廳的中央,在這裏躺著一具屍體,看起來已經死去了一段時間,並沒有什麽獸化的痕跡,但死者的胸膛卻凹陷了下去,顯然是在被抓捕的時候挨了一下重的。
“哼……又是它,亞米達拉。”
身旁突然傳來了亨裏克的不屑與抗拒,張涼順著亨裏克的目光看去,卻發現在這大廳的最裏麵,卻使豎立著一個巨大的人形塑像,張涼很快就發現,這東西的樣貌與那作為密道機關的石雕長得一模一樣。
“亞米達拉?”
“是的。”,亨裏克指了指那無比怪異的塑像,解釋道:“在學院還活躍的時候,它的形象就已經出現在亞楠了,很多人都說自己曾經看過它的真容,但最後能夠描述出來的人卻少之又少……但無論如何,這些人最後還是將它視為了自己的神。”
“在禁忌森林,我們找到過不少崇拜它的流民,有人說這種影響源自拜倫維斯以及那裏的學者,但最終大都不了了之。”
張涼看著那奇形怪狀的雕像,慢步前行,不知不覺已然來到了那塑像前不過兩米的地方,但緊接著,卻有另外一個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放置在那“亞米達拉”雕像前邊、也就是在自己麵前的一具屍體。
那似乎是一個孩子的屍身,也有可能屍體已經因為時間和天氣幹縮了,總之現在看起來非常的小,而且軀體的骨架也非常有限,它正癱坐在一張陳舊的椅子上,麵部已經無法分辨。
張涼的視線定格在了屍體的頭部。
在死者的腦袋上,居然戴著一個足有成年人手臂長的鐵籠子,這籠子恰好將屍體的頭部困在其中,幾乎沒有留下過多的空隙,看起來就像是使用者想用這牢籠來限製自身的思維與精神一樣,光是用眼睛看,便能夠感受到一種非常別扭的感覺。
這六邊形鐵籠的頂部有著相當奇特的外框,這讓它看上去就如同某種特殊的天線,仿佛這死者曾經嚐試著與什麽東西進行聯係或溝通。
而在這屍體的兩側,也就是緊貼著“亞米達拉”塑像的地方,則有著兩個頗有些詭異的生物石雕,它們的高度僅有亞米達拉雕塑的十分之一,但怪異程度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它們看起來就像是某種沒有長大的老鼠,均是蜷縮著身體,頭部兩側對稱的位置有著螺旋形狀的花紋,而它們的嘴部則朝著兩旁分裂開來,從這裂口中,還有觸手或觸須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