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拜倫維斯的最高管理者,威廉此時卻像是在等待著什麽一般,他手中的權杖伴隨著搖椅的搖晃而不斷擺動,他輕輕地抬起權杖,將那信件從桌子上掃到了地上,任由它們與其他的廢紙混在了一起。
這一幕,似曾相識。
此時的張涼感覺不到自己的形體,但他卻仍然保留著自己的意識……比起那一次的夢境,現在他所看到的一切更加清晰,也更加具體。
“他該來了!”,這個念頭在張涼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過,仿佛是要印證他的想法一般,在這個念頭浮現的刹那,腳步聲在房間之外響起,隨後,大門便被人推開。
身穿學者長袍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他的頭發略有些長,嘴角始終保持著一個弧度,但這笑意之中卻總是帶著一股陰冷的色彩。
勞倫斯走上前去,他掃了一眼地上的這些文件,隨後便來到了威廉的身邊,將手搭在了搖椅的椅背上,那晃動著的椅子當即停止了下來。
“威廉大師,我來向你告別。”
勞倫斯輕聲說道,他將視線投向了威廉手中的權杖,那上麵有著如眼睛一般的花紋。
仿佛有所察覺一般,威廉將權杖向下輕輕一放,手臂上的衣袖相當自然地將權杖上的花紋遮住,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好整以暇地回答道:“噢噢,我知道的,我懂的。”
“你現在終於也要背叛我了麽?”
似曾相識的話語,一模一樣的畫麵與場景……但此時,張涼卻能夠清晰地看見當時說話的青年,也就是勞倫斯的神情。
在威廉大師發出了質疑後,勞倫斯臉上的笑意反而更加明顯了,他將視線從那被衣袖遮住的權杖上移了回來,用謙恭而堅定的語氣回答道:“不,絕對不會……但是你不會聽,也不會相信的。”
張涼感受到一陣陣的寒意,在他的“注視”下,勞倫斯用專注而“虔誠”的表情念出了屬於拜倫維斯的箴言,但他臉上的神情卻愈加的輕蔑與不屑。
“敬畏舊神之血!”
當他與威廉一同念出這最後一句話時,臉上的輕蔑卻轉化成了一種向往與狂熱。
那不是敬畏,而是狂熱到了極致的追求。
勞倫斯閉上了眼睛,他的雙手離開了搖椅的椅背,朝著後麵退出了兩步。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臉上的狂熱卻已然散去,他仿佛又變回了之前那陰沉的學者,他朝著威廉的背影輕輕鞠躬:“我必須要動身了……保重,老師。”
勞倫斯最後看了一眼這位拜倫維斯的學院長,他退出了房間,將大門關上。
走廊上,一名獵人正站在那裏,他身上仍然穿著在地底遺跡探索時的衣裝,手中抓著自己的長劍,麵容籠罩在兜帽的陰影之下。
“結束了?”
他掀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自己的一頭金色短發。
學者的臉上早已沒了之前的神情,他仿佛承受了極大的悲痛般,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結束了。”
勞倫斯對著眼前的獵人道:“但這也會是一個新的開始……您呢,傑爾曼先生是否有表態?”
“沒有。”
路德維希苦笑著搖搖頭:“他似乎不願意在這上麵表達任何的看法,但按照他的意思,雇傭關係是可以繼續下去的。”
勞倫斯點點頭:“我知道了,能夠繼續合作,這已經是非常好的消息了。”
兩人朝著走廊的盡頭走去,正前方,卻有一名麵色蒼白的年輕人走了過來,他非常的年輕,看起來甚至還未成年,而當他看見勞倫斯的時候,便相當恭敬地低下了頭,站在一旁等待他與路德維希走過來。
“勞倫斯先生……”,年輕人臉上帶著激動的神色,但他看了一眼路德維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獵人笑了笑,朝著勞倫斯道:“你們說吧,我需要去清點一下獵人的人數,我們會在預定好的地方等你們。”
“辛苦了。”
勞倫斯點點頭,隨後便目送著路德維希離去,在他的身影轉過了走廊的轉角後,那年輕人才走上前來,對著勞倫斯低聲道:“學院內,絕大多數的人願意隨您一起離開……但是,有一些人卻有不同的看法。”
年輕人小心地看了勞倫斯一眼,見對方沒有表達出任何的不滿後,便繼續說道:“這些人大多是最初的一批學院成員,當時他們正忙著處理遺跡的事情。”
勞倫斯微微點頭,隨後問:“卡裏爾呢?他怎麽看?”
“他會離開學院的。”
年輕人露出了笑容:“您知道的,自從他說自己從血液中聽到了新的‘聲音’後,威廉大師便不再允許他研究那些奇特的符號……所以他希望在離開學院後,您能夠提供給他一個專心研究的場所。”
“他還說了什麽?”,勞倫斯不為所動,繼續問道。
“他還說了一些有關於羅姆小姐的事情。”,年輕的學者回答道:“卡裏爾說,自從上次羅姆小姐與威廉大師見麵後,便不知去了哪裏,似乎大師有了新的發現。”
“新的發現?”
勞倫斯皺起了眉,在思考了數秒後,他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告訴卡裏爾,我可以滿足他的研究需要,但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那年輕人連連點頭,轉過身便要離去,但還沒等他邁開腳步,勞倫斯便再一次叫住了他:“等一下,米寇拉什!”
年輕人連忙回頭,畢恭畢敬地等待勞倫斯的命令。
學者從自己的衣服口袋中取出了一支血液,將它遞給了米寇拉什:“將它交給卡裏爾。”
“如果他真的能從這些東西裏麵聽到什麽有意義的聲音……那就請讓他證明給我看吧。”,勞倫斯說道:“我們到現在為止,仍然是拜倫維斯的學者,那麽證明自己最好的方式自然就是最終的成果。”
那叫米寇拉什的年輕人連忙小心地接過了那管透著一股灰白色彩的血液,他的眼睛之中充滿了好奇。
畫麵在這張麵容上定格,感知漸漸地回歸到了張涼的身體之上。
他的背脊上全是冷汗,四肢甚至傳來一陣陣的脫力感。
“米寇……米寇拉什?”,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一陣陣地發脹,記憶之中的兩張麵孔重疊在了一起,同樣的病態,同樣的蒼白。
這名年輕的學者麵容,似乎與那位將趙逢的小團隊引入絕境的向導……
一模一樣?
……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