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頓墓地時,張涼曾經親眼目睹加斯科因神父在短短幾秒之內變成了凶悍而狂暴的野獸,但說到底,加斯科因的異變仍然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獸化在他身上的表現僅僅是讓他的身材變得更加魁梧,但從體型上來說並沒有過多的變化。
但是現在,發生在他眼前發生的一切卻顯得荒謬而驚悚。
他完全無法相信,就是那樣一個柔弱的身影會在這短短幾秒鍾之間變成如此巨大的野獸。
長著鹿角的巨狼披著雪白的毛發,四肢雖然已經化為了利爪,但它們卻仍然保留著一定的人類特征。
而在“阿梅利亞”頭側的一簇白色毛發上,仍然綁著她尚為人形時所佩戴的發飾,而她的脖子上,則垂著身為教會神職們會佩戴的鈴鐺。
這樣的一隻野獸,給張涼的視覺衝擊無比獨特,哪怕阿梅利亞已經獸化,卻也仍然沒有丟失掉她身為女性的優雅特質。
“啊!”
白色的野獸朝著張涼的方向發出了一聲咆哮,聲音尖利而具有穿透性,這野獸四肢修長,上麵並沒有覆蓋白色的毛發,但卻纏繞著一圈白色的布條——它們原本就纏繞在阿梅利亞的手臂和小腿上,並沒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獸化而被破壞。
野獸用右爪支撐著地麵,而左爪則死死地抓著那金色的掛墜,就這麽慢慢地朝著張涼逼來。
“阿梅利亞女士,你還能聽見我說話麽!”
張涼看著這長著鹿角的白色巨狼,冷聲問道,然而回應他的卻是高高揚起的利爪。
被血液染紅的披風拖曳出了一道血紅色的痕跡,張涼在數米之外站定,長劍並入聖劍的劍鞘之中,機括鎖死,靈活的長劍登時便化為了極具衝擊力的寬大巨劍。
白色巨狼尖嘯著,盡管它的雙眼被布條蒙蔽著,但卻仍然能夠精準地找出獵人的位置,利爪一下接一下地按出,巨大的震動使得大教堂頂端的灰塵陣陣落下。
在接連的進攻中,獵人手中的巨劍終於朝著前方揮出,沉重的巨劍如重錘一般砸在阿梅利亞的尖爪上,劍鋒登時便破開了它的皮膚,聖劍上好不容易幹涸的血色再一次變得鮮活起來。
巨狼吃痛,那利爪的動作登時一停,獵人登時轉身繞開了那隻利爪,拖著巨劍衝向了它的身軀。
因為阿梅利亞的左爪始終收攏在胸口,這就使得她的身前露出了相當大的空缺,張涼瞄準這空**快步前衝,路德維希聖劍掄起,砸向了它腿彎。
“呼!”
風聲響起,這把染血的巨劍卻是揮了個空,野獸的及時的後跳躲開了這沉重的攻擊,而緊接著,那沾著血的右爪再一次朝著獵人拍下,可怕的力量在石板地麵上留下了道道裂紋。
那掛在野獸脖子上的鈴鐺不住地搖晃著,一陣陣清脆的鈴聲傳來,阿梅利亞的右爪朝著張涼連連揮出,充滿殺傷力的利爪在教堂的地麵上留下了道道痕跡,獵人不住的後撤,但卻沒能完全閃出那利爪的覆蓋範圍,隻能再一次地將聖劍橫在了自己的身前。
“咚!”
在背部撞到教堂中的石柱時,張涼隻覺得自己的大腦中傳來陣陣嗡鳴,那支撐著巨劍劍身的左手已經失去了知覺,不知是骨頭已經受損,還是因為剛剛的衝擊而失去了力氣。
阿梅利亞的雙手如同祈禱一般攏在了一處,她將雙手高高抬起,隨後朝著獵人的位置用力砸下,在震耳欲聾的聲響和四散的塵埃中,獵人拖著巨劍出現在了數米開外,臉上已然出現了一道血痕,赫然是飛濺的碎石所留下的痕跡。
他的左手如同折斷了一般垂在身側,張涼右手猛力一抬,便將這巨劍扛到了肩上,麵對那再次拍來的尖爪,他朝著斜前方踏出一步,身體微斜,肩頭上的聖劍便朝著身前砸落。
又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出現在了野獸的手臂上,在阿梅利亞的哀嚎聲中,獵人帶著自己的武器消失在了原地,移動時的塵埃軌跡與教堂之中的灰塵融為一體。
堅硬如鋼鐵的尖爪在石板地麵劃過,在製造出刺耳聲響的同時也在地上留下了可怖的痕跡,獵人的身影從塵埃之中跌出,右手鬆開了聖劍,將一支采血瓶紮在了自己的身上。
左臂上的疼痛感得以回歸,張涼冷眼看著正朝自己轉過來的阿梅利亞,心知自己這種迅捷的閃避技巧並沒有辦法躲開對方的感知,當下便從衣袋之中取出了一張帶著紅色紋路的粗糙紙張,相當幹脆地在聖劍劍身上用力一擦!
熾烈的火光盤繞了聖劍的劍身,獵人一把抓住劍柄,身體帶動著這附著著火焰的巨劍朝那抓來的利爪掃去!
仿佛是對那火焰心有畏懼,白色的野獸停住了自己的利爪,但也就是這一刹的空隙,獵人的身體便再一次朝前疾衝,劍身正正地“拍”在了阿梅利亞的小臂上,終於恢複了一絲力氣的左手抬起,雙手緊握劍柄,將那熊熊火光送向了野獸的身軀。
皮肉與毛發被炙烤時的焦臭登時飄出,阿梅利亞憤怒地朝一旁跳去,但卻並不能擺脫獵人的追擊,劍刃連續掃動,血液從阿梅利亞那缺少防護的身軀上噴出。
那死死抓著金色吊墜的利爪朝著身前砸下,堪堪將獵人逼開,但她緊接著又將手縮了回去,像之前那樣收在胸前。
巨劍上沾染的血液在高溫下蒸發,聞著這股氣味,張涼卻是皺起了眉。
“這不是獸化血液應該有的氣味。”,他輕輕晃了晃左手,熟悉著那漸漸回歸的力量,睜著的右眼中充斥著疑惑。
野獸與獵人之間足有十多米的距離,但此時,雙方卻都像失去了進攻的欲望一般。
獵人不住地觀察著這隻由阿梅利亞所變成的白色野獸,而阿梅利亞,則退到了那無頭天使雕塑的前方,仿佛是因為身體上的痛楚,她的身軀正不住地顫抖著,染了血的白色毛發伴隨著呼吸而顫動著,那長滿了尖牙的狼吻中傳出了細微的喘息。
張涼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野獸。
“不,她真的……獸化了嗎?”,看著阿梅利亞的動作,張涼心中生疑,於是他的視線再一次轉到了她那緊握著的左手上。
這動作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後的本能舉動,從之前的種種跡象來看,阿梅利亞根本就是有意保護著那金色的墜子。
張涼回憶著這位治愈教會主教在化為野獸前的舉動,心中有了一個模糊的判斷。
然而就在這時,阿梅利亞卻突然做出了一個奇怪的舉動。
這位已經脫離了人類形體的主教突然將身體直了起來,那長著鹿角的野獸頭顱微微低下,她用傷痕累累沾滿鮮血的利爪包住了那始終緊握著的左爪。
“她在祈禱?”
張涼眉毛一跳,卻見阿梅利亞當真如祈禱一般,將雙手抬到了胸前。
腦袋中傳來一陣嗡鳴,這怪異的震動使得原本正打算上前的張涼直接停住了腳步,伸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艱難地將視線投向了那“祈禱”中的白色野獸。
伴隨著祈禱的進行,張涼大腦之中的嗡鳴聲越來越大,他用力一頓手中的路德維希聖劍,撐住了自己的身體。
在進入大教堂時所聽見的禱詞在他的大腦之中回**,那些詞句與字眼如同水流般滲入了意識的每一個縫隙。
“我們對血的渴望將得到滿足,我們的恐懼亦將得到安撫。”
一道微弱的光線從大教堂頂部的鏤空處射入了教堂之中,宛如一道刺破了黑暗的利箭。
“追尋舊神之血!”
伴隨著腦海中那低語的變化,映入教堂中的光線越來越多,它們開始朝著一處匯聚,並最終收束在了一起。
這溫和而明亮的光線如同水流,它們在地麵上緩緩地“流動”著。
“警惕人之弱點,他們意誌薄弱、心智尚淺。”
禱言繼續響起,而這水流一般的光芒最終轉向了阿梅利亞的身軀,她那披散著白色毛發,與野獸無異的身軀沐浴在了溫柔的光輝之下,她的手臂、腿腳與身體上的傷痕仿佛得到了治愈,開始以誇張的速度愈合。
張涼咬著牙,那腦海中的聲音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它們就像一根根長釘,在某股外力的推動下深深地紮入了他的大腦。
他根本不想聽到這些聲音,無論是怪異的震動,還是這些具體的禱詞,他都不想聽見,這些聲響不知到底刺激到了什麽,某種極度狂躁,而且無法遏製的情緒正在他的身體中發酵。
於是獵人用力地直起身,口中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咆哮,盡力地抬起了腳。
“咚!”
獵人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那聲音是如此的有力,幾乎直接打斷了大腦中的詭異低語,他掙紮著朝前邁出了一步,然後又是一步。
一支特殊的采血瓶被他握在了手中,其中那經過精煉的棕黃色血液被盡數注入了身體。
經過精煉的血液在瞬息間便為獵人的身軀提供了難以估量的力量,獵人的手指用力地按下了路德維希聖劍的機括,將寬大劍鞘之中靈便長劍抽出,他加快了腳步,朝著那祈禱中的白色野獸走去。
那些無形中刺激著他的語句正在逐漸淡去,但關於這些句子的模糊記憶卻又變得清晰,獵人始終緊閉著的左眼如同被火焰炙烤一般灼熱,他下意識地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瞳的一切,卻都充斥著鮮血的色彩,與右眼所看見的一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已經徹底擺脫了那低語的枷鎖,而即將響起的下一句禱言卻也清晰地浮現在了他的意識之中,於是,獵人張開嘴,隨著自己腦海中的禱言順序,將那句子低聲念出。
“肮髒的野獸會傾覆美酒,引誘溫順之人墜入深淵。”
伴隨著他的聲音,那聚焦在阿梅利亞身上的柔和光芒突然顫動了起來,光芒之中的一束突然脫離,朝著箭步而來的獵人移去,最終定死在了他的軀體之上。
這奇異的變化使得阿梅利亞愣在了原地,她仿佛遭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那如狼一般的頭顱抬起,右爪慌亂地朝著地麵按去,但卻仍然慢了一籌。
獸化的瞳孔中閃爍著猩紅色的光芒,獵人如鬼魅一般搶到了阿梅利亞的身前,卻見他低頭閃過了那朝自己拍來的尖爪,左手猛地探出,卻是直接攀住了阿梅利亞的手臂!
借著獸爪抬起時的力道,獵人的身軀朝著空中**起,灰塵的印記在他身後拖曳,那保持著正常的右眼中沒有半分慌亂。
阿梅利亞那始終收在身前的左臂上傳來了一陣刺骨的劇痛,獵人手中的教會長劍已然刺入了她的皮肉之中,隨後,伴隨著獵人的行動,這劍刃又重重地落在了它的手指之上。
“啊!”
淒慘的長嘯在教堂中響起,血液飛濺間,獵人一把抓住了沾滿血液的金色吊墜,身體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啊!啊!”,阿梅利亞嚎叫著,那聲音不像是憤怒的宣泄,聽上去倒像是哀求和哭號,她慌亂地揮動著利爪,試圖抓住那搶走了墜子的“小偷”,但卻對行動軌跡飄忽不定的獵人毫無辦法。
野獸朝前飛撲,雙爪朝前攏去,但她的身軀卻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在落地之後便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宛如被傷痛折磨的小獸,阿梅利亞掙紮想要爬起,但口中卻隻能發出無力的嗚咽,她朝著數米開外的獵人探出尖爪,一如那天使雕像下的乞求者們,顯得無助而又衰弱。
那一絲溫和的光澤漸漸散去,那充斥在軀體之中的力量隨之散去,同時,左眼視野中的猩紅色彩也隨之淡去。
獵人沉重地歎了口氣,他張開手,看向了那自己奪來的金色墜子。
阿梅利亞仍在嗚咽著,她的身上湧出鮮血來,潔白的毛發被逐漸染紅,一種淡淡的灰白煙塵從那巨大的野獸軀體上飄散出來。
一如那隻被他殺死在橋頭的神職人員野獸一樣,這具龐大的野獸軀體同樣開始了消散,而且速度要更加迅速。
宛若一場幻術表演,短短十幾秒的時間,白色的野獸的龐大身軀便徹底變成了大團的灰色塵煙,它們朝著四下緩緩散去,一時間,這些塵埃光影占據了教堂中的空間。
獵人朝著那逐步消散的野獸軀體走去,但是,還沒等他走出幾步,臉上的表情卻突然定格,整個身體也頓在了原地。
“這……你……”,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那被迷蒙煙塵中心的陰影,兩秒後,張涼強行將自己的視線轉向了一旁,臉上寫滿了震驚與尷尬。
……
大章送上~
這……算goushi斷章嘛?不算的吧?
正義的PY交易《我有預感打穿這個世界就能回到碧湖山!》,作者隸書様,即將上架,無比強大,能夠引起爭議的書,往往都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