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人之弱點,他們意誌薄弱、心智尚淺。”

 “若非恐懼,將無人會為死亡哀悼。”

 “追尋舊神之血。”

 在教堂冰冷的地麵上,一名身披白色衣袍的女子跪伏在地,她的雙手攏在胸前,金色的圓形吊墜躺在她的掌心,在燭光的映照下,這墜子愈發的明亮,而女子的手掌與手指,則愈發的白皙。

 她的聲音輕柔而又虔誠,在這巨大的教堂內部回**著,在她正前方的,則有著一個巨大的石台與雕塑。

 那是一個沒有頭部的天使塑像,翅膀垂於身後,她的手中,一個石罐正微微傾斜著,被塑造成**形狀的雕塑從罐口“流”出,仿佛有水落向下方。

 在這天使的四周,則又有著數個對稱的乞求者的塑像,他們跪著,身上的長衣垂下,雙手伸向上方,仿佛正朝著那位失去了頭顱的天使哀求著。

 “祈禱、祝願……讓我們一同加入聖餐。”

 “加入聖餐……並暢享舊神之血。”

 女子慢慢地抬起身子,那張原本藏在破舊的兜帽下的臉露了出來,精致而憔悴的麵容在燭光下無比的平靜,她將雙手合於一處,十指相扣,感受著那金色墜子傳遞過來的溫度。

 寬鬆的白色布條橫於她的眼前,但這並不妨礙她將“視線”投向前方的雕塑,許久,她長歎了一口氣,正要將祈禱進行下去,卻聽見身後傳來了大門開啟時的聲音。

 一名身穿黑色製服的教會神職走進教堂,他將手中的巨大木製武器放在了旁邊,隨後順著台階快步而上,最後在女子身後數米之外站定。

 女子沒有出聲,而是輕輕側過身,朝著那神職人員點了點頭。

 “阿梅利亞主教,有人打開了外麵的大門。”

 “是路易斯?”,女子輕聲問道。

 “不是他。”,神職人員的聲音幹澀而沙啞,他的麵容同樣枯槁,蒼白得如同被染色了的木頭,但卻仍然保留著屬於正常人的表情,隻不過這表情看上去非常僵硬,而且很不自然。

 “教堂附近有一個惡魔,他在殺人。”,神職人員匯報著:“我們並沒有看到克裏斯提娜的首席勳章……他們用其它的方法打開了大門。”

 阿梅利亞的身體顫動了一下,但她的聲音卻一如往常:“剩下的獵人呢?”

 “隻剩下兩人,按照您的安排,他們和一些劊子手一起看守著那條道路。”,說到這裏,神職人員出現了一絲疑慮,但最終,他還是匯報道:“但是,我們還是發現了亞哈古爾的人。”

 “我們沒有辦法根絕這些肮髒的老鼠,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將儀式進行下去……”

 阿梅利亞的聲音雖輕,但此時卻帶上了一絲果決:“無論是誰,都不可以接觸亞哈古爾,更不能觸碰拜倫維斯。”

 她將身體重新轉了回去:“讓所有人回到教堂附近,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外層的居民呢?”

 阿梅利亞沉默著,那黑衣神職則是低著頭等待著她的回複,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女子終於發出了一聲歎息,她搖了搖頭。

 黑衣神職再也沒有疑問,他朝著阿梅利亞微微躬身,隨後便轉身離去。

 腳步聲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而沉重的大門也被重新關上,偌大的教堂再一次地沉寂了下去,阿梅利亞茫然地那仿佛隨時都要熄滅的燭光,就像是在看教會的末日。

 克裏斯提娜,那位昔日的教會獵人首席,當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教會鎮的大門前時,阿梅利亞便仿佛已經預見到了接下來的漫漫長夜。

 這位一直以來被她所信賴的獵人首席、教會曾經的第一獵人路德維希的學徒、痛苦地展示出了自己的首席徽章,但卻被拒之門外。

 無論是誰,都已經感受到了她身上湧動著的獸化氣息。

 在過去的狩獵之夜中,所有的教會鎮居民都對治愈教會中的兩名女性懷有巨大的信心,哪怕他們平時再怎麽咒罵那些麵容死板的神職者,但是當阿梅利亞與克裏斯提娜兩人同時出現在街道上時,依然會為他們帶來巨大的鼓舞。

 聲譽一再被毀壞的治愈教會,與代表著獵殺和屠刀的獵人在她們本身的光輝下仿佛也得到了拯救。

 她看著那無頭天使雕塑下的乞求者塑像,眼前卻是再次出現了那位教會獵人隊長絕望地朝自己伸出手的模樣。

 阿梅利亞親眼看著好友那纖細有力的身軀在一陣陣的慘叫聲中變化成了可怕而巨大的野獸形體,汙濁的獸血玷汙了她那代表獵人光輝的劍型徽章。

 “封閉大橋。”

 這是阿梅利亞下達的,最為痛苦而無奈的一個命令。

 這隻由神職人員變化成的可怕野獸絕對不能“放”到亞楠中心去,無論它曾經是誰,都隻能被殺死在教會鎮中。

 但是,就在包圍圈漸漸形成之時,這野獸卻孤注一擲地攀上了封鎖的大門,並從高處跳向了連通亞楠與教會鎮的大橋。

 對於神職人員們來說,沒有什麽比目睹一位同僚變為野獸更加絕望了,在場的人群中,卻仍有一名獵人仍然留存著自己的勇氣,那個叫路易斯的教會獵人追著巨大的神職人員野獸而去。

 但哪怕是這位擁有可貴精神的獵人,在回到教會鎮後,也同樣無法得到自己該有的對待。

 所有的獵人,除了那原本留守於教會鎮周邊的兩名之外,都將麵臨驅逐乃至追殺的命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辦法能夠緩解神職者們內心的恐慌與絕望。

 路易斯所遭受的一切,完全在阿梅利亞的預料之外。

 而這些神職者們瘋狂的舉動,卻也告訴了她一個事實……治愈教會已經再也難以維係下去了。

 她的頭緩緩垂下,“目光”最終落在了那被燭光籠罩著的巨大而畸形的野獸頭骨上。

 那野獸似乎曾經遭受過重創,一部分的頭骨被破壞了,但即便如此,仍然能夠猜測出它生前可怕而凶悍的模樣。

 這頭骨便如同詛咒的開始一般……它屬於第一位獸化的神職者。

 也屬於治愈教會的創立者。

 阿梅利亞再次回歸了祈禱的姿態,念出了那自己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的祈禱詞。

 “我們對血的渴望將得到滿足,我們的恐懼亦將得到安撫。”

 “追尋舊神之血!”

 “警惕人之弱點,他們意誌薄弱、心智尚淺。”

 “肮髒的野獸會傾覆美酒,引誘溫順之人墜入深淵。”

 ……

 【圖片:大教堂的雕像】

 【圖片:阿梅利亞主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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