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

 張涼強自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帶著維琳小心地向後退去,恰好看見尤瑟夫卡從通道處走出,便將維琳輕輕地推了過去。

 女孩看上去有些失望又有些疑惑,但是當她看見張涼臉上的表情後,這些情緒又轉化成了擔憂與害怕。

 尤瑟夫卡抓住了維琳的手,她看了看張涼的雙眼,隨後快步上前。

 “你怎麽了?”,她憂慮地問道,在張涼的眼睛裏她並沒有看見任何與獸疫相關的跡象,但是獵人的目光卻相當的混亂。

 過了十多秒,或者更久,他終於緩和了下來,但是大腦中卻仍然浮現著那詭異而巨大的影子。

 知覺的覆蓋範圍與那事物的大小相比極其有限,張涼能夠“感知”到的僅僅隻是兩隻巨大的手掌,它們就搭在那教堂門口的左右兩邊,至於這兩隻手掌和手臂所連接著的身軀,則是在他的感知範圍之外。

 “這東西……什麽時候冒出來的?”,他朝著尤瑟夫卡搖搖頭,轉身回到了門邊,再一次嚐試著將自己的感知發散出去。

 大腦與靈魂深處傳來一聲悶響,感知在即將接觸到目標的瞬間被“彈”了回來,這種感覺就像是張涼整個人猛撞在了一麵透明的牆壁上,心口與頭部立時一陣劇痛。

 他伸手撐著牆壁,用力地喘著氣。

 張涼並不記得自己曾經在歐頓小教堂的上方看見過這種可怕的事物,如此龐大,而且詭異的存在簡直已經超乎了他的想象,它顯然不是後來“爬”上去的,否則就憑它這麽大的軀體,沒有可能不製造出響動,這教堂中的人又不是瞎子和聾子。

 “是洞察力的緣故麽。”

 張涼一邊平息著自己的呼吸,一邊直起身子,朝著門外慢慢走去。

 如果說這個大家夥原本就存在,那自己反而不用太擔心什麽,畢竟自己從這門前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就憑這體型,它如果想一巴掌蓋死自己,恐怕早就動手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張涼箭步衝了出去,隨後扭頭看向教堂的牆壁。

 他愣住了。

 那個地方什麽都沒有。

 牆壁之上空無一物,就像往常一樣,他看不見任何的異常,甚至還能觀察到歐頓小教堂牆壁上的一些滄桑裂紋。

 張涼這怪異的舉動自然是引起了尤瑟夫卡的注意,她盯住維琳不要亂動,自己朝著門口走去,張涼這樣的舉動讓她非常擔憂,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幫他檢查一下。

 “停下!”,張涼朝著門口的尤瑟夫卡醫生伸出手,阻止她繼續朝自己靠近,他盯著那教堂的牆壁,再一次的,將自己的知覺蔓延了過去。

 他刻意減緩了速度,但還沒過兩秒,一股可怕的衝擊力卻灌入了他的腦海之中,剛剛組織起來的知覺瞬間潰散,張涼下意識地連退數步,隨後抱著腦袋倒在了地上。

 混沌間,他聽見了尤瑟夫卡的呼喊聲,隨後,他便感覺自己被什麽人托了起來,一點一點地朝著另一個地方拖去。

 眼前一片黑暗,張涼甚至感覺自己的五感已經脫離了身體,整個人都處於茫然的狀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黑暗才漸漸褪去,變成了明亮的燈光。

 ……

 “張……”

 維琳的聲音傳來,她抓著張涼的手臂,輕輕地搖晃著,但下一秒,她便被什麽人拉開了,取而代之的是尤瑟夫卡的聲音。

 “能看到我麽?”,她湊到了張涼的麵前。

 “當然可以。”

 張涼有氣無力地將頭部朝後靠了靠,盡量地與尤瑟夫卡的臉保持距離:“尤瑟夫卡小姐,你的臉漂亮而清晰。”

 尤瑟夫卡的眉毛挑了挑,當即退後了一步,與張涼拉開了距離。

 “你看上去沒有什麽問題……不知道你是不是需要一些血液?”,尤瑟夫卡伸手指了指兩支放在桌麵上的采血瓶,裏麵的色澤明確地告訴張涼,這些血液是尤瑟夫卡精製過的,質量應該要比他搜刮來的那些水貨好上不少。

 但仔細想了兩秒,張涼還是擺了擺手:“算了吧……似乎也沒什麽問題。”

 “你剛剛怎麽了?我看到你突然暈倒了。”,尤瑟夫卡坐在了張涼的正對麵的椅子上,一臉憂慮地問道:“作為一名醫生,我希望你不要隱瞞自己身體的狀況。”

 張涼輕輕地搖頭,隨後他開口問道:“尤瑟夫卡小姐,你們最近在教堂裏,有沒有察覺到什麽響動?”

 聽了這個問題,尤瑟夫卡疑惑地與旁邊的小女孩對視了一眼,隨後兩人同時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教堂附近有不少從亞哈古爾來的人,最近沒有人敢出去。”

 聽到這裏,張涼才注意到,尤瑟夫卡白皙的臉上也透著一股病態的疲憊,很明顯,這種幽閉而且壓抑的生活對每個人都造成了較大的負擔,更何況她還在不斷地想辦法精製血液。

 尤瑟夫卡歎氣道:“至於其他的響動,我沒有發現……”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卻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張涼下意識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是看見了一個抱著膝蓋縮在角落裏的身影。

 教會獵人的黑色製服相當粗糙地批在他的身上,一張毯子落在旁邊的地上。

 維琳走過去,抓起那毯子,溫柔地披在了路易斯的背上,這個可憐的教會獵人發著抖,伸手死死地抓住了毯子,眼睛看著前方的燈光,嘴巴裏喃喃地說著什麽。

 “他……”,張涼看著路易斯的模樣,心中有些發涼,他小心地問旁邊的尤瑟夫卡。

 醫生苦澀地笑了笑,她伸手抬了一下眼鏡,說道:“身上沒有外傷,但是這裏,顯然不太對。”,她用手指在腦門上輕輕地點了點:“那些怪物,據說曾經是研究瘋狂知識的人,所以在變成那樣後,也會繼續渴求人腦裏的學識。”

 張涼換了個坐姿,問道:“你是說那些,吸腦怪?”

 “吸腦……怪,呃,很直觀的名字。”

 尤瑟夫卡反應了過來,她點點頭道:“就是它們,據說曾經有不少拜倫維斯的學生最後發了瘋,就變成了那個樣子。”

 “實際上,對於一般人來說,如果不幸接觸到了禁忌的知識,那麽遇上它們並不是什麽壞事。”,尤瑟夫卡相當認真地說道:“從認知上去除這些隱患,可以免除非常多的麻煩。”

 “但是,這種過程也非常的具有破壞性,而一個人所擁有的知識越多,那麽最終遭受到的痛苦和破壞也就越重,就像他那個樣子。”

 尤瑟夫卡看著路易斯歎了口氣:“這還是你及時救了他的結果,如果再晚一些,恐怕他連話都說不了了。”

 張涼撐起身子,踉踉蹌蹌地走到路易斯的身旁,在他的邊上蹲了下來。

 “啊,啊。”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模糊的字眼,聽起來更像是在呢喃著什麽,聽了一會兒,得不出完整的信息,張涼便準備起身,但就在這時,一個詞語突然從他的嘴中冒了出來。

 “亞莉安娜……”

 張涼停住了動作,驚奇地看著路易斯,但卻發現他仍然是原來的模樣,似乎剛剛那個名字隻是他隨口“蹦”出來的。

 於是張涼抬起頭來,看向尤瑟夫卡:“你聽過這個名字嗎?”

 尤瑟夫卡皺著眉回憶著,過了一會兒,她輕輕搖頭:“依稀聽過,但,但不是很清楚,這好像是個在教會鎮很有名的女性。”

 “維琳也不知道。”,見張涼看向自己,小女孩當即回答道。

 “看來我得上去問問其他人了。”,張涼伸手拍了拍維琳的腦袋,扭身走向了階梯,而幾分鍾後,他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名總是冷著臉老婦人用微妙的眼神打量著這位外鄉獵人,語氣中滿是嘲諷:“哈,我就知道,隻要是男性,總會去打聽這些東西。”

 “那是一個妓女,就住在教會鎮裏。”,說到這兒,老婦人露出了一絲笑容:“你該不會想現在去找她吧?你該不會忘了自己是個獵人。”

 “噢噢,你是不是想解釋,自己不僅是個獵人,但更是一個男人?”

 老婦人一開口,簡直就停不下來了,她手裏的拐杖用力地敲著地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但現在可是狩獵之夜,年輕人,收起你的心思!”

 張涼麵無表情地退後兩步,朝著這位老婦人鞠躬道謝,隨後快步離去,隻留下這婦人仍然在喋喋不休著。

 ……

 張涼沒敢再去感知那教堂牆壁上的存在,他可以肯定,那裏的的確確存在著什麽東西,隻不過自己目前還無法觸及。

 不知為何,他甚至有點慶幸自己之前不知道它的存在。

 否則再怎麽樣,他估計都不敢將那些幸存者帶到這個歐頓小教堂裏安置……甚至於自己連歐頓教堂的大門都不敢踏進去。

 他歎了口氣,暫時將這件事情放在了一旁,因為就在他的正前方,一名手持巨斧的教會巨人已然發現了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來。

 “麻煩。”,張涼伸手抓住了路德維希聖劍的劍柄,迎著這教會巨人走去。

 橫掃的巨斧被輕鬆避開,巨劍掃動,立時便在教會巨人的腿上留下了一道傷口。

 此時的張涼就算不使用那源自老獵人的腿骨的力量,也一樣能夠冷靜地應對這些教會巨人的進攻了,而麵對這種大體型的敵人時,他手中的路德維希聖劍則發揮出了遠超平時的威力,這種本就是為了巨型敵人的武器在舞動間不僅會製造出傷口,同時也給目標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力。

 沉重的聖劍伴隨著身體的轉動砸出,不偏不倚砸在這教會巨人的腿彎處,可怕的衝擊力使得巨人瞬間失去了平衡跪倒在地。

 鋒利的長劍從作為巨劍劍身的花紋劍鞘中脫出,獵人靈巧地避開了巨人揮下的拳頭,搶入了那教會巨人的懷中,左手一把抓住那掛在教會巨人脖子上的金屬鈴鐺,朝著下方猛力一拽!

 鋒利的長劍劍鋒從巨人的喉頭揮過,大量的血液登時湧出。

 那癡呆的巨人鬆開了斧頭,想要用手去堵住脖子上的傷口,但是那鮮血卻不同地從他的手指縫中流出,十數秒後,這龐大魁梧的軀體便軟倒在了地上,他身上那沾染著汙垢的白色教會衣裝在轉瞬間便被血液染紅。

 重新將花紋劍鞘綁在了背上,張涼走向了大教堂區的中心廣場。

 在這個大教堂區的廣場中,有著大量的屍體,這些死者都集中在場地的最中央,每一個都呈跪拜的姿態,從衣著上來看,這些人都應該是治愈教會的成員,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什麽會死在這種地方。

 “沒有外傷,一個都沒有。”,張涼仔細地檢查了一下這些屍體,發現這些身穿教會製服的死者似乎是以某種比較奇特的方式死去的,死去的時間應該不會太久,他們身上不僅沒有傷痕,甚至連被脅迫的痕跡都沒有,每個人的衣著都相當整齊,臉上的表情則更是奇怪,仿佛他們死前都進入了迷幻的狀態一般。

 張涼在這些死者的臉上隻能看到一種快意與向往。

 這種場景讓張涼很不舒服,他草草地檢查了一下這些屍體,隨後便朝著上一次找到路易斯的方向走去。

 這教會鎮中處處都透著不正常的氣息,而根據以往的那些夢境記憶,張涼發現自己居然能夠大致地回憶出這附近的街道和小路,這讓他的行動得到了相當大的便利。

 小路兩側的房門與窗戶都緊閉著,路邊則躺著不少的屍體,看樣子都是這附近的居民,相對的,不少房屋門口的提燈都是熄滅的,一條路走下來,張涼發現自己居然看不到幾家正常的住戶。

 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正前方道路盡頭卻突然出現了兩盞閃著紅色燈光的提燈。

 張涼走上前去,輕輕地叩響了左側提燈邊上的房門。

 約莫數秒後,他聽見了一個柔美的聲音:“門外是誰?”

 “你好,女士,我是……”

 “噢?獵人?”,那屋內的女子反應頗快,她似乎將身體緊靠在了門上:“您身上的血腥味實在是太重了,我幾乎以為是一個迷路到這裏的瘋子。”

 她猶豫了兩秒,隨後說出了一句讓張涼心跳加速的話:“原則上來說,在狩獵之夜我是不會提供服務的,不過您既然是一名獵人,那說不定就另當別論了。”

 “不過,如果您能告訴我可以避難的地方的話。”

 女子輕笑道:“想要做些什麽,或許也是可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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