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維斯的車隊遭受了重創。
在這突如其來的襲擊中,不少的馬車遭到了破壞,車廂之中的事物有不少直接散落在了泥濘的地上,還有不少則被火焰吞沒。
一名穿著學院衣裝的黑發男子領著另外兩名拜倫維斯學者從車隊的末尾走來,他的視線不住地落在那些傷者的身上,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探究。
男子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鏡,輕輕地擦拭了一下,隨後又將它戴了回去。
“我們損失了多少?”
“十七個人,不包括那些車夫。”,旁邊一人回答了他的問題。
那男子點點頭,也不再細問,徑直走向了數米開外的一輛馬車。
在那裏,幾名車夫正嚐試著將兩具魚人的屍體從馬車殘骸上扯下來,他們的動作立即被男子喝止,隻見他從旁邊抓起了一塊幹淨的帆布,將它鋪在了地上。
在他的指示下,那兩名車夫將魚人的屍體放在了帆布之上,緊接著,在旁人驚悚的注視下,那男子從衣服的內袋裏取出了一套工具,在魚人的屍骸邊展開。
這是一套手術用具,薄而鋒利的小刀閃爍著陰冷的光澤,麵對這兩具散發著海腥味,而且形體與常人完全不同的屍體,男子不僅沒有露出半點的厭惡或惡心的神情,反而是滿臉的興致勃勃。
那是一種超乎常人的狂熱,這種熱烈的情緒甚至衝淡了他本身那種冷淡、陰沉的氣質。
除了那兩名學者,剩餘的旁人全都在同一時間散開,不管是誰,都看得出這黑發男子接下來想要做的事情,沒有人願意看他用手術刀去切開這樣惡心的屍體。
正如他們所想象的那樣,男子戴上了手套和口罩,小心地翻動了一下魚人的屍體。
“卡洛斯,記錄一下。”
他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在其中一名學者取出了紙與筆後,男子便抓起了魚人的一隻手臂,一邊觀察一邊說:“肘部有魚鰭,小臂外側有鱗片,內側皮膚與人類相近,但上麵有一層薄膜。”
說著,他捏起了自己的手術刀,輕輕在那魚人的手臂上挑了一下,登時,一股怪異的魚腥味鑽進了在場所有人的鼻子之中。
男子不為所動,他靜靜地看著那層被自己的手術刀刺破的透明薄膜,發現沒幾秒,那破口邊上的粘液居然迅速地朝著破口處蔓延過去,沒幾秒鍾,便覆蓋了那薄膜上的破口,而空氣中的魚腥味也隨之淡了下來。
“在確認已經死亡後,屍體上的粘液仍然具備某種……活性?”,男子饒有興致地探出手術刀,再一次地劃破了那薄膜。
在一聲輕響後,那手術刀直截了當地刺進了魚人的皮肉之中,他用力地按了按傷口邊上的皮膚,道:“它的皮膚開始變得幹燥,皮膚下血液量也並不多,血是……灰色。”
這個發現似乎徹底激起了他研究欲,於是他鬆開了這屍體的手臂,轉而看向它身體的其它部位。
“小腹往下,直到腳踝均有鱗片覆蓋,無法辨認性別。”,他仔細地檢查著,仿佛已經徹底沉浸了進去。
“小腿往下的鱗片有花紋,腿彎處有魚鰭,腳上有腳蹼。”
男子一邊研究著,一邊報上自己的判斷,隨後他又將關注重點轉移回了屍體的上半身。
致命傷在它的頭部,皮膚與骨頭被極其粗暴的劈開了,魚鱗並沒能救它一命,這些皮膚上的附著物顯然不足以擋住獵人們手裏的獵人彎刀。
魚人的雙眼被破布遮蓋著,這破布上沾染了它身上的粘液與那些灰白的血液,視覺效果相當糟糕。
學者慢慢地挑開了那破布,開始仔細地觀察它的眼睛。
那眼睛是灰敗的,那是一種代表病態和衰退的色彩,男子用手術刀在那眼睛上用力紮下,在旁人恐懼的目光中,他冷著臉將那灰敗的眼球切開。
“肉眼不具備視力。”,他得出了一個聽起來有些莫名的結論:“它的眼睛早就壞死了。”
於是男子抬起頭問數米開外的兩名車夫:“你們誰仔細地看過這些怪物?我指的是它們還活著的時候。”
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後其中一名車夫走上前來,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懼怕和好奇:“先生,我看過,這兩個家夥險些要了我的命!”
男子打量了他一眼,隨後問道:“那麽,你告訴我這些破布是你們蓋上去的,還是它們原本就蒙著?”
“原本就有,我一開始還以為它們都是瞎子。”
車夫看起來心有餘悸:“但結果,它們卻像是能夠看到我一樣。”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男子便再次低下了頭,將手伸向了魚人的頭部。
旁邊負責記錄與觀察的兩名拜倫維斯學者此時也露出了一絲抗拒的表情,他們看到那個頗有學者風範的男人一臉淡然地將屍體上的傷口扒開,那副模樣根本就像是在一個包裹中尋找自己所丟失的物件。
過了一會兒,男子的檢查工作似乎遇到了某種阻礙,他轉身在自己的工具中挑出了一根鑿子和一柄小錘。
“這?”
那名一直在記錄著整個過程的學者被同伴這種殘暴的舉動嚇了一跳,但此時,他已經是無法阻止對方的行動了。
在相當暴力的操作下,鑿子被敲進了魚人屍體的頭部,男子將金屬鑿的尖端對準了那頭骨上的裂縫,錘子一下一下地砸在鑿子的末端。
伴隨著他的動作,那魚人的屍體仿佛也震顫了起來,記錄著研究進度學者停下了自己的手,有些驚詫地看著那具屍體。
“鐺,鐺!”
金屬的碰撞聲接連響起,而那屍體的顫動也越來越快。
“勞倫斯!先停一下!”,他下意識地提醒自己的同伴,但話音未落,那具屍體就像是重新擁有了生命一般動了起來,那之前才被研究過的手臂突然抬起,將猝不及防的勞倫斯一把抓住。
它的半邊頭骨都是**著的,而那尖鑿甚至還卡在它的頭骨裏,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它大大地張開了自己的嘴巴,露出了那一嘴細密如同鋸子的牙齒,它抓著拜倫維斯學者的頭部,將他用力地按向了自己的血盆大口。
利刃破空之聲傳來,一把鋒利的短刀旋轉著從人與人之間的空隙中飛過,精準地刺入了這魚人的頭顱,巨大的衝擊力使得它的腦袋朝後仰去,下一秒,又是兩聲槍響傳來,徹底地斷絕了這怪物的“生機”。
勞倫斯將那卡在自己脖子上的魚人手掌掰開,慢慢地站了起來,看向了那正朝著自己走來的獵人。
“傑爾曼,很高興能在這裏見到你。”,勞倫斯除去了自己的手套,相當禮貌地朝著傑爾曼行禮,但是他也知道,剛剛真正救下自己的並非眼前的獵人,而是二十米外馬車車頂上的那位女獵人。
“如果剛剛開槍的是我,我說不定會把你一起處理掉。”,傑爾曼道,他來到那具屍體邊上,將瑪利亞剛剛擲出的短刃拔出。
他看著那具被勞倫斯生生“解剖”開的魚人屍體,聲音突然壓低:“你總得跟我們說說,你們拜倫維斯到底在做什麽?”
“這些東西是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的,其中甚至還有不少我們難以應付的大家夥。”
傑爾曼少有地說了很長的一段話:“你們最好先告訴我們,這一次的目的地到底在哪裏。”
他指了指那魚人的屍體:“這些家夥擁有智力,幾乎不會輸給一個正常人……它們這麽不要命的進攻,隻能說明你們要找的東西至關重要。”
勞倫斯那眼鏡下的目光無比平靜,他朝著旁邊移出了兩步,示意傑爾曼過來說話。
數秒後,一個讓傑爾曼始料未及的答案從勞倫斯的口中說出。
“我們可能發現了一個神明,一個真正的神明。”
勞倫斯看著一臉疑惑的傑爾曼,低聲說道:“你看到那些人的樣子了,這種變化不是我們能夠用外力去幹涉的,而真正使得它們變成這樣的,便是那股來自於神明的力量……怎麽,你難道不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