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杯教會……真是個讓人不舒服的地方。”,離開了一會兒的吉爾伯特重新出現在了卡爾的邊上,他的身上有著新鮮的血液的味道,顯然剛剛的他參與到了一次獵殺之中。
吉爾伯特抬了抬手,將一件衣服塞到了卡爾的手裏。
一件非常不起眼的獵人風衣,大路貨色,帶著獸化血液的味道。
“先換上吧。”,吉爾伯特指了指卡爾身上的治愈教會衣裝:“所有人都快瘋了……有獵人的獸疫爆發了,就在剛剛。”
“這是他的衣服?”
吉爾伯特點了點頭:“情況有些不太對,那個人我認識,住在我家的斜對麵。他看上去情況良好,不應該就這麽變成野獸。”
卡爾接過衣服,迅速地將身上的教會製服脫下,隨後便熟練地將獵人風衣穿在了身上。
“好吧,我還以為你會猶豫一會兒的。”,吉爾伯特聳聳肩,將一個鐵盒遞給了卡爾:“之前找到的,應該是一些居民私藏的便攜燃料,你應該能夠用上。”
卡爾道了聲謝便將它接了過來,發現吉爾伯特猜的沒錯,這些燃料的量不少,但是做工和質量卻並不怎麽樣,但是在這種得不到補給的情況下,這些劣質燃料卻顯得無比重要了。
“趕路吧,很快這裏就會是一座死城了。”,卡爾看了一眼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濃煙,轉身上路。
亞楠完了。
連續發生的獸災已經徹底摧毀了亞楠人的神經,一路過來,卡爾不僅看見了獵人與野獸之間的廝殺,更看見了那些已經失去理智的居民們的四處縱火,甚至赤手空拳地衝向野獸的畫麵。
從某種層麵上來說,他們和野獸已經沒有區別了。
獵人們的隊伍並非抱團前進的,強調以小隊或單兵作戰的獵人一旦群體前進,很容易對互相之間的行動造成幹擾,更何況是在亞楠這種街道狹小的地方。
“滾開!滾開!”
旁邊的一間房屋中傳來了男子的咆哮,卡爾看見一個身影正狼狽地從裏麵逃出來,從麵容上來看,居然是自己之前遇見的那名年輕的小獵人。
這個青澀的年輕人顯然非常的憤怒與不解,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先生,現在你必須離開!”,小獵人仍然堅持著自己的職責,他大聲地回應道:“火災太嚴重了,很快就會燒到這裏,請趕緊離開!”
“縱火犯,殺人狂!滾!”
卡爾猛地上前一步,將小獵人往後一拽,卻是幫著他躲開了那迎麵而來的砍刀。
房屋的主人看上去頗有幾分家底,這個手持砍刀的男子身形也偏向於富態,但是現在,他的麵容卻已經扭成了一團,眼淚、鼻涕和血漬混合在一起。
他用的力氣非常之大,以至於這一下砍刀直接就嵌在了木質的門框上,還沒等他將砍刀拔出來,卡爾便抬起一腳,將這男人踢開,吉爾伯特則快步上前,一腳將他踩在了地上。
“啊啊,是……是你。”,小獵人認出了卡爾的臉,但他緊接著就想起了治愈教會的可怕行為,於是臉色又變了變,但是卡爾終究是救了他的命,所以這個年輕人還是低下頭道了聲謝謝。
“怎麽回事?”
卡爾低聲問道。
小獵人猶豫了兩秒,開口說道:“他的母親有獸化症狀,前麵過去的人動了手。”
話說這麽多已經足以讓卡爾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了,這個富態的男子並沒有任何獸化的症狀,但是他目前的情況卻已經與瘋子無異,即便是被吉爾伯特用蠻力製服,他仍然嚐試著進行反擊,隻是這反擊顯得非常的無力。
“滾開!滾開……”
男子抓著吉爾伯特的腿,嚐試著將它推開,他不斷地用頭撞向地麵,眼淚衝刷著臉上的汙垢,形成了一條條空白的路徑。
卡爾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隨後他拍了拍吉爾伯特的肩膀:“走吧。”
如果是在平時,或許身為治愈教會一員的他會想辦法解決這種事情,但是在這種時刻,卡爾已然沒有任何心思去管這樣那樣的問題。
朝著吉爾伯特甩了個眼色,後者當即推著那小獵人朝外走去,卡爾頓了頓自己的獵人手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滿麵痛苦與絕望的男子。
“不想死的話就去金杯教會吧,如果你沒有感染獸疫的話。”,拋下一句話後,卡爾便走出了大門。
亞楠的上方傳來了劇烈的槍聲,但卡爾抬頭去看時卻沒有辦法看到聲音的來源,煙實在是,太濃了。
“是他們。”,吉爾伯特簡短地說道。
卡爾沒有說話,那幾名炸藥桶工場的獵人顯然碰上了一些棘手的敵人,但他們現在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祝願他們好運了。
兩人變成了三人,那年輕的獵人神色複雜地看著卡爾身上的衣著,沒有表達任何的意見,饒是對自己的未來充滿向往的他,此刻也已經感受到了極度的壓抑,居民與獵人之間充滿了敵意與不信任,哪怕後者是去通知撤離消息的,也一樣不能得到和善的對待。
前方的道路被堵死了,一棟倒塌的房屋與燃燒著的馬車倒在了路的正中央,熊熊的烈火與屍體焚燒時的臭味使人退避三舍。
“這邊。”
吉爾伯特指了指路邊上的一具野獸屍骸,它的身體幾乎被劈成了兩截,製造出這種傷口的一般是路德維希麾下的獵人,這位教會獵人的領頭者將重型冷兵器的使用推廣了開來,也隻有那種沉重的巨劍和石錘才能夠使得災厄之獸的身體分裂或嚴重變形。
從地上的痕跡說明,已經有不少人從這個看上去非常危險的梯子上爬了下去,這或多或少算是一個好消息,於是三人按照順序先後向下爬去。
火勢蔓延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當卡爾爬在梯子上時,才發現代表毀滅的紅色已經將整座城鎮所爬滿,而他也能夠看見,遠處的一座高塔上,一道道槍焰從濃煙中飛出,但隨即又被火焰所掩蓋。
下方傳來了吉爾伯特的驚呼,卡爾立即警覺了起來,低頭看向吉爾伯特,卻看見他正看向自己,或者說看向自己的上方!
“小心!”,他大吼道。
一道黑影從上方落下,三人狼狽地將身體貼住了梯子,將那黑影閃過。
這是一個獵人,從他落下時的軟趴趴的動作來看,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這個可憐的人的軀體沉重地落在了地上,血液通過胸口與腰部的傷口噴灑出來,因為掉落時的撞擊,肋骨甚至突破了他的皮膚,身上的獵人風衣在這種情況下變得破爛不堪,如同一團破布。
兩隻身形巨大的野獸出現在了鐵梯的上方,它們的眼睛與一般的獸化病患者和災厄之獸並不相同,本應該泛黃、擴散且無神的眼珠子變得通紅,似乎有血液要這兩顆圓球中溢出一般。
“快,往下!”,卡爾大叫道,最下方的吉爾伯特立即加快了速度,奈何這鐵梯非常的長,即便他們的身體經過血液的強化,也沒有辦法在瞬間到達底部。
這種發狂的野獸在一般的狩獵之夜很難碰到,就算碰到了,也不會將其“放”到街道上來,普通的獵人在發現了這些發狂的紅眼狼人的時候必須要通知自己的領隊或其他的精英獵人,並以最快的速度進行獵殺。
卡爾空出一隻手,將自己的火焰噴射器交給了處於自己上方的年輕獵人,裏麵的燃料還算足夠,高溫的火焰或許能夠讓它們退卻。
這兩隻野獸似乎擁有智力,在看到那年輕獵人拿出了武器後,其中一隻居然便停住了自己攻擊的勢頭,轉而從兩側跳下,憑借著自己驚人的爆發力蹦到了稍矮的房簷上,而另外一隻則留在了上麵,防止三人返回。
“該死,這些雜種在包抄我們。”,吉爾伯特惡狠狠地罵道,兩秒後,他便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這個男人突然加快了爬梯的速率,在距離地麵還有數米的時候便一躍而下,掛在腰間的鋸肉刀直接抄在了手上,裝好子彈的獵人手槍也握在了掌中。
他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要以一己之力拖住這隻發狂的狼人,爭取時間讓卡爾兩人撤離。
在此之前,吉爾伯特並沒有狩獵甚至麵對這種紅眼狼人的經曆,這樣的行為無疑是在搏命。
卡爾哪裏還能不明白好友的意圖,快步地朝著地麵降去,隻要把握機會,三個人聚在一起,這兩隻狼人未必就敢發起攻擊。
然而,就在他距離地麵還有幾米的時候,眼前突然有一道紅光閃過,卡爾一怔,隨後便看見一隻爪子迎麵而來,隨後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在梯子的後麵有著一個僅能讓一人容身的夾層,而誰也沒想到,在這夾層中居然還藏著一隻發了狂的野獸,這一爪子正中卡爾的麵容,在帶來劇烈疼痛的同時,也讓他不由自主地墜向了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