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相框中那張和人偶幾乎一致的麵容,張涼歎了口氣,將它放回了原處,卻是順手將那古典的小發飾收了起來。

 重新掃視了一遍這個廢棄工場中的房間,張涼轉身走向了信使們所圍住的燈,準備離去。

 既然這裏出現了信使,便意味著他很有可能可以隨時回到這兒,所以很多事情就不急在一時了,反而是現實中的一些事情讓他更加擔憂。

 在前往歐頓教堂前,張涼曾經嚐試著利用獵人印記來離開夢境,但是不知為何,這一次,他腦海中的獵人印記居然變得無比淡薄,以至於他根本沒有辦法順利地像以往一樣回歸到現實之中。

 根據他自己的判斷,在進入那網吧之後的某個瞬間,他的意識就已經陷入了夢境之中,又或者是發生了什麽他所無法理解的事態……總之現在,張涼根本無法預想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情況。

 至於藏在建築物內的趙頌雅……

 張涼更是無法想象她現在到底怎麽樣了,他能夠想到的,最好最好的狀況,就是她已經從夢境中“醒”了過來,並且已然被人救走。

 “希望我醒來的時候不是被關在局子裏。”,張涼哀歎了一聲,隨後便要伸手去觸碰那白色的燈光。

 但就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個縮在邊上的信使卻突然動了起來,隻見它迅速地跑到了一邊,隨後用自己細長的胳膊指向了門外。

 張涼的動作立即停了下來,他邁開腳步,緊追著那信使而去。

 這個蒼白的小家夥停在了門口,在張涼來到它身邊後,卻發現,它正麵對門的側邊,在那裏有著一塊並不起眼的墓碑,張涼突然想起,在獵人夢境中,同樣的地方也有著一塊墓碑,而人偶似乎經常會清理它,又或者在它麵前進行祈禱。

 他環視了整個廢棄工場一圈,發現在這個地方,並不存在像獵人夢境中的那一圈墓碑,眼前的這塊,恐怕就是整個廢棄獵人工場裏僅有的一塊石碑了。

 那信使現在就正對著這塊墓碑,它雙手抱在胸前,巨大的腦袋低垂著,嘴巴裏發出一陣陣的嗚咽聲。

 信使從來沒有發出過這等奇特的聲音,張涼可以在它的聲音中感受到明顯的情緒,準確點來說,是“悲傷”與“痛苦”的情緒。

 這個信使就像是在緬懷著什麽人一樣。

 就在這墓碑的前方,放著一個相當不起眼的白色布包。

 張涼彎下腰將其拾起,慢慢地打開了那層白布,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根帶著滄桑痕跡的骨頭。

 準確來說,應該是一截腿骨,上麵帶著大量的劃痕,仿佛隨時都要破裂一般。

 信使轉向自己,那張原本就畸形的麵孔上現在更是帶上了幾分愁苦,盡管看起來醜陋而滑稽,但卻也讓人感到不忍。

 於是,張涼輕聲問道:“你是想讓我帶走它,對麽?”

 信使保持著祈禱的姿勢,腦袋再次低下,口中發出了奇異的聲調,但卻沒有了剛剛的那種悲傷,反而與平時的頌唱有幾分相似。

 他點點頭,握著這根滄桑的腿骨走回了房間之中,但就在他前腳跨入房門的刹那,一股怪異而強烈的衝動突然湧出。

 他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那放在祭祀石台上的詭異臍帶,腳下如同不受控製般朝那邊走出了兩步。

 “嗡。”

 在怪異的嗡鳴聲中,那奇異的臍帶開始了自己那無比怪異的變化,就在張涼的注視下,那些長在臍帶上麵的眼珠居然同時發生了改變,這些原本隻是死寂一般的黑色的眼珠,此時居然重新恢複了神采,不僅如此,張涼還能看到它們正在不斷地轉動著。

 是的,這些長在臍帶上的眼睛活過來了,全都活過來了!

 它開始怪異地扭動,以一種足以讓人渾身發麻的姿態慢慢地活動起來,頗有一些幹癟的外皮伴隨著它的挪動而不斷發出讓人發狂的脆響,仿佛這一層外皮在下一秒就會剝落、碎裂。

 如此反人類的場景讓張涼第一時間就想要退開,但這個時候,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行動,一股他無法理解的力量正作用在他的四肢和身軀上,現在的他,哪怕是扭一下身子都做不到!

 張涼一邊努力地掙紮著,一邊觀察著那根怎麽看都不對勁的臍帶。

 在這臍帶的一端,赫然長著三顆眼珠,現在它們也都“活”了過來,伴隨著那令人作嘔的扭動,這三顆眼珠也轉向了張涼的方向。

 在這一瞬間,張涼清晰地察覺到,那股束縛自己手腳的力量變得更加強悍,甚至於已經到達了讓他疼痛的地步。

 “這是要幹什麽!”,張涼在心底裏咆哮著,此時的他甚至連眼珠都沒法轉了,但是在他視線的餘光裏,那個之前指引他去墓碑前麵的小信使,此時正慢慢地朝著自己爬來。

 同一時間,那怪異的臍帶如一條畸形的怪蛇般,從祭祀石台上一躍而下,那最前麵的三顆眼珠始終盯著張涼,它扭動著自己的身軀,朝著張涼慢慢靠來。

 這個時候他總算是看清了,這東西恐怕不僅僅是一根“臍帶”,它看上去,簡直就是某種生物未成形的胚胎!

 “治愈教會的人都瘋了嗎!”,張涼幾乎要抓狂了:“為什麽要把這種東西放在這裏!”

 眼看著這無法形容的畸形“生物”朝著自己一點一點靠近,張涼愈加地焦躁起來,這種感覺甚至還不如直接挨上兩斧頭,至少這樣死的比較幹脆,不用在這種極度忐忑的心情中接受視覺與心靈上的雙重折磨。

 那長滿眼睛的臍帶在張涼兩米開外的地上停了下來,它將自己的軀體盤繞了起來,就如同一條伺機而發的毒蛇。

 而此時,那信使也已經來到了自己的旁邊,它顫悠悠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隨後,那手掌便輕飄飄地落在了張涼的腿上,張涼隻感覺自己右手上的束縛之感登時一鬆。

 也就是同一時間,那如蛇盤繞的畸形臍帶猛然舒展了自己的身體,居然是直接將自己彈向了張涼的麵門!

 此時張涼再也沒有別的選擇,那緊抓著老舊腿骨的右手緊握成拳,迎著那撲來的畸形胚胎用力砸出。

 拳頭精準地與目標相撞,但是,就在二者相接觸的一瞬間,那根長滿了眼睛的臍帶居然就這麽直接當空炸裂成了碎粉!

 驚人衝擊讓張涼翻倒在了地上,那包裹著他右手的獵人手套此時已經消失了一半,而他手中所捏著的那根腿骨也在這爆炸之中粉身碎骨。

 那些漫天的粉塵迅速地集合,這些來自畸形臍帶與蒼老腿骨的粉末已然混合在了一起,隨後便朝著張涼落了下去。

 張涼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遮住自己的口鼻與眼睛,但當這些粉塵靠近的時候,濃重的暈眩感便充斥了張涼的大腦,這讓他抬起的手臂登時便失去了力氣。

 混亂之中,他隻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朝下”落去,他感覺自己似乎看見了濃重的灰色霧氣正在朝著自己“壓”來,思考能力在這一刻仿佛被剝奪殆盡。

 獵人那倒下的身軀逐漸消失在了白色的光芒與霧氣之中,這廢棄的舊工廠再一次恢複了平靜,隻留下那具精致的人偶坐在角落之中,仿佛剛剛發生的事情與她跟本沒有半分關聯。

 但張涼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離開舊工場的那一瞬間,人偶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在沾染了灰塵的地麵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

 又來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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