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之中昏暗而沒有光亮,獵人抓起了腰間的提燈,盡可能地將整個房間照亮。
一個躺在角落中的人形讓他的身體瞬間緊繃,而在他將視線轉過去後,隨之而來的是一個他始料未及的驚喜。
“人偶小姐?”
張涼不由自主地叫道。
就在這房屋的一角中,赫然躺著一個他無比熟悉的身影,身形同樣纖細,麵部同樣的柔和。
但卻毫無生氣,與張涼第一次在獵人夢境中看到她時是如此的相似。
躺在角落中的人偶沒有任何反應,她的眼睛微睜著,但是眼睛之中卻沒有半分神采,薄薄的灰塵覆蓋在她的身上,這讓她顯得死氣沉沉,似乎隻是一個死物。
張涼輕輕呼喚了兩句,隨後便將提燈放在了人偶的身邊,自己在她邊上蹲了下去。
他伸出手,輕輕地將人偶那冰冷的手掌抓起。
張涼並不是沒有接觸過人偶的手掌,一開始的時候,他對於人偶那與木偶沒有差別的手指關節還頗有幾分不習慣,但是接觸的多了,他也逐漸忽視了這種與正常人類截然不同的特點。
雖然他始終不理解,為什麽那樣明顯是用某種如木頭般的材料做組成的手掌,會給自己一種隻有正常人的手才會擁有的溫潤感。
但如今,他卻沒有辦法在眼前的人偶的手上感受到那種使人親近而平靜的溫度了。
張涼沒有再去觸碰人偶,他輕輕地將人偶的手掌放回原處,麵色複雜。
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在獵人夢境之外的地方看見又一具人偶,而且從各個方麵來看,這二者都是一模一樣的。
“為什麽在這種地方……”
張涼自言自語著,腦袋中卻是突然響起了人偶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我是為了獵人而被創造出來的。”
這是人偶曾經對自己所說的話,麵對自己為何而存在這件事,她沒有表現出更多的想法,仿佛一切根本就與自己無關般。
然而真的當張涼看見這具雖然精致,卻毫無生氣的人偶時,他便感覺到了強烈的無奈與煩躁。
他發現自己有點無法接受這種情況,他無法接受一個在自己平日裏,如此溫柔、可靠的陪伴者現在以一副死物的樣子躺在那兒。
平定了一下情緒,張涼起身朝著房間各處看去。
這裏的格局與獵人夢境中基本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這個房間並沒有獵人夢境裏的小屋那麽溫馨,深知還給人一種極度陰冷的感覺,光是站在室內,張涼就明顯地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原本張涼還以為自己產生這種感覺的原因是房間內過於陰暗,但是當他靜下心來後,卻發現這種感覺並不僅僅隻是來源於環境,反而更像是來自房間中的某處。
這是一種相當微妙的壓力。
但奇怪的是,自己的身體卻像是在回應著這股壓力一樣,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體內留存的那些血之回響的奇異流動。
就像是海潮被月亮所吸引一般,不斷地湧動著。
仿佛受到了指引一般,張涼走向了房間正前方的石台,這個石台就和獵人夢境中的一模一樣,石台之後同樣都是一個女性的塑像。
但現在,重點就在石台的上麵。張涼抬起提燈,將光線照在了這個如同祭壇一般的石台上,將它上麵放置著的那個奇怪事物的全貌顯現了出來。
在看清這事物的全貌的瞬間,張涼的麵部肌肉抽搐了兩下,他皺著眉,口中喃喃道:“這……是什麽玩意兒!”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形容這個足有兩個巴掌大的奇特事物。
乍一看,像是比手腕細一些的帶狀物,其底部呈螺旋狀盤繞著,而上半部分則豎立著,呈灰白色,外層的表皮就如同某種尚未發育完全的生物的皮膚,起初是皺巴巴地毫無規律,而在過了這帶狀物的中部後,上麵卻又出現了相當明確清晰的“格”狀花紋。
但事實上,這些奇特的形態都是小意思。
真正讓張涼感到不適的,是這奇怪事物上的眼睛。
是的,這條奇特的帶狀物上有著大量的眼睛,而伴隨著整體的盤繞,這些眼睛最終在螺旋的最中央匯聚。
張涼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這個極為獵奇的事物,他得出了一個自己都不怎麽相信的答案:“這是臍帶?”
他實在是有點不在想承認自己的這個判斷,因為眼前這個事物造型實在是太獵奇了,他沒有聽說過什麽生物的臍帶會長成這種奇怪的樣子,甚至還生長出大量的眼睛來。
但最為奇怪的是,他可以確認,自己身體內的血之回響的的確確在“回應著”眼前這怪異的造物,這甚至於讓張涼本身都產生了一種靠近,甚至“親近”它的想法。
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個奇怪的事物,張涼便先將視野轉向了旁邊。
在這石台上,還放著大量的書本與紙張,張涼稍稍翻動了一下,卻發現這些書本根本就是白紙,上麵連半點字跡也無。
張涼不解地退到了一邊,目光掃過了旁邊的櫃子。
這些木頭櫃子裏存放了不少的瓶瓶罐罐,但是這些瓶罐大都是空的。
耳邊傳來了輕微的響動,張涼扭過頭,卻看見數個蒼白的信使從他的身後緩緩冒出,它們舒展著手臂,環繞著一盞小小的燈。
這些信使顯然是跟在自己身邊的那一批,張涼勉強笑了笑,伸出手將那燈點亮,登時慘白色的燈光便照亮了整個房間。
櫃子中的什麽東西在反光,張涼緩步走了過去,卻是看見了一個放在架子上的相框,以及放在相框前的一個小物件。
張涼將它們分別取出,那放在相框前的事物是一個小巧而精致的發飾,二者都沾染了不少的灰塵。
他小心地將灰塵拂去,發現這發飾雖然看上去頗有些古舊,但卻有著一種極度典雅的美,保養得非常好,上麵的曼妙花紋仍然非常的清晰。
鬼使神差的,一個念頭從他的大腦裏冒了出來:“配上銀灰色的頭發,會很好看吧?”
張涼看向那相框,裏麵的圖畫已經褪色了,而且還有些模糊,但是依然可以依稀辨認出一個模糊的側影。
那時一位年輕而漂亮的女士,戴著獵人特有的風帽,一縷長發落在臉上,她看上去像是突然發現了窺探自己麵容的圖畫作者一樣,臉上隱隱有著一絲錯愕。
張涼第一時間回想起了她的名字。
“瑪利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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