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圖斯腳下的力量在不斷加大,看著張涼那張因為疼痛而扭曲的麵龐,他露出了一個殘忍而滿意的笑容,隨後抬起了手中的野獸切割刀。

 野獸切割刀重重地落下,張涼身體一顫,嘴巴不受控製地張開,劇烈的疼痛從他的左臂上傳來,卻是維圖斯直接將野獸切割刀“砸”在了他的左臂之上,他幾乎聽見了自己骨頭發出的碎裂與哀鳴聲。

 被血之回響強化過的身體使得張涼在當前情況下仍未昏死過去,清醒的意識使得手臂上的疼痛加劇,但讓維圖斯感到奇怪的是,盡管張涼的麵部表情因為劇痛而扭曲,但他的臉上卻始終帶著一股瘋狂的笑意。

 “你……”,維圖斯腳下發力,但還沒等他抬起武器,便覺得背脊一陣發涼,長久以來在獵殺中培養出來的直覺使他迫切地想要回身,但這時,一隻手卻死死地扣在了他的腳踝上。

 外鄉獵人無聲地笑著,右手上的金屬指套深深地紮入了維圖斯的腿部肌肉之中。

 維圖斯怒目看去,卻發現張涼的一隻眼睛的瞳孔似乎發生了某種怪異的變化。

 鈍器揮舞時的呼呼風聲挾帶著高溫從後方襲來,維圖斯一咬牙,不再細看外鄉獵人的情況,腳在他的胸口猛地一踩,迫使他鬆開手,隨後朝著一旁飛撲而出。

 明亮的火焰痕跡在空中一掃而過,高溫使得金屬錘附近的空氣變得模糊而扭曲。

 一擊不中,火藥桶獵人當即朝著逃竄的維圖斯追去,他那把明顯產自火藥桶工場的爆炸金屬錘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剛剛熄滅的熊熊火焰再次燃起,伴隨著獵人的動作,這把武器仿佛成了一隻渾身沾滿了火焰的猛獸,朝著剛剛爬起身的維圖斯呼呼而去。

 厚重的野獸切割刀攔在了爆炸錘的前方,可怕的金屬撞擊聲與驚人的爆炸聲讓張涼耳朵發麻。

 大量的火焰從武器撞擊之處擴散開來,這些高溫的火焰迅速地波及到了維圖斯的身上,盡管他身上的衣物能夠抵抗高溫,但本人卻難以承受這種非人的衝擊。

 維圖斯的身軀朝著後方退去,而手持爆炸錘的獵人則如癲狂了一般不斷地進攻著,手中的爆炸錘毫無章法地向前揮動,每每那裝在錘頭上的精巧火爐被點燃,便會製造出一場小規模爆炸。

 “瘋子!”

 麵對這種喪心病狂的進攻,哪怕維圖斯經驗再老道,也沒有辦法穩住陣腳,他甚至隻要稍慢一步,便可能會被火焰卷進去。

 十米開外,張涼癱在地上,還算完好的右手從口袋中摸出了一支采血瓶。

 他的眼睛不自覺地看向天空,卻突然發現,那被火光映得發紅的天穹正在扭曲成某種形狀。

 一個巨大而模糊的圓形,灰白色的光線從中慢慢“流出”,朝著邊緣區域不斷潰散。

 原本要注射采血瓶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張涼的麵部表情定格,他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壓迫他的胸口,這力量正在逐漸加大,讓他的呼吸愈加困難。

 不遠處,兩名正在搏殺的獵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同時看向發紅的天空。

 “梆子?”

 張涼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他嚐試著去喊林梆的名字,然而無論是那個手持的獵人,還是林梆,兩人都對他的聲音沒有絲毫反應。

 張涼一把將采血瓶紮在自己的大腿上,掙紮著爬起來,拖著左臂朝著兩人的方向慢慢移去。

 天空中的那團扭曲光影愈加鮮明,最後形成了如水銀般的光斑,整個天空宛如一顆眼睛,而這光斑則像是它潰散成糊狀的瞳孔。

 張涼的呼吸停滯了,身體不由自主地發顫。

 他感覺,有什麽東西正通過這如同嗜血獵人眼睛般的光斑看著自己,不,應該說是審視與觀察……

 “這是幻覺?”,張涼晃了晃左臂,卻被手臂上的疼痛刺激地差點坐到地上去。

 但光斑仍然存在。

 張涼再一次地回想起了在自己的夢境中曾經出現過的,那些有關於“嗜血獵人們”的討論。

 在夢境中,兩名普通的獵人交流著,他們提到了那個虛無縹緲的詭異傳說,據說有那麽一天,那些以獵殺為工作的獵人們紛紛消失了,這些嗜血之人的罪惡事跡也隨之在亞楠地區擴散。

 他們是怎麽消失的?

 沒人知道。

 他們為什麽消失?

 張涼隻記得,在夢境裏,那兩個討論此事的人提到了幾個零零星星的詞語。

 詛咒、夢魘以及無盡的獵殺。

 巨大的壓迫感讓好不容易站起來的張涼跪倒在地,他兀自不肯放棄,強行挪動著身體,想要到林梆的邊上去。

 沙啞的女性聲音傳入他的耳中,張涼不知道這語言到底是什麽,就仿佛這其實隻是某種毫無規律的“聲響”,但是自己卻又能夠理解它的意思。

 那聲音沙啞而幹澀,聽上去仿佛承受了無盡的痛苦,語氣中還帶著濃重的怨毒。

 “詛咒,詛咒這些野獸。”

 “詛咒他們的後代……詛咒他們的子孫。”

 伴隨著這聲音的落下,低沉而晦澀的人聲從不知何處飄來,張涼隻感覺自己身邊圍滿沒有形體的人,他們正對著自己低聲耳語。

 “拜倫維斯,拜倫維斯!”

 兩個詞語讓張涼的身體僵在了原地,好不容易在采血瓶作用下恢複過來的臉色再一次變得慘白。

 這些如靈魂哀鳴般的聲音充斥了他的大腦,張涼咬著牙,右手扶著頭部,想要將這聲音從腦內趕出去。

 但是它們仍在繼續。

 “褻瀆神明的凶手,嗜血的惡魔!”

 “以母親科斯的名義……可恥之人必須贖罪。”

 “噢,請憐憫那虛弱而可憐的孩子吧。”

 “請憐憫……”

 伴隨著這詭異的吟唱聲,天空中的詭異紅色愈加濃重,張涼艱難地朝前看去,卻發現,之前還在對峙的林梆兩人此時也已經紛紛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

 仿佛脖子上正卡著一隻巨大的手,張涼用力地吸著氣,但卻根本無法擺脫那股恐怖的窒息感,在這痛苦中,他回想起了之前那個信使傳遞給自己的信息。

 “夢魘!夢魘!夢魘!”

 他再也沒有辦法支撐自己的身體,無力地躺倒在了地上,眼睛茫然地看向天空。

 看著那詭異的光斑,張涼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場暴雨之中,這光斑與他當時所看到的那輪怪異的“太陽”無比的相似。

 神智逐漸遠去,張涼徹底放棄了掙紮,眼前的光線愈發黯淡。

 但就在他即將昏迷過去時,那窒息感在便又突然消失,那股壓迫著張涼的詭異力量也隨之退去,獵人猛地坐起身,卻發現天空根本沒有半分異象,所有的一切,都和之前一模一樣。

 仿佛剛剛他所經曆的,真的隻是幻覺。

 而當他看向遠處時,卻發現,剛剛還躺在地上兩名獵人,此時已經徹底失去了蹤影。

 不僅僅是他們本人,就連所有屬於他們的武器,也同樣消失了。

 張涼看了四周一圈,踉蹌著走向自己來時的道路。

 那些被林梆所聚集起來的亞楠居民,此時也一個不剩了,空****的街道上,隻留下了數具居民與野獸的屍體,甚至於林梆可能拋下的其它武器,也同樣沒了蹤跡。

 疲憊、傷痛與大量的疑惑攀上了他的身體,張涼將一具屍體推開,自己無力地坐在了階梯上,一股誇張的睡意登時撲麵而來。

 朦朧中,他看見了一團柔和的光芒。

 那是一輪淡黃色的月亮。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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