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行進在街道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讓這些逃亡的人們陷入極度的緊張之中。
這讓人不禁懷疑,在這種時候隻要有什麽東西突然衝進人群,就會讓這些已經緊張到極致的居民們四散而逃。
兩名獵人分別照看著隊伍的頭和尾,隻不過警戒著隊伍後方的張涼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在經過反複的觀察後,張涼確認了一件事情。
眼前這個與自己那位好友有百分之九十相似的獵人根本不認識自己。
但是世界上是沒可能存在如此多的巧合的,在那獵人摘去了臉上破損的麵罩後,原本的懷疑更是直接變成了肯定。
“這到底怎麽回事?”
哪怕在此前,張涼已經對林梆具有獵人身份這件事情有了足夠多的心理準備,但是當真相真的展現在他麵前時,他卻又感到一陣陣的不真實。
眼下他所見證的,應是治愈教會對舊亞楠的其中一次清掃工作,此時舊亞楠的火藥桶工場三人組也都仍然在為了保全這些無辜的居民而不斷地工作著,隻是張涼從來就沒有想過,林梆居然會是這三人組中的一員。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將螺紋手杖帶回現實中時,林梆對這把獵人武器的評價。
“看上去啊,不夠猛,真正的**是不會用這種東西的。”
張涼記得,這家夥是這麽說的來著。
現在看來這句話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畢竟在以“武器不猛,就不值得”這種莫名其妙的句子來作為格言的火藥桶工場成員看來,螺紋手杖恐怕真的能夠被劃分到“娘炮”類別的武器裏去了。
“你還真是會裝啊。”
張涼越想越無奈,畢竟這種被他人蒙在鼓裏的感覺其實並不好。
“酋拉曾經說過,他的其中一個同伴曾經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屍體和痕跡都找不到,這一點又該怎麽解釋?”
張涼思索著:“按照我自己的情況來看,隻要我沒有進入夢境,那麽夢境中的時間就不會流逝……但按照酋拉所說的話來看,林梆的存在對於他來說是可以被感受到的,或者說,他們二者之間的‘時間’是同步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亞楠對於他來說,可能就不隻是夢境了,而是一個真實的存在。”
“這樣一來,就有兩個最大的疑問需要解決。”
張涼的思路越轉越快:“第一個問題,如果亞楠對於他來說是真實的,那麽這家夥真的是和我同一個時代的人麽?如果是,那麽他是以什麽形態進入亞楠的?又為什麽能夠在這個世界裏堅持這麽久?”
“第二個問題,酋拉提到的他的失蹤問題……是因為‘返回’到了現實世界,還是說,又發生了什麽不為人知的變故?”
張涼默默盤算著,視線越過人群落到了隊伍的最前麵,卻見那個自稱為“林”的獵人現在仍然在認真地執行著自己的開路工作。
街道的一側響起了野獸的咆哮聲,張涼刹住了自己的思路,警惕地看著那個方向。
這些家夥雖然受獸性的驅使,但是卻也非常的狡詐,這一大群人的氣味顯然已經引起了野獸們的注意,但是它們卻始終沒有起進攻,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時機。
張涼所沒有想到的是,那個該死的“時機”很快就到來了。
出現在人們麵前的是一截樓梯,而在這個時候,空氣中的獸血氣味卻突然變得濃重了起來,顯然,那些覬覦已久的野獸已經縮小了包圍圈。
事情變得不好辦了。
這三米來高的地形對於普通人來說是致命的,但對於野獸們來說卻是可以被忽視的,無論是居民走上樓梯的時候,還是到上方街道的時候都有可能會遭到襲擊,而兩名獵人一旦分散,威懾力降低,這些野獸便會更加肆無忌憚。
一隻、兩隻、三隻……
足足有五隻代表災厄的狼形野獸從陰影之中慢慢走出,它們的出現讓人群中頓時便充斥了絕望的哭號。
所有人都知道,獵人不是萬能的,在很多時候,他們同樣也隻是野獸的食糧而已。
包圍圈逐漸縮小,而“林梆”也抬起了自己手中的轉輪機槍。
這樣一把槍械的火力或許是足夠的,但當前情況下能夠拿來使用的水銀子彈卻是相當有限,之前張涼便已經了解到,這把轉輪機槍使用的不少子彈都是最最普通的火藥子彈,拿來對付同為獵人的對手還好,但是想要靠它們來對付野獸,那就真的不太現實了。
如果沒有水銀子彈,一隻狼形野獸甚至可以頂著彈雨衝到轉輪機槍的使用者麵前。
也正是因為如此,哪怕經過改造的轉輪機槍變得能夠以人力攜帶,它的雞肋之處也仍然無法被掩蓋。
“不!不!”
終於,在野獸們的包圍圈下,人群中出現了第一個失去理智的人,那是一個頭發稀疏的男子,隻見他慌不擇路地踏上了樓梯,朝著上方跑去。
一隻野獸猛然躍出,它沒有理會這些慌亂的居民,而是直接撲向了牆壁,看樣子居然是想要去追擊那個逃跑的男子。
一長串子彈將這野獸掀翻在地,不等它爬起,張涼手中的螺紋手杖便貫穿了它的身軀,刺穿了那腐朽的心髒。
“你去樓梯上麵。”
火藥桶獵人如是說道,他將槍口轉向了另一邊,剛剛的掃射並沒有暴露這把轉輪機槍的弱勢之處,這些野獸仍然對此心懷忌憚。
聽了這話,張涼當即扭頭朝著樓梯跑去,他一把將一個帶著孩子的老太太從樓梯上拽了回來,隨後便三兩步來到了樓梯所連接的那條更高的街道上。
這速度終究是慢了一些,那個率先逃跑的男人此時已經跑到了二十來米外,而且這人似乎就沒有停下來的想法。
如此情況,張涼就沒有任何的辦法了,他根本不可能為了將這個男人拉回來而拋下身後這一大群人不管,於是他用力地一頓手杖,隨口罵道:“跑這麽快,趕著送死麽?”
這大概是他說過的,最靈驗的一句話了。
他看見在火光中,有一道無比可怕的黑影一掃而過,伴隨著的是鐵鏈與鐵塊的撞擊聲,隻見那男子的身軀淩空飛起,卻是從腰部生生地分成了兩截,內髒與鮮血灑落下來,場麵極度的血腥。
伴隨著金屬的碰撞聲和鐵鏈的拖曳聲,一名身上披著黑色披風的獵人慢步而來,看打扮,正是張涼之前看到的那個處死幸存居民的獵人。
他的眼睛被寬大的帽簷所遮擋,而他右手所持的那把厚重的“鐵刀”此時正架在肩頭。
此時,樓梯的下方已經亂成了一團,不斷地有人往樓梯的上方走,但這些人剛剛上來,便看見了足以讓他們一輩子膽寒的畫麵。
那名獵人突然遠遠地抬起了手中的粗厚鐵刀,他的手臂用力地甩動,那原本隻有成人手臂長的鐵刀突然變成了四分五裂的巨大鐵塊!
這些構成原本刀身的鐵塊由鐵鏈鎖連接,它在瞬息間便化作了一條威勢驚人的沉重鐵鞭,在煙塵中宛如一條黑色的巨蟒,路邊一堆正在燃燒著的木頭架子在頃刻間分崩離析,火焰、刀刃以及燃燒中的木頭均朝著張涼掃去。
“鐺!”
手臂上的酸麻在一息之間到達了頂峰,他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撞了一樣,身體憑空飛起,摔倒在了兩米之外,手中的螺紋手杖更是掉落在地。
那由黑色的厚重鐵刀所化作的沉重鐵鞭毫無優雅可言,但破壞力卻遠超張涼的想象,黑色的沉重刀刃上所附帶的倒鉤鋸齒無比鋒利,輕而易舉地在他的手套上撕開了一個裂口,上麵的金屬裝飾甚至也同樣被同樣撕下,難以想象這鋸齒掛在人身上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鐵鏈的聲響仍未停息。
張涼看見,那獵人的手臂帶動著鐵鞭從右側來到了左側,緊接著,他的身體抬高,那可怕而致命的鐵鞭從反方向再一次甩出,上麵那帶著鋸齒的刀鋒就如同猛獸的獠牙,而這獠牙的目標,正是那些已經陷入呆滯之中的無辜居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