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之中,張涼用力地將兩個破木箱搬起來,然後堆在了蹲在牆角中的女孩的身邊。

 “這樣真的沒問題麽?”

 趙頌雅裹著披風縮在角落裏,一臉忐忑地看著眼前的獵人,在她的身邊,則放著那把從焦黑製服獵人手中繳獲過來的獵人斧。

 張涼此時重新戴上了麵罩,而且這裏光線昏暗,趙頌雅並沒有辦法看清他的表情。

 當然,如果她真的看到了張涼的表情,估計就更加沒有勇氣待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了。

 “嗯。”

 張涼轉身走向房間的另一側,將另一邊的兩個破木箱搬了過來,,一前一後蓋在了那堆積起來的箱子的頂部,將藏在角落中的趙頌雅徹底遮住。

 “我得去看看這個地方的情況。”,張涼解釋道:“你先呆在這裏,盡量不要發出動靜,更不要離開這個建築。”

 他從地上撿起了兩個破麻袋,將它們胡亂地撘在了這木箱的上麵,隨後囑咐道:“喏,我跟你說,在這個地方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

 張涼歎了口氣:“如果真的出了什麽情況,我說如果,那你就得自己想辦法了,武器就在你邊上,不過可能稍微有點重……總之,關鍵時刻,它的使用權在你,使用方法也在你。”

 這話說的並不隱晦,趙頌雅也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她並沒有反駁,而是簡單地“嗯”了一聲。

 這種反應倒是讓張涼有些過意不去了,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隨後說道:“也別太絕望哈,我看看情況,盡量迅速趕回。你就先在這休息一會兒吧。”

 “噗。”

 張涼這種尷尬的解釋反而讓趙頌雅輕鬆了不少,她勉強地笑了笑,說道:“快去吧,再慢一點,我都得冷死在這兒了。”

 “行,等我消息。”

 張涼頓了頓手中的手杖,做出了一個承諾,隨後便轉身朝著建築的出口走去。

 ……

 如果說他之前看到的舊亞楠是一座已經被烈焰徹底焚燒過一遍的廢墟,那麽現在張涼眼前的,恐怕就是真正的人間地獄了。

 當他來到了一截欄杆前的時候,之前的種種亂七八糟的猜測便變得毫無意義了。

 熟悉的高低差建築,林立的尖頂,散發著熱浪與光芒的火焰,以及那些身上沾染了烈火,正在不斷哀嚎的居民……

 “如果說這一切隻是我的幻覺,那麽我現在正在做著什麽?”,張涼看著數十米外燃燒的房屋,內心充滿了無奈:“怕不是現在我已經自個兒鑽到火場裏去了吧?”

 此時的他已然換了一整套的裝束。

 身上的獵人製服已經被他徹底拋棄了,焦黑色的獵人披風正垂在他的身後,貼身的衣物也同樣換成了具有抗高溫特性的焦黑獵人製服。

 這些衣物要比亞楠獵人的製服更加厚重一些,其腰部、胸口以及手肘處均有著具有相當防護效果的薄金屬與綁帶。

 這整一套獵人製服遠要比一般的獵人衣裝要密閉,那些綁帶將鞋子、手套與衣服之間的縫隙所密封,穿著這樣的一身衣服,張涼居然能夠稍微地感覺到一股“熱”的感覺。

 要知道這種感覺在他來到亞楠後,基本就沒有體驗過,除非是特別接近火場的時候,才會有所感覺。

 足見這衣服到底密閉到什麽程度。

 張涼調整了一下雙手手套上的金屬利爪,那實際上是一個個的指套,通過結實的鐵鏈連接固定,整一套衣服的設計均圍繞著高溫環境下的作業,可以說是全麵到了極致。

 “啊!啊!”

 遠方傳來的慘叫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扭頭看去,卻見一個衣衫破爛的男子正從建築的陰影之中滾出來,一名戴著有寬大帽簷帽子的獵人緊隨其後,抬起一腳踩在了那連滾帶爬的男子的後背上。

 不知是這一腳用力極大,還是說男子已經預知到了自己的結局,張涼聽見他大聲地呼號起來:“不!我不是野獸!你不能殺我!”

 男子喊叫的聲音相當大,他想要轉過身來,卻根本無能為力,沙啞的聲線在極度的恐懼之中變成了尖銳的破音。

 他的掙紮顯然是被無視了,那名獵人抬起手來,手中一把看上去無比厚重的鐵刀高抬過頭,朝著這男子的後背重重落下。

 人類脆弱的肉體在這劈砍下顯得脆弱無比,張涼看見那男子的身體以某種難以言明的弧度抬起,仿佛是在那一瞬間便“折斷”了,鮮血與內髒碎片從他的口中噴出,在火光之中灑落在地麵上,死狀可謂慘烈無比。

 那獵人的裝束與張涼身上的焦黑獵人製服還有著一定的不同,不過身後的披風似乎也經過了防火的處理,給人一種銳利而精銳的氣息。

 前方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了女性的尖叫,卻見一名摟抱著幼兒的女性正慌亂地從一座未著火的房屋中逃出,緊緊跟隨在她們身後的,卻是一隻已經完全獸化的野獸。

 那野狼也似的怪物顯然已經異變了一段的時間,口水正順著牙齒的縫隙流出來,發紅的眼睛中沒有絲毫理性可言,有的僅僅隻是麵對獵物時的貪欲。

 但是突如其來的疼痛卻打斷了它衝向自己目標的想法,驟然吃痛,野獸便朝著旁側跳出,它轉過身,用那狂暴的雙眼看向那正朝著自己揮動金屬長鞭的獵人。

 那些鋒利的刀片輕鬆地劃開了它的毛發與皮肉,在疼痛的刺激下,它朝著自己的目標撲出,但是就在它的利爪抬起的瞬間,一發子彈便直截了當地擊中了它的前肢。

 因為急於攻擊而抬起的身軀登時空門大開,那帶有尖銳利爪指套的手掌輕而易舉地刺入了它的身體,那顆腐朽的心髒在驚人的力量衝擊下碎裂,隨後又伴隨著鮮血噴湧而出。

 血之回響的湧入讓張涼稍稍找回了自己身處於夢境之中的狀態,他抬手一推,將這具野獸的屍體推到了一旁,抬腳勾起了落在一旁的螺紋手杖。

 “嘿,沒事了。”,他朝著那抱著孩子的女人說道,腳下不自覺地朝著那邊走出了一步,然而這一個動作卻讓那女人發出了一聲驚叫,她連連後退,隨後扭頭就跑。

 對方這樣的表現讓張涼陷入了短暫的錯愕,他看了一眼自己那沾滿了鮮血的手套和身上沾染了血跡的焦黑獵人製服,登時便明白了對方逃跑的原因。

 無奈地笑了笑,剛要開口進行解釋,張涼卻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隱隱發疼,他立即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朝著街道的一側飛撲而出。

 激烈的槍聲從身後傳來,而一連串的子彈掃射在了他剛剛站立的地方。

 張涼回神看去,卻是遠遠看見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打扮頗為怪異的獵人,披著黑色的獵人披風,但身上的衣服卻更像是普通的獵人製服,他的右手提著一柄鋸齒長矛,而左手……

 張涼瞪大了眼睛,他看見了一挺轉輪機槍,此時槍口正對著自己的方向。

 熾烈的槍焰再次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