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化症狀在舊亞楠已經如同牆壁上的灼燒痕跡一般常見了。

 而在這座城市被獸災與大火毀滅之前,那種特殊的血液異變症狀便已經深深地植根在了居民們的生活中了,棺材、鐵鏈與緩解血液病症的解毒劑都是居民們生活中的一部分。

 當一個人因為血液的異變而逐漸脫離原本的人形時,獵人們的獵殺也將緊隨而至,往往不會有人對獸化的同類抱有同情,哪怕是家人,麵對這種情況往往也會選擇接受。

 及時的獵殺既是為了防止野獸在隱隱中形成規模,也是為了防止因為某些情況催生出一些超出控製的存在。

 這些被冠以“災厄”之名的狼型野獸將會在夜晚從自己藏身的角落中現身,又甚至是從自己原本的“家”中鑽出來,它們的數量雖然遠比一般的獸化患者們要少,但卻也是最為常見的、真正意義上的野獸了。

 獸疫很容易根據患者本身的特性產生一些奇特的變化,而其中,治愈教會最不願意提及的,便是神職人員們獸化後的體征,因為某種原因,神職人員們的獸化總是顯得誇張而駭人,而這或許正是治愈教會的痛腳。

 但此時,張涼並不介意與一名治愈教會的獵人同時行動。

 阿爾弗雷德的年齡與他相距甚近,張涼能夠感受到這個金發小夥子內心中所充斥的一股熱情,盡管這種熱情看上去似乎有一些怪異甚至扭曲,但這似乎並不會影響阿爾弗雷德的行動力。

 張涼藏身在了牆壁的陰影中,而阿爾弗雷德正在他的對麵,這位教會獵人已然將那把教會石錘拆分了開來,沾染著血跡的銀色長劍被他握在了手中,而那沉重的錘體,則放置在了腳邊。

 街道上,兩隻身材壯碩,樣貌猙獰的野獸正在一步一步地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呼。”

 野獸發出了粗重而悠長的呼吸聲,街道左側,也就是更靠近阿爾弗雷德的那一隻抬起頭,用力地嗅了一下空氣中的氣味,隨後便低下了頭來,像是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一樣,開始有意識地朝著街道的邊緣靠近。

 但是它們再怎麽樣,也沒有想到會有兩個獵人藏在這種地方。

 於是,當阿爾弗雷德直接現身,並用手中的長劍在其中一隻野獸的身上剮掉一塊肉的時候,那兩隻災厄野獸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來。

 在阿爾弗雷德成功引起注意的瞬間,手持鋸肉刀的張涼也撲了出來,他並沒有使用獵人斧,以防在混戰中傷到阿爾弗雷德,而鋸肉刀又相當適合拿來撕裂野獸的皮肉,所以這把武器便成了相當不錯的選擇。

 這一次狩獵很快便結束了,張涼看上去要比阿爾弗雷德更加狼狽一些,因為戰鬥過於激烈的緣故,張涼險些將自己負責的那一隻災厄野獸的脖子鋸斷,相對的,阿爾弗雷德看上去則要輕鬆從容,他手中的長劍直接刺入了野獸的眼睛,這種致命的傷勢已經足以殺死它了。

 而在解決了各自的目標後,兩人便在旁邊一條岔路中看見了一扇巨大的鐵門,這是真正意義上的鐵門,與治愈教會那些“警告”多於“阻攔”意圖的門並不相同,張涼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看見這大門另一邊的情景,麵對這樣的一扇大門,張涼便真的有些一籌莫展了。

 顯然,這扇門的另一邊,應該就是亞哈古爾了。

 一種曆史的沉澱感與既視感讓張涼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在當年的災難中,幸存者們成功地穿過了這扇大門,並來到了那個本不為他們所待見的村莊裏。

 或許誰也沒想到,這個在舊亞楠居民中一直以“窮鄉僻壤”、“粗俗”等概念存在的亞哈古爾,最後會成為他們的救命稻草吧。

 “張,當年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兩人重新上路,行進中,阿爾弗雷德突然開口問道,他的臉上充滿了相當複雜的神情,有憤怒、有質疑、還有一絲隱隱的恐懼。

 他當然不是在恐懼野獸或是這座城市的慘狀,而是來自更深的一個層次。

 阿爾弗雷德伸手從衣袋中取出了一個紙包,裏麵裝的是一些已經散亂成碎末的解毒劑。

 他凝視著這些碎末,說:“我來這裏,是為了確認那種血液發青症狀與汙穢之血之間的關係,這種病症在現在的亞楠已經不常見了,盡管人們還會或多或少地保留這些藥劑。”

 教會獵人說道:“而通往這裏的道路很久很久前就已經被封閉了,那個封閉的入口所在的小教堂,曾經屬於我們這些執行者,但哪怕是我們,也沒有隨意進入此處的自由。”

 “執行者?”

 “是的,執行者。”,阿爾弗雷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神采:“我們是治愈教會最早的組成部分,隻可惜,現在也隻剩我一個人了。”

 似乎是因為和張涼共同參與了狩獵的原因,阿爾弗雷德沒有再對他表現出過多的疑慮,他繼續說道:“許久前,教會進行了一次遠征,由洛加留斯大師帶領執行者們前往該隱赫斯特。”

 “然後呢?”

 “隻有少數的人回來了。”,阿爾弗雷德的表情有些晦暗不定,張涼注意到他握著武器的手掌格外的用力:“包括洛加留斯大師在內的絕大多數人,都陷落在了那裏……而根據逃回來的人的描述,洛加留斯大師背叛了所有人。”

 “他們說,大師的血液變得灰敗,就和那些汙穢的血液一樣。”

 說到這兒,兩人已經一前一後來到了這一段道路的盡頭,他們腳下的是一截向上的階梯,現在兩人已然到達了階梯的最高處。

 阿爾弗雷德停住了話頭,他和張涼同時將目光投向了百米開外的那座破敗教堂。

 教堂外的道路顯然經過了一輪焚燒,直到現在,火焰也仍然殘留在道路的兩側。

 “良善金杯教會。”

 張涼取出了獵人手槍,一邊檢查裏麵的子彈,一邊說道:“我們到了。”

 阿爾弗雷德已經聽張涼說過那他來到這裏的目的,當下也不再多問,張涼看見他迅速地將子彈填入那把造型誇張的路德維希長槍中,顯然他已經做好了戰鬥搏殺的準備。

 “那裏麵是一位獵人?”

 “曾經是。”,張涼調整了一下腰後鋸肉刀的位置,以方便自己隨時取用,他說道:“那是一位治愈教會的獵人,在撤退的最後關頭被獸疫侵蝕……他自願留在了這裏。”

 “那麽我們理應讓他安息。”,阿爾弗雷德將銀色長劍歸入石錘,將這個勢大力沉的武器扛在了肩上:“希望不會是最壞的那種情況。”

 “最壞?”

 “你之前看到的那被吊起來的野獸,老一輩的獵人們將其稱為‘渴血野獸’,此前我一直以為它隻存在於傳聞中。”

 阿爾弗雷德解釋道:“這種野獸因為血液的異變而生,因此它們會對渴望大量的血液,獸性也要更強。”

 兩人不再對話,而是慢慢地朝著百米外的金杯教會走去,而在距離目的地還有十幾二十米的時候,張涼便再一次地聞到了那種刺鼻的血腥味,和他在之前在那個未完工的大廳中所聞到氣味相近,二者之間唯一的不同,就在於氣味的濃度。

 兩名獵人對視一眼,隨後便朝著那教堂的正門走去。

 血液的氣味愈加濃烈,而張涼也看見了一個趴伏在地上的影子。

 那身影要比普通的災厄野獸大上不少,和那具被吊在鐵鏈上的屍骸相似,而在兩人踏入大門的瞬間,野獸便緩緩轉了過來。

 血紅色的皮膚從它的頭頂上方朝著兩側延伸,並覆蓋在了它的頭部,此時正伴隨著它的前行而不斷地抖動著,此時,張涼耳邊響起了阿爾弗雷德的輕聲咒罵:“還真是……”

 張涼沒有辦法將這隻可怖而猙獰的怪物與夢境中出現的那位瘦削的教會獵人聯係在一起,因為時間久遠的緣故,他甚至無法在野獸的身上看到半點衣物的碎片,但即便如此,在看到這隻嗜血的野獸的時候,張涼卻產生了一絲熟悉感。

 “卡爾?”

 他輕聲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不知道是湊巧,還是說張涼的聲音的確起了某種獨特的效果,野獸突然抬起了身子,雙爪攤開,如同一個人類般發出了刺耳的咆哮。

 兩名獵人朝著不同的方向閃開,下一秒,那挾帶著濃濃血氣的野獸便撲到了兩人剛剛所站的地方,它的利爪在石板上帶出了大量的火星。

 正如阿爾弗雷德所言,渴血野獸的進攻欲望遠比普通的野獸強大,它的四肢雖然瘦弱,但是卻擁有極其驚人的爆發力。

 野獸扭過頭來,將尖銳的獠牙對準了張涼,但就在這時,手持教會石錘的阿爾弗雷德突然跳出,手中的武器重重地砸向渴血野獸的腰部。

 石錘砸在地上的聲音讓阿爾弗雷德臉色一白,這隻野獸的靈敏程度遠遠地超出了兩人的想象,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它居然靠著一次跳躍躲開阿爾弗雷德的攻擊,而這時,它見阿爾弗雷德攻擊落空,居然直接扭身主動朝著教會獵人展開了攻擊。

 渴血野獸的利爪擁有相當可怕的攻擊麵,拖著武器的阿爾弗雷德連連閃避,卻被它輕而易舉地逼到了一根柱子邊上,眼見退無可退,他便抬起了手中的路德維希長槍,準備利用子彈將野獸逼開。

 但就在野獸身體已經淩空躍起的時候,長柄狀態下的獵人斧卻重重地劈砍在了渴血野獸的身上,巨大的力量使得野獸失去了平衡,它發出了一聲咆哮,轉身一跳離開了原地。

 張涼的手指有些顫抖。

 斧刃上隻有相當少量的灰白色的血液,他那一下與其說是“砍中”,倒不如說是“砸中”,這野獸身上似乎根本就沒有多少的肌肉,它基本處於皮包骨的狀態,張涼那一下正是砍在了渴血野獸的肋骨上,巨大的反震讓他有點拿捏不住手裏的武器。

 雙方再次進入了對峙的狀態,在見識了這隻野獸狂暴的攻擊性與敏捷程度後,兩名獵人都提高了警惕,而渴血野獸則似乎是忌憚他們人多,隻見它左右慢慢地移動著身體,仿佛是在尋找攻擊的時機。

 終於,野獸體內的獸性占了上風,它的身體突然一頓,隨後便朝著兩人猛衝而來。

 利爪揮動,在原本就斑駁無比的石板地麵上留下了大量的印記,周旋中,張涼旋轉手中的獵人斧,瞄準渴血野獸的頭部用力劈砍,卻是被它抬起的利爪所阻擋,但緊接著,沉重的教會石錘砸在了野獸的身上,驚人的衝擊力讓它翻身倒地,緊隨而至的是帶著呼呼風聲的劈砍,這一次,斧刃落在了渴血野獸的背脊上,製造出了一條頗深的傷口。

 但緊接著,渴血野獸的行動卻讓張涼著實吃了一驚,卻見它突然張開嘴,脖子扭動的同時,一嘴尖牙直接咬在了斧刃後的斧柄上,用力地一甩,將獵人與他的武器一起拋到了邊上。

 路德維希長槍的槍擊阻止了它的進一步行動,但同時,阿爾弗雷德的動作也將渴血野獸的注意力給拉了過來,它翻身而起,朝旁躍出,躲開了下一次的槍擊後,便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教會獵人撲了過來。

 教會獵人用力一掰石錘上的機括,將長劍從錘體中取出,他一邊後退一邊抬起長劍,堪堪攔住了那抓向自己麵部的利爪,但卻被野獸本身的重量按倒在地,他用力地支撐著手中的長劍,想要將這野獸推開,但哪怕他是獵人,力量也是沒有辦法與這樣的野獸想比的,隻見那利爪按壓著長劍越來越下、越來越下,而那些恐怖的獠牙也距離他的麵部越來越近。

 鋸肉刀的影子在黑暗中一閃而過,阿爾弗雷德看見了張涼的身影,他的獵人風帽已經不知道掉到了哪裏,手中的鋸肉刀正砍在渴血野獸的脖子上,紅得發黑的血液迸射而出。

 阿爾弗雷德的危機得到了緩解,渴血野獸用力一甩頭,卻是將脖子生生從鋸齒刀刃上脫離了出來,但是張涼卻是不依不撓,對著它的身軀又是一刀!

 大片的血肉被鋸齒刀刃撕裂,張涼幾乎能夠看見野獸那**出來的白色骨骼,它終於放棄了對教會獵人的鉗製,而是竄到了一邊,無比警惕地看著張涼。

 “啊!啊!”

 它發出了淒厲的吼叫,正要再次上前的張涼本能地停住了腳步,隻見這隻渴血野獸身上的那些傷口中,突然迸射出了大量的灰白血液,刺激性的氣味在空氣中蔓延,那些血液順著它的前肢留下,最後停留在了利爪之上。

 “看起來……現在如果被撓到了,那可就不太妙了。”

 ……

 本來應該晚上寫完的,奈何身體太誠實,直接睡著ORZ。

 二合一~寫這一章的時候一直在聽渴血獸的BGM,聽到神誌模糊了233

 ……

 喲~PY來了。

 雙樹大大的《清道夫絕不狗帶》,**們不去瞧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