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機箱成為了這次攻擊的首要犧牲者,那一對已經變形拉伸成了利爪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那機箱的上麵,這金屬機箱登時變形,又或者說直接從中間斷裂分開,裏麵的零件和電路四散飛濺。
一塊電腦硬盤的殘骸滑到了張涼的身邊,這硬盤已經被外力變成了兩節,從這種破壞程度來看,已經根本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張涼心中大罵,此時的他反而沒有繼續在意這電腦硬盤的問題了,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野獸”已經足以說明很多的事情了。
襲擊者的身形在燈光的映射下顯露無疑,它的樣貌張涼在夢境中已然看見了無數次。
在亞楠,這些野獸總會在狩獵之夜出現,當獸災嚴重時,它們甚至會匯聚成群,而就在張涼上一次的夢裏,那位叫“卡爾”的獵人正是遭遇到了其中一隻。
大部分的人因其外形,直接將其稱為“狼人”,而在教會獵人們的口中,它往往被稱為“災厄之獸”。
或者稱為“災厄的野獸”。
這隻野獸的獸化還未完全,張涼看見它的下半身似乎還保持著人類的形態,也就是說,這隻狼人在腰部呈現出一種“斷裂”狀,因為獸化而帶來的空殼症狀在它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因為病症的侵蝕,眼前的這隻野獸的腰部已經幾乎完全斷開了,而它的兩條後腿,居然還保持著人類的特征,張涼甚至能看到那兩條腿上穿著的半截褲子!
不用說,這獸化不完全的野獸便是這家書店的主人了,而自己等人之前所聽到的所謂“腳步聲”,恐怕便是它趴在天花板上行動時所發出的聲響,那殘存下來的兩條人腿恐怕大大地阻礙了它的行動,否則這次襲擊也應該大大提前才對。
“跑啊!”
野獸一巴掌將機箱拍成碎塊的場景自然是每個人都看到了,那兩個之前還在氣勢洶洶拍門的安保大吼一聲,隨後便撒開腿朝著門外跑去。
這聲音似乎引起了野獸的注意,它抬起頭來,發紅的眼珠看向四周。
安保們逃離的身影吸引了它,野獸拖著自己的身體撲出兩步,但隨後,又像是捕捉到了什麽獨特的味道一般,那被黑色毛發所覆蓋的猙獰頭顱又轉了回來。
最後,它的視線定格在了張涼的身上。
這一眼讓他連罵都罵不利索了,身體往後一縮,左手抄起那掉在身邊的半塊硬盤,“呼”地一聲便甩了出去。
在做出這個動作後,張涼撐起自己頗有些發軟的雙腿,朝著一旁的書架衝去,這是一樓裏剩下的唯一個書架,也是當前情況下張涼能找到的唯一遮擋物。
身後幾乎立即就響起了利爪與地麵的摩擦聲,這隻狼人的行動能力遠不如張涼在獵人們的夢境裏所看到的那些,它那不完全的獸化所形成的畸形後腿不僅沒有任何幫助,反而成為了巨大的負擔,尤其在轉向的時候,那兩隻畸形的人類腿腳隻能用來作為支撐點而已。
但即便如此,張涼也沒有辦法立即甩開這隻嗜血的野獸,那粗重而帶著血腥氣的喘息就緊緊地貼在他的背後。
張涼大吼一聲,用力一掃書架上的那些書本,隨後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衝去。
書店的一層的空間還是有限的,張涼知道,自己隻需要在前方拐個彎,就可以一路衝出這間書店。
那野獸似乎看出了張涼的想法,它的步伐突然停了下來,隨後它朝旁邊撤開兩步,身體橫向撞在了書架之上!
這金屬的架子登時便如同被車子撞了一樣,滑動著朝張涼正前方向滑去,隻聽“哐當”一聲巨響,書架在傾倒後又撞在了之前的另外兩個書架上,在連續不斷的聲響中,這原本位於書店正中央的書架架在了櫃台的上麵,把通往書店大門的路徑封死。
“該死,這玩意兒素質好差!”,這一手讓張涼整個人都炸了,這樣一來,不僅他的去路被封死了,就連一樓唯一一個能夠讓他“秦王繞柱”的障礙物也消失了。
“呼……呼……”,失去了理智的野獸拖著自己殘廢的後肢一步一步朝張涼挪來,它似乎知道自己的獵物已經沒有了退路,行動起來不緊不慢,發紅的眼珠在黑暗中散發著滲人的光芒。
張涼半彎著腰,小心地挪動著腳步,此時的他看不太清那狼人的形體——倒下的書架將門外的黯淡光線也遮住了,而他的手機也不知道掉到了哪裏,倒是對方的一對眼睛指出了具體的方位。
張涼的右手靠著旁邊的櫃台,他下意識地將手伸到了櫃台的下麵,結果卻是抓住了一個帶有把柄的東西,從手感和重量來看,似乎是一個垃圾鏟,而且還是那種非常老的木頭柄垃圾鏟,鏟頭十有八九是鐵質的。
這件“武器”或多或少地給了張涼一絲安慰,雖然說“垃圾鏟戰士”這種稱謂並不會比赤手空拳來得好,甚至還帶有一絲滑稽,但當前情況下,他似乎也沒有其他選擇。
然而,就在張涼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使用這寒酸的武器主動“A”上去的時候,他的眼睛卻捕捉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影子似乎正將什麽東西高高舉起來,而就在張涼醒悟過來的瞬間,這密閉房間的另一頭卻傳來了一聲大喝。
隨後,那影子所舉著的東西便隨著他的動作狠狠落下,在重物落地前,張涼分明聽見了什麽東西折斷的聲音。
野獸慘烈地咆哮了起來,在咆哮聲中,那痛下黑手的人朝著張涼快步過來,拽著他就往房間的另一邊跑。
張涼連林梆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了,拎著那垃圾鏟便隨著他朝著之前窗戶的方向跑去。
這邊這個倒下的書架並沒有受到剛剛狼人撞擊的影響,它與牆壁之間形成的那個狹小空間剛好能夠讓兩人鑽進去。
林梆一扭身子便蹭進了那縫隙裏,速度居然還不慢,張涼緊隨其後,但還沒等林梆從窗戶鑽出去,一道黑影便挾帶著獸血的味道撞在了縫隙入口的牆壁上!
“快,把手給我!”,這是其中一個安保的聲音,這兩個人倒還算仗義,雖然一開始跑得比香港記者還要快,但好歹沒有直接溜號,借著他們手電的光線,張涼看見了那野獸當前的狀況。
天知道剛剛林梆到底砸了什麽東西,它那原本就隻能用來支撐身體的兩條“人腿”,現在已經完全地廢了,關節因為重物的砸擊而粉碎,它們不自然地彎曲著,那因為獸化病而空洞脆弱的骨頭從肉體下刺出,在手電光下呈現出一種慘烈的白。
不知是因為感到疼痛,還是它的聲帶也已經破裂,這野獸發出的嚎叫變得嘶啞而尖銳,那發紅的眼睛鎖定在了張涼和正在爬出窗外的林梆身上,已經完全潰散的瞳孔中充斥著茫然。
“張涼!”
窗外傳來了林梆的呼喊,張涼立即朝著窗口靠去,但那野獸顯然不想讓張涼就這麽離去,它在發現自己不能鑽進這條縫隙中後,便將整個身體壓在了書架上,開始將這書架朝著牆壁推去。
這鐵架子與牆壁之間的縫隙本就不大,經這麽一擠,空間再次壓縮,饒是張涼身材偏瘦,也沒有辦法做到轉身爬窗。
隔著書架的空隙,張涼能夠看見那隻不完全獸化的狼人就這麽趴在他的正前方,被毛發所覆蓋的頭顱伸進了這空隙裏麵,他甚至能夠透過那張張開的嘴巴聞到野獸身體內部正在不斷病變的臭味。
“他出不來了!”,林梆在外麵急的跳腳,這野獸實在是太精了,它似乎是想借著自身的蠻力,活生生把張涼擠死在牆壁上。
於是,在那兩個安保看瘋子的眼神中,林梆攀上窗戶,伸出雙腳頂住了書架,但僅憑他和張涼兩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將這書架推開,張涼的臉已經發紅了,他的手和腳都在盡力將這鐵架往外推,但這也僅僅隻是稍緩死亡的到來而已。
一籌莫展間,張涼的手卻是碰到了自己剛剛在櫃台那找到的垃圾鏟。
此時的他神智已經接近模糊了,左手一伸便將那垃圾鏟抄在了手裏,卡著書架的邊緣用力一扯,愣是將那老舊的木頭柄拔了出來。
“梆子,幫我撐兩秒!”,張涼感覺自己已經瘋了,手裏的動作直接跟著感覺走,他艱難地屈起腿頂住鐵架,手裏的木柄無頭無腦地刺向自己正對著的書架空隙!
這種情況下實在是不好發力,那木棍在野獸的臉上連戳兩下,卻是惹得它猛地張嘴咬下,木棍的前方當即折斷,變成了尖銳的木茬。
張涼算是徹底紅了眼了,頂著左手被咬掉的風險,全力將左手的半截木棍刺出,微妙的觸感一閃而過,緊接著他便感受到了一種肌肉所特有的阻力,慘烈的嚎叫在房間中響起,與此同時,那股隔著書架傳來的力量登時減弱,兩人最後的力氣也迸發了出來。
於是,在斑駁的光影中,沉重的架子朝著與剛剛相反的方向倒下,肉體與骨骼被碾壓的聲音傳來,而張涼也順著牆壁癱倒了下來。
“艸你們的二大爺!還不快幫忙!”
張涼渾身脫力,眼睛茫然地看著前方的黑暗,耳邊響起了林梆中氣十足的叫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