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老院長對自己過去的講述,
王道一有些沉默,
倒不是因為老院長的墜崖故事有些狗血,
而是因為老院長透露出來的信息,讓王道一有些震驚,甚至……有些不寒而栗。
之前看見樹王,花王,雷電真之類的神明,可以算計到數百年後的事情,他隻是感歎於這些神明的智慧太過可怕,
而如今,這種可怕的算計降臨到了他自己的頭上,他才意識到,這些可以看破未來的神明,究竟有多可怕。
伊斯塔露在魔神戰爭時期,就預想到了未來的事情,甚至……祂可能在千年前,就看見了如今的王道一,所以祂輕鬆的布置好了一切。
將自己的鍾擺留給巴巴托斯,
在淵下宮留下自己的一點靈光,
選擇了老院長成為祂最後的眷顧者,將一切都交給老院長,
然後,祂什麽都不需要再做,
隻要安靜的等著時間流動,等到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降臨,然後安靜的看著一切順其自然的發生。
【祂立於時間之上,看著一切故事發生。】
不知道為什麽,王道一感覺到一絲寒意,對天之執政的忌憚愈發強盛了起來。
伊斯塔露僅僅是四位天之執政中的時間之執政,便可以用千年的時間去布局,去等待,
那麽,作為四位天之執政的創造者,那位原初的王座,有可能就是如今天理的存在,又會有多可怕呢?
伊斯塔露的布局,需要站在千年的曆史上才能看清,
而這位原初王座的布局,又該站在多久遠的視角上,才能窺見呢?
心中不斷思考著,
現實中,王道一也沒有愣住,
而是看向了愈發蒼老的老院長,看著對方愈發蒼老的臉,感受著對方垂暮的氣息,王道一內心有些唏噓。
或許老院長一輩子都以為,伊斯塔露是他的主尊,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但或許在伊斯塔露看來,老院長隻是一個普通的【人】,和所有被伊斯塔露愛著的【人】一樣,隻是普通的【人】而已,
隻不過老院長是在合適的時間,遇見了有想法的伊斯塔露。
所以才有了如今千年的守候。
內心微微一歎,王道一開口道:“您的生命在流逝。”
低情商:你就要死了。
高情商:你的生命在流逝。
“對啊,我的使命已經完成,自然就不需要繼續活著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戰友們早就逝去千年了,這千年的時光,我獨自留在這世界上,早已有些厭倦了,死亡……是我最好的歸宿。”
老院長的語氣非常放鬆,似乎不僅不害怕死亡的到來,反而有些期待。
王道一沉默了一會,然後又開口道:“還有多少時間,需要我做什麽嗎?”
“……”
老院長同樣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思考什麽,最後還是歎了口氣:“唉~不必做什麽了,幫我告訴往生堂的小姑娘,三天後來一趟這裏,就可以了。”
他最後的力量,不多不少,也就夠支撐他再活三天時間了。
“好。”
王道一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答應了一聲。
這是老院長自己的選擇,千年的時光,失去家人,失去朋友,失去戰友,失去一切美好的回憶,哪怕是魔神也會被磨損,更何況老院長隻是一個凡人。
他能夠堅持到今天,完全是出於對伊斯塔露的信仰,
如今完成了伊斯塔露交給他的最後的任務。
坦然等待死亡到來,就是老院長最後的選擇了。
站起身來,岩台消散,
對著閉上眼睛不再言語的老院長微微一禮,王道一離開了小院。
從同文書院離開,
一邊思考著伊斯塔露曆經千年的謀劃,一邊邁動著步伐往往生堂走去。
既然答應了老院長讓胡桃三天後去給他操辦後事,
現在他又正好在緋雲坡,
擇日不如撞日,現在便去通知了吧。
來到往生堂,
正好遇見胡堂主拉扯著鍾離,似乎在說教些什麽,
走近一些,才聽見了胡堂主細聲念叨著:“鍾離啊鍾離,你怎麽又亂花錢了,你說你買些稀奇古怪的材料,說是儀式要用,我也就不管了,可今天早上送來的那些,什麽古董字畫,精美瓷器,這能是儀式用的嗎?你再這樣花錢,你的俸祿都要扣到三十年後去了。”
“堂主教訓的是,不過那不是普通的古董字畫,精美瓷器,那字畫乃是五百年前的顏先生真跡,我雖然花了一百三十萬摩拉買下,但若是要出手,還是有幾十萬摩拉可以賺的,另外,那瓷器甚是精美,似乎是用了什麽新式的燒鑄技藝,區區十萬摩拉買下收做珍藏,不會虧的。”
雖然胡桃一副很生氣的樣子,但鍾離依舊不溫不火的,哪怕看上去在承認錯誤,實際上還是在堅持自己的想法。
胡桃氣急,伸手指著鍾離:“你,你,啊,氣死我了,你是真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啊,一百多萬的摩拉,你說花就花,你知道我要賺多久嗎?”
鍾離一臉奇怪的看著胡桃:“可堂主之前不也大大方方的賠出去好幾百萬摩拉嗎?”
鍾離說的是之前胡桃和冒險家協會開展的保險業務,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虧出去幾百萬摩拉。
“可惡,我那是為了推廣我們往生堂的業務,和你這樣吃喝玩樂是完全不同的!”
“哦,原來如此。”鍾離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不過,那語氣,依舊很平淡。
看著鍾離油鹽不進的樣子,胡桃愈發生氣。
王道一看著胡桃要冒火的樣子,連忙上前了幾步,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胡堂主,鍾離先生,好久不見。”
胡桃被打斷了情緒,轉身看向王道一:“呀,是道一兄,怎麽,來我往生堂有何貴幹啊?先說好,如果是找鍾離的,那我今天可不答應,我得好好教育教育鍾離。”
“不不不,胡堂主誤會了。”王道一連連擺手,一臉正色的看著胡桃,“這次過來,是有事情找胡堂主你的。”
“欸,找我的?”胡桃眨了眨梅花眼,露出一絲好奇。
然後轉身看向鍾離:“哼,鍾離你先回去吧,我和道一解決完事情,再好好的教訓你。”
鍾離依舊一副淡然的模樣,對著胡桃拱拱手:“那我就先離開了。”
王道一和鍾離對視一眼,看見了鍾離眼裏對胡桃的無可奈何,以及被王道一解救的‘感謝’。
鍾離走後,
“道一兄,說吧,有什麽事情找我。”胡桃這才好奇的問道,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發出邦邦響的聲音:“隻要是我可以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
看了看提瓦特第一火A信誓旦旦打包票的模樣,
王道一說起了老院長的事情,
“是這樣的,你知道同文書院的老院長吧?”
“喔,知道知道,爺爺在的時候,還經常帶我去拜訪呢,不過,後來爺爺走了,我就沒怎麽去過了。”
“那位老院長的生命也快走到盡頭了,所以想委托你來處理他的後事。”
“哦哦,是單子啊,沒問題,沒問題,交給我就是。”胡桃又開始拍著胸脯打包票。
王道一微微點頭,在這方麵,胡桃還是值得信任的,想了想,王道一繼續說道:“另外,老院長後事的費用,如果有超出的,不夠的,記在我的賬上便是。”
聞言,胡桃無所謂的擺擺手:“嗨呀,摩拉隻是小事,再說了,同文書院可不缺錢,那可是璃月最大,最權威的書院,聽說,一年收學費,就能收個好幾千萬摩拉呢。”
幾千萬摩拉?什麽學費這麽貴?王道一剛剛想問,然後就反應過來,大概又是各大商會或者其他有錢人的資金吧,方便他們送人進書院培養讀書。
略過了摩拉的問題,王道一繼續道:“反正關於老院長的後事,有什麽需要的,胡堂主盡管來找我,如果我不在家,可以留言給香菱。”
“好,我記下了。”
“嗯,老院長給的時間是三天後,所以,胡堂主三天後去書院就是,這三天內,就讓老院長自己待一會吧。”擔心胡桃提前去打擾了老院長,王道一特意提醒了一句。
胡桃白了一眼王道一,看出了王道一對自己的不放心:“放心,放心,客戶最後的時光,我是不會去打擾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留了,胡堂主若是有需要,來萬民堂找我便是。”
自從和香菱訂婚後,王道一已經很久沒有回碼頭茶室過夜了,要麽在外麵,回璃月港就會在萬民堂過夜。
畢竟,抱著香香軟軟的香菱睡覺,總比一個人孤枕獨眠要好吧!
與胡桃告別,聽著往生堂內又傳來了胡桃對鍾離的嘮叨聲,王道一微微搖頭,離開了往生堂門口,
至於鍾離,自求多福吧,對於古靈精怪的胡堂主,不僅鍾離應付不來,王道一也應付不住。
離開了往生堂,王道一閑遊著逛街,一路回到了萬民堂。
靠近萬民堂,就聽見了一鬥咋咋呼呼的聲音,似乎又在打牌。
可能是一鬥的形象太吸引人,又或者諸多食客對一鬥還有印象,記得一鬥在萬民堂做過跑堂,
所以在一鬥的身邊圍繞了很多食客,他們並不害怕身為異族的荒瀧一鬥,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一鬥打牌。
有幾個性子急的食客,甚至有些控製不住自己,想要上手教一鬥打牌了。
沒錯,雖然荒瀧一鬥很喜歡打牌,但是技術並不算非常高明,
依舊是屬於人菜癮大的行列。
不過,有一鬥在這裏,倒是讓萬民堂更加熱鬧了幾分。
卯師傅看著食客們聚集,也不驅趕,笑嗬嗬的在一邊看著大家打牌玩樂。
萬民堂的宗旨本就是為了服務人民群眾,雖然提供打牌場地和吃飯不太搭,但卯師傅並不在意這些。
對著笑嗬嗬的卯師傅點點頭,
王道一繞開了人群,走到了廚房,
一進廚房,便看見香菱和久岐忍在擺弄著麵點,好像又是在研究什麽新菜式。
“道一哥,你事情辦完啦,快過來,我和阿忍研究了一些新糕點,你來試試呀。”
香菱看見王道一,立馬笑著招了招手,示意王道一過去品嚐新糕點。
邊上,
鍋巴不可置信的看著香菱,
眼裏透露出些許的委屈,
明明是它一直在幫忙生火,幫忙打下手,
怎麽到吃的時候,就是王道一來吃了?
這個世界是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看見鍋巴的小眼神,
王道一啞然失笑,走到爐灶旁邊,看了看新出籠的糕點,微微一嗅,一股子清香傳入王道一的鼻腔。
捏起一枚外形有點像鍋巴的糕點,送入口中,細細品嚐著。
“嗯,好香啊,讓我猜猜,這是清心的香味,唔,沒有苦澀的味道,是經過了特殊處理的清心吧?很不錯的糕點呢。”
“那是當然,阿忍教了我一種特殊的處理方法,可以對衝掉清心的苦澀,保留那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聽到王道一的評價,香菱露出笑容,先解答了王道一的問題,然後驕傲的看向阿忍:“我就說吧,道一哥肯定可以吃出來的。”
久岐忍沒有說話,隻是笑著點點頭,依舊在處理手上的食材。
邊上,鍋巴愈發著急了,
看著王道一品嚐美食,比它自己餓肚子還難受。
縮手縮腳的走到王道一身邊,鍋巴伸出小手,戳了戳王道一的大腿。
王道一低頭,
就看見鍋巴在瘋狂的眨眼睛,豆大的小眼睛撲閃的像星星。
“嚕咧~”(我也要吃!)
王道一對著鍋巴搖搖頭,然後對著鍋巴示意了一下重新開始和久岐忍討論配方的香菱。
意思就是,香菱不給你吃,我可不敢給你。
鍋巴氣急,張開熊嘴,咬在了王道一的褲腳上,
然後……
一臉委屈的鍋巴鬆開嘴,感覺自己的牙齒有點疼。
王道一的腿,好硬。
眼裏露出一絲笑意,有時候,逗鍋巴玩,也是蠻有趣的。
從爐灶上拿下一枚糕點,
遞到鍋巴的眼前,
“快吃吧,不要被香菱看見了哦,不然她又要讓你減肥了。”
“嚕咧!”
發出一聲驚喜的呼喊,鍋巴伸出小手,將王道一手中的糕點拿走,然後縮手縮腳的回到了爐灶後,一邊生火,一邊開始吭哧吭哧的偷吃。
逗弄玩鍋巴,
王道一看向了久岐忍,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
最後還是沒有說出老院長的事情。
老院長太累了,守護一個秘密千年的時光,目睹親朋好友的離去,他的內心早已滿是瘡痍。
他選擇讓胡桃在三天後過去,也是想獨自一人享受最後的安寧時光吧。
沒有必要讓久岐忍等人去打擾老人最後的時光,
哪怕這種打擾是出於關心的目的。
“等三天後再告訴久岐忍吧,這三天,就讓老院長休息休息吧。”
放棄了現在就告訴久岐忍老院長信息的念頭,
王道一看了看兩個女孩子擺弄食材的樣子,微微搖頭,自覺地從廚房離開了。
外麵,圍觀打牌的人更多了,除了一鬥外,又有食客拿出了自己的牌盒,在萬民堂開始了一場場神聖的決鬥。
一時間,萬民堂比牌館更像牌館,反正就不像是正經飯館。
可惜,王道一對打牌實在是不感興趣,雖然他現在是沙漠的統治者,但是體內完全沒有沙漠人的‘打牌基因’。
整想著要不要去雲翰社聽雲堇唱戲去,
就看見一個稻妻打扮的人從門口進來,
來者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他環繞了一周,眉頭皺起:“萬民堂……不是飯館嗎?我來錯地方了?”
來人有些疑惑的往後麵退了幾步,然後抬起頭,看了看萬民堂的招牌。
“沒錯啊,這裏是萬民堂啊?這不是璃月最好的民間飯館嗎?怎麽變成牌室了?”
來人眼裏帶著震驚,實在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王道一看見他的表情,然後轉頭看了看正在圍觀別人打牌的卯師傅,
搖搖頭,上前一步,看向來人:“客人來萬民堂有何貴幹,如果是吃飯,可以進來點菜。”
來人看向王道一,眼裏閃過一絲精光:“喔,您是……王道一閣下?”
“嗯?你認識我?”王道一挑了挑眉,露出一絲意外。
原本以為是一個普通的客人,但現在看來,怕是不普通啊。
來人連忙點點頭:“真是巧了,我來這裏就是找您的。”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稻妻社奉行的官員,我叫井上,負責本次與璃月恢複建交的初步商談。”
“嗯?社奉行的官員?好吧,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如果是想讓我找凝光幫稻妻說話,那你來遲了,我如今不方便繼續摻和這些事情。”
井上連忙搖搖頭:“不,不是的,和璃月的建交會談很順利,已經達成了初步的意向,接下來更關鍵的合作方案,就是社奉行大人的事情了。”
“哦,那你找我幹什麽?讓我猜猜,是綾人讓你來找我的?”
“哈,被您猜中了,確實是社奉行大人委托我來找您的。”井上笑了一聲,然後從懷裏拿出一封信件,“這是社奉行大人委托我交給您的信件。”
接過信件,王道一也不避諱,直接就打開,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