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秋風不經意吹過,

璃月港的樹木不經意間都黃了枝葉,

零零散散的落葉倒是給這座繁忙的城市添加了一點詩意。

距離上次大家的聚會已經過去兩天了,

上次聚會後,不知道是誰大嘴巴,說出了王道一就是那日與跋掣戰鬥的人,反正肯定不是吃得暈乎乎的派蒙,嗯,肯定不是。

最後,大家瘋狂的給王道一灌酒,

似乎是對王道一隱瞞身份,又或者是隱瞞力量的懲罰,

而王道一也並未使用什麽超凡的力量,就用普通人的姿態一杯杯的來者不拒,

最後醉醺醺的被香菱提溜回了萬民堂。

當然,如果王道一願意,他是可以隨手驅散這些醉意的,不過,他不願意,

在他的想法裏,或許,這是他最後一次如此平凡的和大家相聚了吧。

結果,很快王道一就被打臉了。

今天,正好是群玉閣上慶功會的日子,

當王道一拿著請帖登上群玉閣時,

就發現兩天前聚會的小夥伴居然都在。

刻晴是玉衡星,慶功會自然有她,

香菱是大廚,自然也是來了的,

行秋是飛雲商會的二少爺,有請帖理所當然,

重雲是方士一脈的青年代表,凝光自然不會放過,

煙緋是璃月最出名的律法谘詢師,凝光的‘老對手’,當然也收到了請帖。

辛焱作為舞台師,雲堇的好朋友,也是一起來了,

很顯然,之前的聚會並非他們最後一次的平凡相聚,隻是王道一自己想多了,

帶著些許自嘲,王道一環視一周,看見了在一邊平靜飲茶的鍾離,還有在他身邊蹦蹦跳跳,嘰嘰喳喳個不停的胡桃。

走了過去,在鍾離身邊坐下,

“胡堂主,鍾離客卿,好久不見。”

“哎呀,道一兄,我們前兩天才見過。”

王道一:……

“咳咳,我看見熒和申鶴也來了,胡堂主不過去看看嗎?”

“欸,申鶴也來了嗎?正好,我上次和她說的套餐,她還沒有下單呢。”胡桃眼睛一亮,桃花眼愈發好看,然後看了看鍾離,“鍾離,我出去一趟,你看好這裏哦,別讓其他人占了位置。”

鍾離點點頭:“堂主且放心,我就坐在這裏,哪都不去。”

得到鍾離的回複,胡桃點點頭,然後在鍾離的肩膀上拍了拍:“很好,我就知道鍾離你靠得住。”

然後轉身蹦蹦跳跳的去找熒和申鶴了。

“胡堂主,還真是天真爛漫。”

“嗬,這孩子,我總是應付不來。”

對鍾離來說,璃月港內讓他無法擺平的,隻有胡桃一人,

往生堂客卿的身份,讓他麵對胡桃時,總是處於下風。

不過,鍾離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更進一步的感覺如何。”鍾離伸出手,給王道一倒了一杯茶水,

王道一看了看,不愧是凝光,哪怕是普通的待客茶水,用的茶葉也比市麵上的大部分流通茶葉要好。

僅僅的從壺口倒出,一縷縷屬於茶葉的清香便傳到了王道一的鼻尖。

“這茶,不錯。”

王道一感歎了一聲,然後才回答了鍾離之前的問題:“感覺……整個人又通透了一點吧,這種進步的感覺,很好。”

“凝光的茶葉,可都是翹英莊最好的一批,她與茶商們簽了契約,整個璃月,她都是第一個挑選茶葉的人,這茶葉自然不錯。”

鍾離輕笑了一聲,然後又道:“你在那裏麵遇見那些東西了吧。”

那些東西?

王道一有些疑惑,然後很快反應過來:“您是說,那些黑色的鎖鏈?”

鍾離點點頭:“或許是吧,感覺如何。”

或許?

王道一內心愈發疑惑,不知道鍾離為什麽會用這種不確定的詞語,

不過,還是開口回答了鍾離的問題:“雖然氣息猶如深淵,但實際上的力量並不強,而且智慧程度也不高,讓人感覺有些……外強中幹的樣子。”

聞言,鍾離的眼裏閃過一絲精光,然後微微抬頭看向高天,

【看來,你真的已經很虛弱了啊。】

“帝君,有什麽不對嗎?”看見鍾離聽完自己的話,就不再言語,反而抬頭看天的樣子,王道一不禁有些疑惑,

鍾離做出這種動作,在王道一看來,就像是西醫叫人,中醫翻書一樣,給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自己不會在無意中觸發了什麽禁忌吧?

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鍾離看見了王道一眼裏的疑惑,

他微微搖頭:“不,和你沒有關係,我隻是在想……故友罷了。”

然後話題一轉,看向了王道一腰間掛著的小壺,

“對了,你壺裏那個東西,盡快處理掉,這幾日,阿圓一直在抱怨呢。”

“欸?”王道一愣了一下,被鍾離突然轉變的話題搞懵了,又很快反應過來,鍾離在說跋掣的獸軀,

那東西,被王道一收進了塵歌壺,已經過去很多天了。

“你的壺裏,估計都被那東西逸散出來的水元素填滿了,你壺中的阿圓分神壺靈,早早就逃離了,這些日子,沒少在我們耳邊嘮叨你的不靠譜。”

不知道是不是王道一感覺錯誤,他總感覺鍾離剛才的話語裏,有一絲笑意。

不過,鍾離的話還是提醒了王道一,

跋掣的屍體要盡快處理了,

哪怕有金色鎖鏈封鎖,這個等級的存在逝去後,力量的散發也不是塵歌壺可以無限承載的。

一旦跋掣的力量突破了塵歌壺的承載極限,到時候不僅要損失一個塵歌壺,更是可能引發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過,如何處理跋掣的屍體,又成了王道一的一個難題,

首先,解剖是肯定要解剖的,

他還想從跋掣身上找到子權柄的秘密呢,

雖然跋掣的子權柄已經不在了,但是存在過的東西就會有痕跡留下,

用艾爾海森的話,就是萬事萬物必有聯係,

而通過這些痕跡去,王道一有信心反推出答案,畢竟,反推這種事情,本就是他擅長的,

至於為什麽不問鍾離……

岩之眷屬的契約已經終結,王道一也不好意思開口詢問關於權柄這種重要信息的問題。

不過,怎麽解剖,或者在哪裏解剖,這個問題就很重要了。

就像鹽之魔神赫烏利亞逝去後,將周圍一切都鹽化了,

跋掣的屍體當時沒有立刻出現問題,是因為有王道一的金色鎖鏈第一時間進行了封鎖。

如果順便找個地方,拿出跋掣的屍體進行解剖,

那跋掣最後遺留的力量爆發出來,對周圍的影響恐怕也是很大的。

似乎是看出了王道一的為難,鍾離又開口道:“跋掣是水屬的魔神,後來因為追隨了奧賽爾,才從魔神的位格掉落,但本質上,祂還是有魔神級別影響力的,如果沒有外力影響,跋掣死後,祂隕落的地方,會被祂的力量逐漸扭曲,化作一片汪洋。”

說著,鍾離擺了擺手,對著須彌的方向點了點:“正好,布耶爾同意你在沙漠裏活動,而沙漠也正好缺水……”

鍾離的意思很明顯,處理跋掣最好的地方,就是沙漠。

不過,對此王道一也是有些遲疑的,

畢竟,他見識過奧羅巴斯死後,那遺留的祟神之力,對稻妻的影響,可以說很多稻妻的災難都源自於祂。

如果在沙漠‘使用’跋掣,化作汪洋,那麽,這些水,是否也會帶著跋掣的怨念呢?

想來想去,王道一覺得自己還不如直接問鍾離,

但又想起了岩之契約的終結,

一時間愣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嗬,無需多想那些,如果有什麽想問我的,大可直接開口,雖然眷屬的契約結束了,但屬於神明之間的契約,同樣可以被簽訂。”

“屬於神明的契約?”

“當然,你即將走到如今的盡頭,自然也有資格與我簽訂更深的契約。”

“更深的契約?”

“嗯,就如同我曾經與冰之女皇的契約一般,屬於神明之間的契約。”

王道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看向鍾離鎏金一般的眼眸。

“那麽帝君,我該怎麽做呢?”

懷著對鍾離的絕對信任,他開口問道。

“你現在不需要做什麽,正常的向我提問,隻要記住,當璃月有危難的時候,你需要出手就可以了。”

鍾離用一種非常非常平靜的語氣說道。

就如同他與冰之女皇的契約一般,並沒有什麽文書或者卷軸,隻要立下約定,便代表了契約的成立。

“既然如此,那麽帝君,我想知道如何賜予他人自己的權柄,就像奧賽爾給跋掣的子權柄那樣,另外,如果在沙漠中使用跋掣,怎麽樣才能清理掉跋掣的怨念。”

既然是有代價的,不算白嫖,那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王道一直接將自己最想知道的兩個問題提了出來,然後看著鍾離,等待他的答案。

“喔……首先關於你的第一個問題,很抱歉,我無法回答你,我從未拆分過自己的權柄,所以我不知道。”鍾離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

“而關於第二個問題,首先,魔神是不滅的,哪怕祂的身軀化為飛灰,祂的靈魂被泯滅,但是隻要祂還有執念,有怨念,那祂就會永遠存在,在大地深處的地脈中積蓄力量,最後再一次歸來。”

頓了頓,鍾離又解釋了一句:“當然,這種事情也是有意外的,那些願意自我犧牲的魔神,沒有了執念的魔神,不在此例。不過,跋掣必然不會是這樣的存在,祂肯定是會在地脈中不滅的。”

“所以,想要對付跋掣留下的怨念,我有兩個建議。”

王道一眼睛一亮,身軀前傾:“洗耳恭聽。”

“第一個辦法,找一個人時常清理魔神的怨念,隨著一次次剿滅魔神的怨念,祂從地脈中重生的時間也會越來越長,這樣也就變相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王道一點點頭,這他懂,魈的工作嘛。

“第二個辦法,找智慧之神,進入世界樹,找到屬於跋掣的信息,然後刪除祂,自然就解決了。”見王道一點頭,鍾離繼續說出了第二個辦法,不過,語氣中感覺帶來一絲調侃。

而聽到第二個辦法,王道一的眼睛一瞪,內心一震,

鍾離怎麽知道自己可以調動世界樹信息的?

他的第二命座【智慧之光綻放】,那來自於大慈樹王的饋贈,點亮了王道一的智慧之光,當獲取世界樹掌控者授權後,他就可以精準讀取世界樹之內的信息。

王道一想了想,察覺到鍾離剛才語氣中的一絲不對勁,

然後反應過來,鍾離不知道他第二命座的事情,甚至就沒想著他可以進入世界樹,不過是在提醒他去找智慧之神解決這個問題。

無奈的搖搖頭,找納西妲去處理世界樹裏的信息,目前來說,完全做不到,納西妲自己還被世界樹拒絕訪問呢。

不過,王道一也沒有說出這些事情,納西妲的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至於其他人,哪怕親密如鍾離,也最好不要提及。

“好,我記下了。”王道一對著鍾離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這兩個解決方案,

內心則是想著,等回沙漠,就找一個類似於魈的角色,可以暫時幫忙處理跋掣的怨念,

喔……雖然像魈這樣強大的手下,王道一手裏肯定是沒有的,

不過,沒有質,他有量啊,

回頭弄個十幾隊聖骸戰士來巡邏,不相信不能把跋掣的怨念逼回地脈。

嗯,說不定構建聖骸戰士的力量,就可以用跋掣本身的力量呢。

將跋掣拆骨剝皮,壓榨完祂的一切,真是不錯的想法。

這邊王道一和鍾離聊著天,

另一邊,凝光出現在眾人麵前,

一身華服的她,不過是剛剛出場,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一時間,群玉閣上竟安靜了下來,

原先的交談聲,歡笑聲,又或者打鬧聲都消失不見,

大家都看向了凝光,

而被大家注視,凝光依舊麵不改色,帶著親切的笑容,儀態落落大方,

哪怕是王道一與鍾離,也不得不感歎,凝光身上的威勢愈發明顯了,

天權凝光,越來越像一位真正的人間執政了。

“諸位,此次宴會,一是為了慶祝前幾日孤雲閣之戰的勝利,在帝君的庇佑下,璃月又一次擊敗了敵人,向世間證明了,璃月,依舊是曾經的璃月。”

“第二呢,也是因為雲先生的新戲需要一個舞台,所以便選在了群玉閣。”

“所以,今日我們不談大事,請盡情享受宴會,也欣賞雲先生的新戲。”

凝光隻是簡短的出麵說了幾句,

似乎召集這麽一大幫人,就是慶祝一下勝利,以及幫雲堇宣傳新戲而已。

不過,在王道一的眼裏,

那些被邀請來的富商政要,看向凝光的眼裏,卻帶上了不一樣的情緒,

或許在他們眼裏,凝光做下的一切舉動,都有不一樣的含義吧。

正在王道一走神之間,

群玉閣閣樓前的高台上,帷幕漸漸拉開,

在大家的期待中,穿上戲裝,畫上戲容的雲堇,走上高台,

而在她的身後,辛焱對著她揮手打氣加油。

上台後,雲堇對著台下的觀眾微微一禮,然後目光在申鶴身上微微停留了一瞬,

轉過身,便是驚世的一回眸,

【可——歎——

秋鴻折單複難雙

癡人癡怨恨迷狂

隻因那邪牲祭伏定禍殃

若非巾幗拔劍人皆命喪

凡緣朦朦仙緣滔

天倫散去絳府邀

朱絲縛絕爛柯樵

雪泥鴻跡遙

鶴歸不見昔華表

蛛絲枉結魂幡飄

因果紅塵渺渺

煙消——】

一曲終了,台下的觀眾才從那紅塵渺渺的故事中醒來,刹那間,鼓掌叫好聲絡繹不絕,

而雲堇聽著台下的鼓掌聲,目光不禁看向了申鶴的位子,

申鶴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似乎對剛才的故事很滿意,這是她想要的故事,如果當初的事情,就是如故事中一般,那該有多好啊!

看著申鶴嘴角的笑容,

雲堇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向台下的眾人:

“《神女劈觀》到這裏本該接近尾聲,但今日我再添一筆——,唱與——諸位——聽~”

【曲高未必人不識

自有知音和清詞

紅纓獵獵劍流星

直指怒濤洗海清】

將故事講完,雲堇再次看向申鶴,眼裏帶著光芒,說出最後的念白:“彼時鶴歸,茫茫天地無依靠,孤身離去,今日再會,新朋舊友坐滿堂,共聚此時!”

“啪啪啪啪啪啪~”

台下眾人給予了雲堇更加熱切的掌聲。

而申鶴則是看著雲堇,神情有些恍惚,她似乎沒有想到雲堇會將後麵的故事寫進去,

回過神來,申鶴對著雲堇點點頭,眼眸中出現了一瞬間的感謝。

她很感謝雲堇可以唱出她的故事,

而與申鶴一樣的,雲堇也很感謝申鶴可以讓她唱出這麽好的故事。

另一邊,

王道一看向鍾離:“帝君覺得這故事如何?”

“不錯的故事,我很喜歡。”鍾離並沒有什麽其他的表情,聽這出戲,與聽雲堇其他的戲是一個反應。

【不錯的故事,僅此而已。】

“我一直很好奇,帝君為什麽會喜歡聽書,喜歡聽戲呢?”這個問題,已經存在於王道一內心很久很久了,

甚至於到今天,他本身都被鍾離影響,喜歡上了聽書聽戲,他都沒有搞明白,鍾離究竟為什麽會喜歡這些,

一個數千年,甚至可能上萬年的老古董,居然喜歡凡人唱戲,怎麽想,都有些不對勁。

聽到王道一的疑問,

鍾離抬眼看了他一眼:“無論是說書的,還是唱戲的,演的都是台下人想看的東西,我喜歡的不是單純的說書與唱戲,我喜歡的是台下人喜歡的東西。”

鍾離的話有些繞,

但王道一似乎明白了一些。

原本王道一以為鍾離是喜歡說書唱戲中的那些故事,

可現在看來,鍾離聽的看的,實際上是世人的喜好與追求,或者說,向往……

台上的故事有虛假有真實,但台下人的追求與向往,卻做不了假。